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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松陵杂录

侍者照德记录

辛丑十月二十五日为法门说

师云,古有学儒、学佛者,而有排佛、排法者,亦有谓选官、选佛而言下知归者。盖因夙植种子深浅不同,固有信与不信,而各善其本也。唯六祖已下,出临济、曹洞二派,绵远流长,所以,代出杰人,道明眼正,宗风不坠也。一时,士大夫倾心仰慕,不可枚举。至于见道明心,师师授手,机缘载《传灯录》,以垂千古模范,绝非泛泛之流也。秪如灵岩檗庵者,据法门礼,当侄辈。前晚,至夜扣门投宿,知客相通,谓:“某即熊鱼山也。”彼时山僧对知客说:“不管鱼山、檗庵,以礼相待。”知客遂安排夜饭。食毕,即送安单。次晨粥后,知客引檗相见,及入门便云:“某在途中于礼有所不周,恐轻冒和尚云云。”山僧答云:“不必太谦。”檗随作礼一拜,起云:“某有小事云云。”便出。时山僧见彼仓忙而去,意甚有不然。稍顷,知客回,谓:“檗庵师云,我们三峰家法叔不受法侄礼的,与天童家不同。”有灵松法侄者,亦同知客送出,遂云:“这里和尚向来法侄辈俱不还拜。”于是檗唯唯而去。山僧闻此语,不觉抚掌一笑,将谓鱼山是个人,原来器量只如斯耶?向闻他为明朝极谏,一时颇有声名;及为僧,又承嗣灵岩,以绍佛祖慧命。可谓学佛、学儒而选官、选佛之名位两全矣!岂料只可闻名,不可面见!既担当法门,自有法门名位。而何以法门眇视自欺乃尔耶?如若粥饭,主人、宾主之礼尚不可忽,况法门乎?既尔气岸踞傲,亦不该入山僧之门。既入山僧之门,必循法门之礼。讵可谓天童、三峰家礼有不同乎?三峰岂是天童家之外人耶?汝或放不下一顶纱帽,原去做宰官,何得偷生于法门而乱法门之礼耶?罪莫大焉!山僧不是扬人之过,切要人知过必改,毋致法门陵替而罪归任法之人也!《传》云:“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而今而后,高尚其志者,幸各勉旃!

壬寅花朝慧剑禅人乞语归南岳结茆

悬智慧镜,鉴当台邪正;握金刚剑,截岐路葛藤。须是个汉,方许恁么地去。慧剑禅者,系湖南茶陵州人。中年忿志,诣吉之禾山剃度受具,笃信向上一着,誓欲遍参知识,究明大事因缘。复往楚之衡州,见有中国清寺荒凉之甚,意有感发,固营造殿宇。恢张功毕,即延某禅师开堂。自一衲飘然,历吴浙,参龙池、报恩、灵隐、天童,靡以本分事叩询。虽未获棒下翻身作风颠,而亦有所益焉。兹过海云,丐余数言,归故里以全诛茆之计,山僧欲书语,恐返钝慧剑,费磨砻也。不见昔日郁禅师过断桥有省,作偈云:“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而今尘尽光生,照破山河朵朵。”如有问慧剑索明珠者,切忌当锋者丧!

示施秀峰居士

大凡学道人,要立心坚猛。如开荆棘林相似,手执利器,直截向前,毋令退缩,始到平阳田地,方得纵横无碍,有何拘禁?念佛参禅的,亦须如是。参念到情尽念断时,即此看看是阿那个念佛参禅?秀峰,向这里下得一语,他日阎老子见你倒退三千里有分;如若未然,且看念佛的是谁?参!

与庄汝扬文学书

前月冒暑,敢烦起居,深为法门金汤铭感。七月初间,偶拈笔草渎,悬望颁示,竟付不闻,且疑焉。孔闻拈香一端,姑谓众居士之请。至于私窜藏板,紊法悖常,其罪难逭。即曩岁,先老人去世,某因燕旋,兼程抵山。辞世才七日,群议纷纭。众同门固以先人末后事委予,种种跋涉而不辞畏者,振先人后事,整法门纪纲,不惜了身力任之。苟若悠悠两端,何以主持慧命乎?叨!大檀现身护法,敢向披衷也。即前荷体泉众居士勉从老居士之爱,姑为暂止,如埽庵者,道义相孚,跂仰良久。不谓今日遂至斯耶?若以私夺公,以邪乱正,不过枝叶敷衍一时,到底水落石出,难为识者哂。纵孔闻一孽鬼馘作活计,自有法门纲纪在。所可惜者,拖人下水。一时正人君子有被瞒顸。古云,识法者惧,宁三思,毋忽为上。因山衲素钦门下,望隆山斗,为正法墙堑,固冒昧重言,于长者之前,少救一时之眩惑,缁衣之好,雅有同心,幸祈鉴原,山衲幸甚,法门幸甚。

示碧云天维那

业儒者,必言行相顾;学佛者,须内外一如。所以,儒释之道不易言也。学佛的人要说到、行到者,甚难;见道的人要化道、了道者,亦不易。说到、行到,名行解相应。得之于心,应之于外,始终内外一如,方合道化。于世谓言行相顾,又岂离斯之外耶?自天童师翁力振宗风,而诸方遍播,虽盛衰一时,独钦人心有所慕尔。近来参学之士,贤愚类杂,识见偏枯。饰于外者邪正不分,朴于内者闻阅不广。固尔高下相持,门党各立,护以冷热争胜,我山堆积。至于是非纷纭,慨不足惜也。碧云维那当持此为戒。云:他日龙天推出,则头正尾正。不得谓山僧辜负汝也。至嘱。

