回到林昆安排的客房内,徐荣反复思考林昆说过的那些话,神情怔忪,若有所想。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岂非将军的大祸就迫在眉睫……出京前将军愁眉不展,言语暗示我回辽东老家看看,又答应容儿前来祭奠萝衣夫人,难道将军也察觉到什么?”
似自问,又似猜疑,徐荣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笃笃,荣大哥,荣大哥,快开门,是我,容儿!”敲门声中,一道略带低沉的叫声传进来,打断徐荣的思考。
上前打开房门,看到容儿身穿一身紧身黑衣的窜进来,贼兮兮的四处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看什么?”徐荣奇怪的问道。
“你和林大哥相谈甚欢,难道他就没送你两个美女侍寝?”容儿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场面,颇为失望的收回目光,不甘心的问道。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徐荣青筋直跳,满脸黑线。
“别生气,别生气,我也只是随便问问,哈,没事,没事……”容儿姑娘的眼睛滴溜溜的一阵乱转,略带神秘的说道,“荣大哥,你觉不觉得这个林昆大哥似乎很有问题?”
“很有问题?”徐荣被转移了思绪,考虑片刻,“那个方面?”
“这个嘛,嘻嘻,我都想到了,你还想不到,真笨……”瞥见徐荣脸又黑了下来,容儿姑娘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竹筒,显摆道,“你看,这就是问题!”
徐荣凝目细看,很普通一个竹筒,要说什么不同,就是这个竹筒很精致,上面还刻画有花草,嗯,好像是兰花。
这有什么问题,很正常嘛?
容儿得意一笑,轻轻拉开竹筒上的木塞,一股清淡中透着沁腹冰凉的香气慢慢飘散出来,逐渐散布到整个房间,一时清香飘拂,五心舒坦。
“这是何物?难道是香熏?”徐荣大为惊奇的打量着竹筒,暗暗猜测。
“这就是林大哥送我的礼物,名叫香水,据说不同香味的都有不同的名字,我这个‘竹兰’,和云绣姐姐用的一样,是最上品的。对啦,你还不知道云绣姐姐用了这个后,身上好香啊,我都忍不住想抱住她。”容儿姑娘一脸向往。
徐荣摸着下巴,实在看不出这个‘香水’那里有问题,无非是林昆拿出比较少见的一种女人香熏来做礼物,就算名字有点不同,也没什么稀奇的。再说容儿这个样子,也符合女人都喜欢的条件,没什么啊。
容儿眼巴巴的盯着徐荣,却见对方呆呆看着竹筒,一脸的不解,顿时大为恼火的娇嗔道:“荣大哥,你不觉得林昆大哥有好几种香水,却只送我一种,是不是很有问题?”
“什么?”徐荣愕然的目光在竹筒和容儿身上来回,好半天才惊讶反问,“这就是你说的问题?”
“当然!”容儿姑娘眼睛亮晶晶的,“你想啊,林昆大哥明明知道女人都会喜欢香水,却偏偏只送我这么一点,要是用完了怎么办?这不是故意陷害我嘛?不行,我段昭容可不能吃这个亏,荣大哥,明天你再帮我弄点怎么样?”
徐荣无奈的摇头,这个容儿真是没办法,有心拒绝,却见她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弱弱的表情就像一只吃不到葡萄的小狐狸,实在让推拒的话无从说出口。
“那好吧,我明日向林兄弟打听一下,问问这个香水在那里卖的……”
“不行,外面没卖的,只有林昆大哥这里才有……哎呀,直说了吧,这种香水是林昆大哥弄出来的,除了他这里,别处都没有。”容儿显得很无奈,也很不甘心,嘟着个小嘴,闷闷不乐。
“这样啊,那到不好办了!”徐荣也很头痛,强索礼物的行为不管在哪里都惹人讨厌,也很容易得罪人,更何况他对林昆印象很好,对方又帮了这么大的忙,欠下老大人情,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容儿姑娘见荣大哥也愁眉不展,只好颇不甘心的说了一句:“我问过云绣姐姐,她说这种香水乃是采集百花精露,经过精心配制而成,据说一万朵花才能凝练成一滴精露,整个大汉只有林昆大哥会配制,别处是没有的。”
“这么珍贵?此物贵重,贸然向林兄弟索要太失礼,更何况林兄弟帮了我们大忙,做人岂能忘恩!”徐荣想了一下,试着安慰道,“容儿,你看林昆兄弟也给了你一筒,不如你省着点用……”
