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太后余光扫过诸人，不由悲从中来。唉，也就在自家人面前耍耍威风罢了，洋人之强，她早深深领教过了。她无力地甩一下手，李莲英老远朝戏台上扬手，于是声乐又起。“告诉台上，不许这么随便停下！”慈禧乜斜了李莲英一眼，“奕劻，继续说。”
奕劻知道，必须快些结束，略微想了想：“奴才说得不好，惹皇太后生气，请皇太后恕罪……目下四川总督正全力进剿。上个月在大足县杀贼五十八人，目下正将贼人围在铜梁密山……”
“好了。”慈禧一挥手，“皇帝，你看这事怎么办？”
光绪赶紧起身垂立，想了想，没立即回话。皇上是第一阅折人，这些事情他都清楚，也有自己的思路。可是，把思路变成对皇太后的回话，又要难一些。难在如何把握回话的尺寸、繁简，和回话要点的次序。他趁慈禧太后的脸朝向舞台，几乎下意识地向珍嫔坐的地方扫了一眼。珍嫔没看见，倒看到皇后那双痴痴望着他的大眼。眼神一触即缩，恍惚觉得皇太后一道眼神劈面划过。及到定下神来，又只看见她梳得光洁雍容的后脑。
他定了定神，对那后脑前的耳朵道：“皇太后圣明，贼子不听朝廷则令，当尽数剿杀。”
“应该杀么？”
“杀！”光绪回答得很干脆。
“可他们，是为了杀洋人！”
“这……”光绪没想到这一层，不过很机警地反问，“皇太后的意思是？”
慈禧把头转向庆王，“还有长江一带，湖南不是反洋教的小册子都出来了？热河，也在到处闹。唉，这些人呐，一个个石头心眼，不通！图个眼前痛快，可烧砸的那些教堂，杀的那些洋人，临到头还不是连累朝廷？”她又掉转头，“皇帝！”
光绪已然明白，慈禧拐弯说这些话是为他开脱，暗暗感谢她给自己留面子，吩咐奕劻：“按皇太后的意思办！”
庆王眨眨小眼，半有些疑惑地瞧瞧这对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