示楚珍全知客

船子朱泾三十春,功程不计钓金鳞。海云住在吴江滨,来往师僧暂寄身。欲效渠侬重整纶,只恐波清鱼不亲。鱼龙最喜桃花伸,禹门一跃力精神。凡物镕质变化新,安能学道不师真。齐贤三省思古人,超群拔萃作梁津。临济一喝全主宾,楚国慈明神鼎珍。今将此语书楚珍,记取归家莫浪陈。

示恰安定知客诛茆

打点身心要住山,把茆盖头不等闲。习气销镕情识尽,方能透脱死生关。古来学道士英杰,道不齐名身不还。昔日勇公礼雪窦,后果声鸣震宇寰。彼乃丈夫我亦尔,子当发愤莫辞艰。住得十年廿年去,寒岩枯木香千般。若问深山何意味,一声啼鸟落花间。

示且憨溶悦众

学道无难易,进趣要心坚。离却文字解,力攻铁橛禅。所得如轰电,明暗见不偏。掀翻葛藤案,截断众言诠。如大象搏兔,若龙戏宛蜒。能具是德量,鉴物义了然。所以香严老,机忘击竹前。桃花灵云见,洞彻妙中玄。理事融如海,方弃到岸船。若还穷未尽,勤笃细钻研。朝参及暮请,必须匹古贤。且憨持此语将去,养成羽翼鸣冲天。

冬日赠虎丘凫溪雪邻关主书大经

雪点梅花寒里香,松风水月映交光。竹林日影摇苍苍,四壁溪流浚眇茫。孤峰高矗浮图幢,百千座绕须弥王。五十三参无厌狂,百城谒遍岂寻常?善缘恶境心相忘,楼阁门前弹指郎。绝境绝邻开士房,炉烟篆起云飘飏。明窗净几展奇章,翻阅妙义不可量。手捧目观诵未庄,濡毫蘸墨写珍藏。功完掷笔破关墙,好将声振海云乡。

寄赠开迷禅硕

居不厌尘嚣,溪苹供自饶。蓼莪吟野兴,贝叶诵余朝。柳系云山阔,畦摊稼穑遥。闲情狎鸥鸟,岂许尺书招。

秋冬交际落乡收成苦雨

欲供十方云水餐,吃辛苦处要心宽。都言浪子偏怜客,谁想临身事事难。思春景况林丰富,入夏炎蒸汗不干。一尺青禾长没岸,十分兵饷逼交官。指望秋成办国课,忽天作阴风作寒。三日五日雨连绵,满田枯稻水面摊。焦心柴米两增损,男妇煎愁睡不安。如若延迟加霜雪,脚冻皮穿眼泪血,伤予伤予不可测。

徐仲达居士因事索书以自勉

人之喜兮如春风,春风悦意情愈奢。人之怒兮如秋风,秋风一发林木杀。杀木声愁心且悲,思春犹意未足观。一念思欲如夏火,夏火炙物颜色堕。谁知欲火毒如蛇,穿骨入髓总不惜。直待火灰冷如冰,蛇始化形无踪迹。仰天一笑顿豁疑,此段景界孰得知?说与君兮君自持。

简雪厂禅师(公嗣法古南,向居越州恢复宝掌别业适归南麻明庆寺,有楚行之意,而灵松首座者,系公法胤,因省敬,故作此寄以为赠。)

一株大树本同根,千叶芬芳荫地森。实落秋风成太白,花香春谷布南岑。山开古寺通明庆,笔吐新声振越音。倘若乘帆如楚国,暂停船子话倾心。

因托院事后述怀

偶尔乘帆入闹廛,云开风月到庭前。寒期细火生幽戚,日逐长波浪息肩。几问深山何处得,徒看要路往凄然。非干檀度门高迥,愧自无能道力全。

壬寅仲春,步西郊外,过顾慎所园,看西敷海棠,共本数十,根似虬旋藤抱,可羡。虽阅其多,未见此之奇异也。遂书以为记云。

海棠花有名多种,巧质无如此树嘉。盘礴清香怀远义,枝枝笑若醉扶奢。

祝琴川新塔法叔浮石老和尚七帙

庆值春光华满林,香风吹舞奏新琴。浮屠七级然灯座,法鼓三槌狮子音。化道源流宗济北,芬芳谱集镇虞岑。掀翻海岳倾天际,留得声名万古钦。

题画

层峦叠翠壑流泉,径入深林别一天。倚杖凭栏何所思?莫如归去问陶潜。

谢徐松之见访并赠

冒暑徐君子,轻衣过海云。交游身立正,选集目超群。剪翳空花尽,舒襟茅塞焚。经纶堪载国,天不弃斯文。

过介嵩禅友静室书赠

村居不远郭西畴,五水源归三万流。春到庭园香草木,云开桂岭咏清秋。雨移竹圃泥疏脚,晴种梅林雪点头。只有这些风味别,何妨山市亦输筹?