“不行,不行,你要给我想个办法……爹不疼我,娘不要我,现在连荣大哥也不帮我,呜呜……我好命苦啊!”容儿捂着脸,大哭起来。
“容儿别哭,我想想办法,一定让你满意,别哭啊……”
一见对方施出杀手技,徐荣立即投降,皱着眉头冥思苦想,想找出一个既不得罪林昆,又能让容儿满意的方案。
两全其美的方法岂是易得,走了数圈都没想出来,弄的容儿都不好意思再哭下去,对这位荣大哥不开窍实在很无奈。
“荣大哥,其实我们可以用东西和林大哥换的!”容儿姑娘实在忍不住,一把拉住徐荣提醒了一句。
“交换?”徐荣下意识的重复一句,随即脸色一变,“你是说用汗血马,不行,不行,汗血马是将军……”
“荣大哥,家里有那么多的汗血马,少个几匹没关系吧?”容儿很不高兴的瞪着大眼睛,瘪着嘴道,“再说,家里的好马还少吗?每个人配上三匹都还有多余的,我只不过用几匹换点喜爱的东西,怎么就不行?就算爹在这里,他也不会反对的。”
徐荣一哽,不知该说什么。
事实上容儿姑娘的话也没说错,段颎好马,昔日驻守辽东的时候就弄了个小马场,养了一些良品马,本来规模并不算大,只是段颎个人爱好。但后来段颎南征北战,几乎是从辽东打到西域,从北往西的过了一遍。这几个地方都是产马重地,无论是缴获还是别人讨好送的,反正优良战马是越来越多。就算他眼界很高,非良马不要,但这么多年下来,马场里的良种战马还是越来越多,也许纯种汗血马在别人眼中很稀奇,但在段家人眼中也就这么回事。
别的不说,昔日段颎横扫东西二羌,因为是毁灭性的大扫荡,获得的牛羊马匹数以十万计,什么大宛马,西域马,西羌马,河曲马,匈奴马乃至鼎鼎大名的汗血马,都是成千上万的供他挑选。就算精挑细选,千里挑一,这个数字都不会小。更何况他的马场内都是从鲜卑,匈奴,乌丸,西羌等善于牧马的民族中挑选出来的老练牧马人,无论养马还是驯马手段都是顶尖一流,喂养出来的战马都是顶呱呱的棒。
加上段颎在军方的地位,以及对外族的威慑力,基本上是想要什么良马都能弄到,甚至不用他说什么自有人送上。在段家的马场内,不仅有大汉闻名的良马马种,就遥远的安息,大秦,贵霜等帝国良马也不缺乏,真正论起来,他带出来的这几匹汗血马也不算多珍贵。
当初选汗血马做驮马,就是看上其奔突迅速,又耐长途,能够跟上乌骓和白雪,要说多看重,那到不见得。当然,类似乌骓和白雪这样的顶尖战马,段家马场内还是不多,不过因为优良战马基数大,所以出顶尖战马的几率也高,老老少少的顶尖战马加起来想必不会少于二十匹。
若真定下心,用汗血马换一些香水到不是不可以,就算将军知道也不会说什么,虽然容儿口口声声说将军不疼他,可事实上将军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女儿,只不过将军心中始终觉得亏欠她,加上性格又强硬,所以平日里面对她才不苟言笑。
心思电转,徐荣的心思也逐渐活动开,只要能让容儿高兴,区区一匹汗血马又算得了什么,就算将军在这也会同意。虽说汗血马是军马,不得私自出售,可这几匹汗血马是段家马场内的私人战马,算不得军马,更何况只是用来礼物交换,也无多大问题。
“好吧,明日我和林兄弟说说,用一匹汗血马换……”
“不行,一匹那够,三匹都换了。”容儿姑娘一挥手,豪情万丈。
徐荣双目瞪的老圆,正要说话,容儿姑娘已经抢先开口,“荣大哥,我们这次回京,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来杨县,一次多换点,也好过来回跑。”
沉默一下,徐荣委婉的说道:“其实除了用马换,我们还可以向林兄弟购买,错开此时,以后就好说话。”
“我也知道,可我发现林昆大哥似乎很有钱,听说外面那几万流民都是他一个人养活的,你再想想,他说镜湖那片山地都是他的,如此富裕之家岂能差我们这点钱?真要这么做,反到凭白和林大哥生分了。”容儿扑扇着大眼睛,颇有些无奈的味道。
徐荣凝神细想,好像确实这么回事,无论自己打听到的传闻,还是实际接触,这个林昆都不像缺钱的人。
可一次拿出三匹汗血马,是不是太过了点?
下意识的看了容儿一眼,那双乌黑清澈的双眼,蕴涵的乞求仿若实质,让他心肠一软,无奈点头道:“那好吧,不过明天换了香水后,你要老实跟我回京!”
“好哦,我就知道荣大哥最疼我啦!”容儿兴奋的抱住徐荣,满脸都是开心的笑容。
难得容儿这么开心,区区几匹马而已,何必多计较。
原本的一点疑虑,也被容儿的欢笑驱散,徐荣怜惜的看了她一眼,也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