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根似乎完成了杨烈未完成的事业,成子豪的失败与屈服,郝建与肖雷的放手与离去,以及最打压他的常磊的消失,李守根仿佛得到了命中注定应该得到的一切。在以前捡垃圾为生的日子里,那时的冬天那么冷,好像太阳都不舍得从自己身体里抽出哪怕一丝的温暖,冷风像刀子一样把手指削的血肉模糊,冻疮会落井下石的在李守根勉强睡着之后疯狂地肆虐他的神经,疼的钻心,疼醒了再看,模糊中映入双眼的是漆黑的桥洞还有灰蒙蒙缠绕着月亮的阴云。
成功与失败,往往只在一朝一夕,从一个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流浪儿,到现在众人之上的头目,李守根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常常害怕这个梦会突然醒来,就如一个绚烂多彩的肥皂泡一样遇风突然破碎,消失,无形无迹。然而这是现实,因为李守根确确实实体会到了那种抽象的捉摸不透的成就感,不知从何时开始,李守根发现站在自己对面的人看自己的眼神再也不是鄙视和漠然,而是一种羡慕,一种专注,直到现在的恐惧与仰慕。或许是从杨烈把他从垃圾堆里带出来的那一天,也许是在杨烈死后的那个下午他离去时众人的眼神,也许是从自己将那把小斧头第一次对别人挥出去的时候。李守根确定这一切都是现实,如梦幻般的现实,他感觉到将斧头柄用力握住时的那种质感与厚重感,有一种力量从斧柄上反作用开来,漫遍全身,将弱小的身躯完全的包裹在内。
或许,如果李守根仍然活着,在多年以后他会觉得自己当初是多么的幼稚与肤浅,人有很多种活法,但李守根因为杨烈的一时慈悲而彻底的改变了自己的人生,或许这种短暂而将所谓的辉煌浓缩在内的人生正是李守根应该经历的。
人的思维最不能渗透的是时间,因为时间是无法渗透!所以认为明天的事是未发生的和不固定的!那么命运就可以改变!但是,如果有人可以撑控时间,把时间可以随随便便改变的一个尺度,我们会看到什么呢?就象一部电影,如果一部电影正好记录了一个人的一生的所有事情,那好当这个人走完了一生的路的时候!那部电影的所有细节都已经固定了,不会改变的了,那是后人才知道的事情。世上的一切事物都遵循着一定的规律在变化发展的,大至星斗运行,小至花开花落.人也是如此,都自然不自然地受着某种自然法则的操纵,这个自然法则就是所讲的命。李守根甚至去找过一个很有名的算命先生,算命先生毫无意义的成为了葬送他一生的导火线,那先生说“勿忘勿助,日乾夕惕,温养十月,换取后天卜卦,脱去先天法身,我命由我不由天。”李守根回去后琢磨很久,夜晚的风凉飕飕擦过李守根的脸颊,日渐成熟的脸上突然多了许多坚定,夜晚的天空显得更加无边无际,联想到杨烈的死,李守根长叹一声,也许杨烈也是一个从不信命的人吧,但是他的张狂背叛了他,在被数把利器刺穿肌肉直插内脏的瞬间,他是否会突然感悟到命运的强大呢?
李守根不确定自己到底能在这条未知的路上走到多远,更不确定自己的生命是否也会像以前终结在自己斧下郝建的刀下的众多生命一样半路夭折,但他无法选择,在与以前冰冷的水泥桥洞下一夜夜难熬的夜晚相比,他更愿意过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活,命运,已让他的脚步无法停歇,不管前面等着自己的是什么,终究是一死,与其默默无闻的冻死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那在挥洒鲜血的战斗中失去生命便是生命中的黄金圣餐。
很多时候,李守根将锋利的斧刃挥向对方的头颅的时候,总会感觉到自己仿佛是一个中世纪的武士,为了尊严与自由而战。李守根至今仍清晰的记得,杨烈常常在昏暗的灯光下给自己包扎伤口,雪白的纤维一沾鲜血立即吸收,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刺眼,杨烈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在窝内为自己****伤口的狼,这时杨烈总会说,命运,在免去你受冻的同时,会毫不吝啬的吸收你的鲜血。至今李守根都没弄明白杨烈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和他讲命运二字,或许在残酷的命运面前,他们都是些木偶一样的玩物?
李守根将渐远的思绪收回来,抽出腰间的斧头把玩着,一个小弟过来,李哥,成子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