赠苏门沈居士

桂子香飘下碧天,门开洞府紫云还。丝桐韵叠频生指,鸾凤双鸣并集肩。芝酒不辞歌永夜,斑衣宁醉舞长年。为凭海岳春常载,偕老同登陆地莲。

送浮老人复住报恩过湖泊快风阁登眺

登阁风停快,移舟水浪平。载归僧寺晚,夕火起钟声。

送破峰法侄返芙蓉(同门有三十三人)

芙蓉棒下彻风颠,三十三人继后先。勘破诸方归去也,小厮儿在别峰前。

示盛文学参禅

马师一喝大机用,赚得儿孙天下奇。寄语松陵盛居士,也须照顾两茎眉。

寄仲达徐居士

思我浩然已白头,忆君四十正青秋。三心不得明宗旨,一贯研穷入圣流。世幻多般闲伎俩,人生倏忽梦庄周。好将平昔情繁绪,尽付东渊水上沤。

上元夜寓万松庵观风俗作

暖气梅方吐,晴和灯节佳。田蚕烧野岸,锣鼓闹官街。杂彩排昏眼,新声散醉怀。一轮当宇宙,到处见天涯。

慕云凌居士七十书赠(公五男一女二三子在庠)

世间五福寿为良,难得如君五六郎。泮府双名标姓字,蟾宫独步绣鸳鸯。和风渗面春波长,兰酒倾樽满苑香。惟愿老翁年登百,快来入我选佛场。

嵩月禅者为众打供未就遂返灵隐惜尔之作

子乃旧门第,为僧灵隐寺。青姿割爱缘,克苦身当事。

喜同里若初禅友话怀兼送别

十六离亲向陆沉,看经霜雪老来侵。位尊道德生皇愧,禅学诗书感慨深。欲罢法筵归晚计,幸予桑梓聚谈心。聊将邂逅灯前语,犹作家山送别吟。

寒云禅者同师暨弟居灵岩久,适过海云叙旧,欲返里,故书此送别。

适晤沧桑沔水音,谁知老幼昔何今。秋空雁落撩虚影,霜结冰寒禁客心。兄弟晓行轻似叶,师徒夜集重如金。灵岩法社膺居久,调弄同声过别林。

题琴川图

城环桥锁树头峰,峻谷泉奔下碧空。坐爱青山藏屋里闲邀明月拂丝桐。

拂水岩(虞山顶玄帝宫前有河,一似龟,五似鹤飞朝,故有龟去鹤来之景云。)

五鹤迎龟去,悬流落涧深。转添春雨胜,风逆拂千寻。

题金溪松石图

岩石玉生光耀碧,清溪金色漾流中。云烟霾壑泉声隐,千尺寒松落涧风。

朱尚乡居士索题庆余图

邃谷幽藏迹,乔松鹤引年。林清浑世外,坐寂几尘喧。危石倾云雨,晴岚秀碧天。最深人罕到,宜老地行仙。

怀黎川隐峰禅师

相谓黎川北,幽然别一居。谊风怀古道,节操益钦余。问故清溪月,翻新案上书。不将玄妙旨,轻忽许踌躇。

示定远尼

既为佛子,当报佛之深恩,始不负出家之志。汝前日过海云丈室之中,老僧诘问汝本分事,汝遂跪求开示,老僧便棒,云:“还会么?”汝适拟议,老僧又棒,云:“拟议即错。”知此一棒落处,便识得汝未生已前本来面目,亦不枉出家。不然,终日茫茫,无本可据。非但虚过日子,亦只与为衣食辈者无异也。及至一口气不来,又向甚处安身立命?所以,出家乃大丈夫之所为。汝既出家,可谓女中丈夫。于二六时中,贵要发明自己心地,必须参究父母未生前阿那个是我本来面目。若果蓦地冷灰里一星火爆,管教照天照地去也。直饶到恁般田地,正好海云来吃棒。定远,试道道看。正所谓把手牵人行不得,惟人自肯乃方亲。

毒机法侄索偈归里掩关

子是邗江家里人,几回踏破岭南春。而今归把关头住,不落机前出异群。

癸卯七月廿日计甫草居士四旬书赠

四十君初度,中元候五辰。桂香秋夜月,桃实洞天春。但得安闲法,何愁不老身?清心宁致远,济世若为伦。

中秋夜怀普峰道兄

晤别广陵道,相安数十春。天涯知己在,白发逐时新。叶洒秋红雨,云开桂玉轮。徘徊翻忆昔,遥致一函陈。

示净眉侍者

参禅人,莫闲散,清净心田休污染。撞倒银山铁壁墙,孤峰独露无拘管。此时节,丘脱碗,一掷声倾顿豁眼。识取渠侬真面目,竿头进步翻身转。

赠西归主人雪镜禅硕

一天风月自西来,云水归帆向日开。万顷湖光涵野色,雪中香彻镜中梅。

赠丘玉臣居士

传得岐黄玄妙诀,援生不倦最精神。惯将一点针头力,扶起人间痼癖身。

与朱使君子葵居士

曩者牧其师寓鹤洲,过询,承留斋扰谢。屈指几经寒暑,而怀想神如左右也。戊戌夏,送龙池先师语录板入藏,曾具柬躬叩,闻尊体违和,故弗再造。斋事之毕,遂返毗陵。嗣后埽庵,有左议之衅,欲晤子蓉,令弟倾悉始末。尚缘悭,未获其面,遂以柬致。老居士深知楞严,不忘令先司寇弘护之愿力,迄今耿耿。得施玉峰询咨清胜之极,每念真如浮屠,若非大力量人之纲维,讵能得文笔插天,卓然远近欣慕?即檀护不朽之观,欣羡。兹玉峰之便,敢附片楮,讯候起居。拙录附上,幸原弗备。

代浮老人哭徒孙晓宗兼和诸什弦字韵

人影去萧然,虚亏月上弦。徘徊看白发,啾唧丧青年。桂子香飘落,云开露滴怜。轻归生死路,何事怨苍天?

瑞游图双亲真于圆光之中,几供经卷、瓶花、茗碗、手轮珠、对坐马。某索题,遂拈笔书云。

长者师仁,闺阁以德。夫妇怡然,花赏茗啜。经卷勿开而自诵,串珠不念而自彻。真耶?影耶?问子瑞游即得。

观音赞

坐磐陀石,无说而说;具满月相,内彻外彻。欲识渠侬真面目,大千沙界波罗密。

读黄山谷作士大夫食时五观文注

食无求饱居无安,儒释何曾有两般?千古法言垂不朽,九思仁者重如山。

断指法侄复济祖塔募兴化寺殿宇书此为赠

摆脱金锁,狮子爪牙全露;掀翻海岳,滹沱浪激泼天。普化铃声,棺材里何常摇空?小厮只眼,瞎驴边几曾灭却?一句三玄要,验尽龙蛇;两喝分宾主,历然堂奥。一旦毁没,沙积云封,裔寻荒迹劈空;殿宇维新,凿石敲砖,特地塔峰影竖。报恩门下产麒麟,魏府兴化昂头角。克家之子,脉洪济北。以凭公验,墨券昭格。

力肩祖印劈荒丘,掘得真身宝刹浮。从此门庭光显达,喝风棒雨几时休。

随笔书示破愚副寺

秋叶落枫林,黄花泣露吟。长空雁影去,窗下喜无声。

示持珍尼

律云:“比丘持身,菩萨持心。”经云:“受持者,是持此身心,得不懈怠而精进道业。”珍者,若世之金玉、珠宝、五谷之属,为世之所重,不论贫富贵贱僧俗人等,必假以滋生而长养色身,坚成世业,并证无上道果。号持珍者,意义珍重之谕也。经云:“三千大千界,珍宝满其中。”味此,则理贯精粗,性通物我,于世出世间之法镕成一片,即无一法不是珍宝,无一法不是自己,乃至动转、施为、拈箸、放碗,无不是本地受用、本地风光。即此圆净尽底,何妨声色堆头着眼、百花丛里安身?然虽如是,直须持珍,信得顽石点首,方自甘吃海云三十棒,始知佛法不作人情。

嘱拙安逸监院

传持佛祖慧命,贵乎心明眼正,然后,洁身行道,而又要严己恕人,自尔扬名于后世。如若苟徇利养、附物缘情,非但现前声名不振,亦乃玷辱宗风,而立身何级?夫思前必顾于后是,则其过鲜矣。海云拙安逸监寺者,参历丛林,虽年茂而志向可畏,遂书偈勉住山,他日龙天决不负尔。偈云:

“佛法当年不易求,九旬腰雪鉴千秋。传持衣钵大庾岭,建立宗风济北流。豁达门庭玄要秘,纵横照用主宾酬。元弘祖道杨岐老,杰出丛林南匾头。扫尽葛藤禅一味,接伊正脉继吾俦。”

为灵岩继起储禅师寿兼致谢

伏以灵峰独秀,迥出春林;雪岭丛芳,香飘异国。恭惟继翁法兄和尚,慧日和光,智灯炳焰。台宕德声,五百座中,不啻隔江招手;浙吴风韵,千人石上,宁殊就地点头。玄要宗开邓尉,桂香风绕琴台。湖海云筹共集,川流信祝咸臻。曩承香供于证心堂上,铭刻不忘;兹期恭询于崇报室中,有怀靡及。幸逢赵老百二羲甲初周,聊献一芹,稍申积愫。甚愧菲亵,仰冀莞存,临楮曷任,屏营之至。

赠五祖寺圣揆法侄

白莲峰下一花开,五叶芳芬百亿胎。千丈岩前凡圣路,三更衣钵继西来。

因行者弹烛煤烧衣口占

弹烛烧衣恐着身,忙将冷眼谩吹尘。横拈一掷抛空去,随地连风埽卧云。

赠寓庵禅者

昔年曾跃禹门浪,平地升腾头角昂。吞吐颔珠全意气,泼天雷雨没遮藏。

示从闻侍者

从闻思修,不堕有无。言言见谛,切莫涂糊。

送碧云天西堂归楚住山

离楚游吴三四载,海云得意便归家。一帆高挂长江去,快捉南山鳖鼻蛇。毒杀岩前瞌睡虎,儿孙脚下遍天涯。

甲辰春因恙,幸陆允培居士得瘳。遂索偈,以为日进自勉。

不偏识见如春雨,万物承滋枝叶繁。大小根茎芳润色,花香草木长林园。心空要破玄关语,境寂谁存解悟言?但得时中无间断,菩提场只在尘喧。

示破愚副寺

破愚不会禅,一味气性蛮。如人触他怒,冲倒一边天。牧头水牯养成彪,耕熟山荒旷野田。有人问道棒三十,没奈你何秘莫传。

际门实侍者一日自霅往昭阳省师,宿海云,偶晤,近文孙勉送归里,仍往师所。喜其诚孝、有始终,遂书偈以记其志。

往返苕溪路,昭阳复问津。迢迢水国去,何日带归云?

示兰先禅人

幽谷兰香正是时,春风吹遍压梅枝。声新鸟语呼林绿,先到人间叫画眉。

过雪溪庵访本洁禅师

溪环翠绕一林幽,雪里梅花香白头。佳色满庭空界月,照人不倦亘千秋。

宿雪溪游沈氏北山草堂(有九株剔牙松甚奇)

平原空谷云堆巧,卓立峰头翠点奇。家宅奕居元宋树,草堂题笔大名诗。九松挺秀凌霜雪,三径蹊斜下碧池。坐久浑忘归日晚,涛声听落北山迟。

可微禅者昔披剃天童密师翁座下,追随白云历有年矣。癸卯冬,过海云询予,予留度岁。一日,持纸索住山语,遂拈笔述,以为赠云。

曾经岭过铁蛇关,只为寻师太白山。阴盖亭中肩可歇,钵盂峰顶路微攀。法求断臂当年切,道历深心此日间。郑重堂前亲铲草,破砂盆子债须还。

复吴门报国寺众护法

恭惟王臣从灵鹫而来,浑身觉海居士因法华再现,独印心宗,上国咸赖金汤,三吴允瞻光焰。愧无文章,难作阐扬之口;况多野僻,徒抱面墙之形。适承符命,甚惭,协举一橛禅,非云自了。懋老人恐其哂之,惟大方尽吸西江,致樗林追随百尺,不独宗律有同源之庆,而佛祖扩慧命之传矣。谨此。复奏不宣。

(囗囗囗恰安定知客请)

囗囗囗吃密翁棒,毒煞丛林气鱍天。会得三更日午打,掀翻千七葛藤禅。单开一只顶门眼,惯用通身掉臂拳。勘破也个生缘邈他不值半文钱。

嘉兴大藏经 介为舟禅师语录

介为舟禅师语录卷十

侍者超修录

吴门杂录

嘱却迷泓知藏

衲僧家出一丛林,入一保社,切究佛祖根源,了脱死生大事,始不负参学之志。若乃为己为人,亦须具透关眼目,方可到彻头彻尾底田地。然后,拈一机一境,教令直下剿绝。便掀翻禅床、趯倒净瓶、焚拂禅板、肋下还拳、劈面便掌,恁么唤作全体大用,亦早已错过了也。不见临济祖师云:“吾灭后不得灭却吾正法眼藏。”时,三圣云:“怎敢灭却和尚正法眼藏?”师云:“已后有人问汝,向他道甚么?”圣便喝,师云:“谁知正法眼藏向这瞎驴边灭却?”试看他先德提持正法。岂若今时,不是落在文字障里,便乃坐杀玄要句语中。又有等阿师见他后生辈写得几个字、画得两笔山水,就以声势牢笼他,谓:“你随老僧住住,将来不孤负汝。”引得他业识茫茫,无本可据,一心只要付法,偶凑骗得枚拂子,去到三家村里说青道黄。忽遇着个孟八郎,蓦头一问,便面赤耳热。报国亦不是压良为贱,惟将验过的药、病一并拈出。果服应效,管取四棱着地,何妨将千金担子与伊尽力肩去?第不得效麻缠纸裹的样子,到处惹人笑。是书此语,一任却迷上座持去,示天下人。

嘱形山洽记室返昭阳旧隐

吾有一宝秘形山,等闲莫与路人谈。消磨垢净辉天地,照彻心宗独指南。水国幽居宜养静,研穷妙义契同参。他年果熟香飘处,十字街头任放憨。

嘱天节中维那

天节维那名源中,自入海云之室,历尝诸方五味禅有年矣。丙午秋,于报国领众,至丁未春解制后辞归省亲。遂书嘱云偈曰:

“如来禅,祖师禅,抛击声中省悟前。焚沐酬恩遥礼谢,绝攀大意树枝悬。玄关透脱无师智,妙协不同独脚篇。得此香严真骨髓,维持正法永流传。”

嘱且瀚澯副寺

且瀚副事名源澯,昔到方山,次任海云副寺。知因果,明罪福,骨鲠气和,行履清洁,可为今时衲子中间气也。一日,辞去,遍参。于丙午秋复来报国,入侍寮,仍兼理副事,以至山僧谢院之后辞去,结茆,固难以意留。若道山僧把住、放行,逢人但恁么语。偈曰。

心离意识参同普,学绝圣凡碗脱丘。一滴源分四大海,三条篾束万峰头。喝雷棒雨倾湫岳,打凤罗龙驾铁牛。且喜住山人本色,见超师可异常流。

同住规约

马祖、百丈开辟释氏宗规,黄檗、临济特倡千古玄猷,所以建丛林、立规矩、分宾主、定赏罚,办道安心之士有所归焉。迩来,法门风运奢侈相习,亦不免忻厌之半。然报国乃创始梁代,前茂林和尚中兴之业。自茂翁去世,虽有继美之风,而或其力未充,故席院寥落,人力星散。法属、监院、亚圭者,结影撑持,欲起前人之志,固乞郡邑荐绅、护法、居士等公启敦请山僧于五月初九日进院,不觉睹目动念,思古人曰:“安危,德也;兴亡,数也。”而苟德,可将;苟数,可凭。斯丛林规矩,岂可忽哉?敢以先德烦略之诫聊述数条,以勉同住者云。

复永宁素严和尚

自先老人去世并入塔之后,不料种种异变异闻,虽咫尺如隔天涯。忽接翰谕,兼读尊刻,令人肺腑加虔。永宁可谓卓然高出云表,禹门头角独伸淮东天际,欣慰,欣慰。予年齿衰颓,六种缘悭,无能振扬祖道,甚抱愧焉。介石弟拟迁塔,因得手札,方谙始末。余并无一音入耳,此一举必是旁以势惑之,岂可附其尾亦张其声耶?升塔之念愚意久矣,奈无物,固尔因循。兹庆美举,幸先老人巾瓶犹杰出九峰之右也。但考形拣选,恐日期太促,于七、八月间动得方妥。倘今年不就,要在丁未秋可也。极欲图晤,面倾夙积,因寺中向贻荒产,役累逼迫,固不得抽身远出。如尊意果决,不妨输质当先,诚恐资力兼备者难,在先人面上亦不顾是非得失之虞可也。不宜缓,急就之为妙。余不尽述,幸亮裁夺,专此草覆。

和顺治 先皇帝赠玉林和尚还山诗原韵

自古真人降帝家,指天指地作生涯。神光耀宇流清韵,紫气腾空丽彩霞。教彻宗通传正脉,慈弘愿济等河沙。玉楼烟染缁衣色,覆却金毛独露牙。

甲辰九日后,古帆法兄过吴门报国,以诗见惠,一宿而返。思去之速,遂和,得黄字韵兼寄怀。

霜老枫林落叶黄,何如篱菊晚来香?满庭秋色排幽径,击目天涯渺去航。意气横空鸿雁履,不朝深处卧云房。漫辞弘道劳心力,回挽颓风振古扬。

甲辰小阳月,访继起和尚,憩落红亭,览其匾序,幡然一新,遂口占为赠(灵岩亦名象山,形势俨然故。鼻峰建亭,曰“落红”)。

灵峰卓立青霄外,三万六千波漾中。浩荡胸襟廓圣眼,千秋象顾落花红。

乙巳秋,素严和尚往禾请藏经,路值龙风水涨丈余,抵报国。话怀兼送别。

为法裒金一刹那,不辞风险入洪波。倾心济物参同契,任愿弘休道韵和。灯破永宁千古暗,教流东海福田多。停看落日吴门寺,晓载归帆上北河。

访岂凡金太傅

记别灵峰不昧因,乘时化现宰官身。掌枢裁决夸明哲,问喘和声颂道民。才选名高柱下史,愿弘信历法王臣。誓深尘刹将心奉,净秽游行佛日新。

寄仲将包居士

三载江城赖护心,倾怀道义重如金。聊书短句询幽致,他日临风话别音。

题朱凤萱居士夫妇真(子振寰请)

质禀阴阳生化育,根同天地历清秋。松山偕老无余事,胤子延孙奉不休。

自赞(却迷知藏请)

谓渠是个伧汉,却也骨力挺然。指迷者之路,而翳豁青天;驱狂者之病,而电掣盲禅。不将语默恒规矩,一味拦腮掌与拳。一拳拳落当门齿,报国风声从此始。

自赞(抱真请)

咄,是你!曾入天童悟祖之室,一棒打不回头,后到禹门浪里。通身抖擞不及,只得一肩担荷去也。抱尔真兮拘执,师尔法兮壁立。露双鼻孔与人看,了此目前万事毕。

丙午大年日,为吏部考功司张住汉封翁止文老居士七旬寿。

天生俊骨产麒麟,腊底梅花香异闻。维岳乔松千古秀,景庭鹤集舞凌云。

五日寿法慧禅硕

五日天中节,家家扶醉客。唯吾法慧翁,问寿于松柏。松灵柏岁长,柏子松花香。苍翠栖云鹤,幽林语奏篁。明晨千树火,照夜一眉光。佳气弥新斗,庆云流满堂。

辞报国兼怀徐昭法居士

空生不觉满头霜,眼碧清秋陶径香。黄叶云飞天外去,岁寒松柏只如常。

又辞报国寺(寺居卧龙街西首百花洲之东)

一瓢云挂卧龙头,三载清风载月流。问道钟声归何处,满庭香积百花洲。

因事自嘲

赴席吴门寺,何如珠走盘。光旋虽不异,役世岂能安?水火无情急,形骸须自宽。忆经来去事,莫与论心寒。

示幻云知客

云化风神雨化天,满林春色露长涓。有时幻出诸形象,直教人称自在禅。

和蜜蜂颂(并引)

宋佛慈祥禅师者,嗣法圆悟,有蜜蜂颂五首勒石,淹没久矣。不意复出,于醉李金明寺掘泥土中得之,诸方传和者甚广。予一日过如庵访同门案头,得赏原什,其味渊深,遂次其韵。

思怀诗咏蜜蜂时,忆佛慈心何日归。碑断采花声满地,韵联字脚带香飞。

万子千孙天一涯,春风花里自排衙。看看俱有青云志,队队成行入帝家。

三春花发正当时,引起游情去未离。采得中心香味足,一声韵入益清脾。

一家和气运春光,风入烟波意不忙。锐刺林间香捧足,百花丛里去承当。

西风檐下闭枯桐,谢却香林光窍通。百炼金针藏蜜室,等闲一刺血流红。

与龙池介石登禅师书

先老人十周之际,某当躬叩塔头,奈势有不可往者,而犹有畏焉。窃谓龙池一席乃济宗中兴之始,非泛泛之所。当今儿孙遍天下,渊源皆由此耳。自幻密二祖归隐之后,渐属寂寥。幸得先和尚复振祖父之风,虽遭沧桑之易,遐迩瞻光益隆。不幸丁酉之变,家门作祟,致有同根相煎之忧。一旦塔幢空寂,径属别往。今赖贤法弟仍踵祖父之武,克绍入室之声,德恢已坠之业,林睹抽新之条,谁不望岩而聆謦咳乎?是有不可往者,恐辱起家之麟也。巍巍祖庭,岂不宣弘正令乎?是有所畏也。虽然,安忍坐视旁听,令议者罪归法门乎?有谓今龙池遵铁古二和尚之式,凡同门概以客礼相待。夫虚客座以待同门者,或前者之偶然,而后者亦出其不意,可也;若拟此为恒第,恐闻达于识者,深为法门不取也。良以祖道下衰,非人杰讵能扬声于末运?况区区之不肖者乎?固不当履谏争之阶也。《语》云:“尊莫乎道,美莫乎德。”当斯之世,虽未见其人,或于法门礼有可取者,自尔和气攸归。果欲达己达人,庶远耻辱也。吾法弟和尚,幸踞既倾之岸,必回狂澜之波,即风云偃化,响应声来,及门赖其光宠,缁白慕其实归。不致旁观者噱,则存没之幸矣。谨具先老人供仪,遥申寸衷之至。

仇敬泉居士八十

功名世寿与文王,直钓垂纶渭水长。夏复春光临醉里,泼天云气藕花香。

怀灌溪李居士

应时桃柳浴春风,松菊犹存秋径通。故国怀深情去远,吴山望近意难穷。烟楼撞破流芳叶,台柏凌霄驻玉骢。云水天高一段路,不知何日论心空?

赠大顽法侄(即舜山全居士)

莫大因缘一段事,顽空特地为申冤。铜头铁额蒿枝拂,从此禅流济北源。

送同门素严法弟旋荆溪归永宁寺

片帆才挂秋江上,千里归音振海涛。肩拍禹门空里过,射州城望佛头高。

腊月初六日为董耀庭居士七帙

冬日云开万丈天,一光东照大罗仙。皓歌谁谓商山隐,角里偏居向白莲。溪上松风清似鹤,壶中月挂直如弦。谈空实相从心悟,不学人间寐语禅。

付嘱都门普济禅林觉幻监院

黄檗闻百丈举马祖一喝三日耳聋不觉吐舌,睦州识得临济必成大树阴覆天下人,所以,千古之下,独称济北宗风,而机辩夺群,杰出人表。至我天童师翁,白棒掀天,繁衍中外;龙池先师,激空禹浪,雷轰普济,平地声腾。唯觉幻监院,去华存实,抱逸青标,深藏头角,岂同点额之流?偈曰:

“密移妙用大雄峰,觌面全提箭拄锋。传此继吾正法眼,莫教灭却瞎驴宗。”

自赞(永济融长老请)

两眉横剑,双眼一天。胸壑虚浩,口海流禅。机拔利钝,棒埽廉涎。是圣是凡居末位,恒沙佛不与齐肩。

又赞(觉幻监院请)

普济堂前露本怀,棒头一击禹门雷。冲开碧落千寻浪,敕点飞龙遍九垓。

送永济长老回广宁二首己酉春

路出关山气浩然,宗风独立正人天。蹋翻三级禹门浪,源化东流济百川。

送子归程万里还,春帆高挂水云间。杖头拨转西来意,正祖风规一笑颜。

寄盛京国子公殿下

击目天涯只咫间,辽阳秀气结千山。王公古产英灵地,玉叶金枝第一班。

寄北直天台寺宗极证长老

递灯吹却较千差,暗地光生证克家。焚钞独输宗正眼,意超言外笑拈华。

赠中山石舸法侄继师之席

开辟中山驾石船,一帆云挂济无边。载归湖海风流客,抛出金刚圈子禅。

为楞严当家道充禅硕寿

梅开玉树满庭芳,二月春风载露香。目送云岑佳气象,青林柏染紫霞光。

酬华严寺双树房雪林老师原韵

谈吐如风岂易求,鹤形松骨逼人眸。百城参罢华严室,双树林高万寿楼。南涧久膺心法印,罄山相契箭锋投。而今弗觉轻携杖,重整诗怀句绝流。

酬本山深秀堂人素师原韵

松陵古寺迥云巅,邀我钟声烟雨前。法说应心无所住,花香优钵太虚悬。林深秀气开三径,位袭单传印五天。问道人从桥上过,桥流水定素如渊。

行状

住永宁同门法弟行渊述

师讳行舟,字介为,别号扣寂,楚之沔阳州赵氏子。父讳世节,号季明,母杜氏,世服儒业。师于十一岁丧母,废学,出至黄安县东林寺,矢志脱尘,礼纯心师剃染。十八岁随师伯童山参方,历吴越,间习经论之学,五年间潜通教典。师志意高远,不甘以语言文字埋没此生。闻天童密老和尚宗风大振,亟往谒。值童上堂下座,师随入方丈,便问:“今日上堂事如何?”童云:“下座了也。你见个甚么道理?”师云:“乞和尚指示。”童便棒。师礼退,疑情顿起。一日,又入方丈,问:“虚空粉碎,大地平沉,十方诸佛向什么处安身立命?”童便棒,云:“你只今在什么处安身立命?”师从此愈加疑闷。偶阅高峰语录,见万法归一公案,参年余。圆具后,寻辞出山,之龙华瑞白和尚,一见忻然,即送进堂。堂中规条严整,正遂师意。从此昼夜苦参,不惜身命,嗽症极危亦不放参。一夕闻二板饮茶,放手中茶瓯,忽然会得“日午打三更”意旨。举“万法归一、一归何处”,至一切古今公案,了了无疑。师既证彻,不自表暴。解制后,复上天童。往还十余年,老和尚每见,甚恰意,心器重之。续因费和尚住金粟,师辄往就。冬结制,安两序职事,尚缺知客,忽见师,费大喜,曰:“有这位好知客在,如何失错?”即命两序送知客寮。费曰:“汝久住天童,一应规条惟汝练达,今金粟务要悉照行事。”师一味平等,未几辞职,同师伯往江阴结茅。数载,缁白瞻风,剃度颇多,时与张静涵居士尤契厚。后雪峤大师赴云门,座下弟子曹源大歇招师进云门。师至,大师方示寂。请师为典客,其营葬、造塔一应后事多属师任。然大师生平呵佛骂祖、眼空宇内,会下英俊极多。见师,必推师为老参,熟谙法门纪纲。师从容荷负,不辞繁剧,督理丛林,树立窣堵于云门,辨才古塔之旁竟为大师最后之法檀焉。时先和尚正中兴龙池祖席,诸方久参、宿学遐迩趋风。师闻之,始往亲依。一见机缘契合,遂命为维那。是时,英贤济济,师乃调摄有方,内外咸悦,朝夕惟率众扣激此事,日益智证。经年余,便为入室真子矣。嘉禾如如庵,先和尚创始之地,自赴龙池之后,虚席十载。顺治己丑二月,先和尚亲送师入院,集合郡绅衿,上堂嘱付,命主其席,时与观察履素黄公激扬法要。居三年,师以“老和尚发迹之所,不敢独自久留”屡欲退谢固辞,不许。凡七历寒暑,整造修饬,规模一新,于是坚辞,老和尚命古鉴禅师继住。交代后,师往都门,受普济禅院之请结制,开法阐扬向上一着,普利人天。明年冬,南旋至毗陵,闻先和尚讣音,已八灭七昼夜矣。奔赴心丧理后事,并请状、请铭、监刊语录。次年五月,送板楞严入藏。后即请铁关禅师继席龙池。进院之后,师以老和尚三年未满,乃应濑江方山近席设立影堂,供养尽礼。三年中,凡龙池常住极艰瘁事,无不竭尽心力,一众咸赖,云:“龙池向自先和尚,道崇德广,海纳山容,方来无不翕受。”十五年来,故六种与阐提之辈窥觑无门。后之相继而住者,或以缘不适称,或以岁值多艰,不无宵小,与外来者,借此构难于其间。师平日为师为友,当其义有所激念有所之,虽鼎镬在前,师亦不惧,故龙池凡巨细事悉为排难解纷也。辛丑,师过嘉禾万松庵。值有吴江海云寺之囗,师将远行,不欲就。时值前住圆明正禅师力恳之,师方允。初至,海云颓落不堪,未久诸废毕举,冬夏安禅、设戒,衲子如归,远近信向。居三年,应苏郡报国寺之请。寺自茂林大师后,日渐凌替,田园荒芜,征呼络绎。师志在振兴,凡除弊起废,有非他人所能胜者。会当事,严查度牒,遽动故山终老之志。戊申年,寓归如庵二载。吴江承天万寿寺,系宋报本元禅师道场,龙象杂沓,载在僧宝传中,日渐废弛。明嘉禾檀护陆公光祖、冯公梦祯辈,属吴江大姓,蠲金助田,经理故院,为接纳云水之要津,邑中第一刹也。乃于康熙戊申,共延青印法和尚主法,结制于内。一载,诸绅士方以“海云夙谊”、且以“丈室乏人非师弗克负荷”,复过如庵敦迫,方允。进院日,四众无不欢声动地。因寺田多濒水,不能供课,师经画事理公私,幸安然。慕年攻苦,兼以严冬不得休息,至庚戍,复发痰症。自春徂夏,形体羸弱,而操作精明一如平日。痰症转加,诸护法请立监院,稍节劳苦。由是命久执侍者从闻上座监院事。值插莳,晨起语监院曰:“我若一死,薄治龛。不用一切虚礼。滋常住累劝农勤作,务要加厚饮食,毋以我为念。”午时,整衣趺坐,少倾而逝,盖四月九日也。师赋性磊落,纯诚无伪,居恒简默,不露文彩,待人平等,律己甚严,及遇法门体要,全身担荷,举动皆直节自见,不肯少徇微私,至于勘验衲子,当机迅利,不假辞色,惓惓以古人相期,不轻许可,不滥付授,所至丛林,经理补救,辛勤不辍,晚年无他嗜好,惟勤勤执作,务以利益常住为心,至是入寂,师世寿六十,僧腊四十四,出世开堂六居大刹说法自在语句切实具有古人风范所计语录两册板送嘉禾楞严寺流通得法者十人剃度授戒皈依者难以数计于康熙辛亥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护法绅士暨合寺大众奉师全身树塔于寺之西,塔上一片石将乞 当代大手笔铭之以垂不朽。而监院从闻侍者法章等,念师悟由虽表道行未详,复念余与师同门最契,远走海澨属余述行状。余虽椎鲁不敏,义不能辞,略为纪其生平梗概。若师之真实圆通,潜行密用,与夫金刚正眼,惟冀当世名贤君子受嘱,灵山大士笔尖点出,永照后五百祀矣谨状。

塔铭

介为禅师以康熙庚戌四月九日示寂于松陵之万寿寺。越明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弟子超修奉全身塔于寺西上。宁元字圩,世寿六十,僧腊四十有四,前后五坐道场,度弟子若干人。既葬其上,首超修法嗣海盐等具状来乞铭,将欲假世谛文字破介公实相,为世人说法作疏通证明,亦贤弟子之职也。余何敢辞。谨案状。师讳行舟,字介为,别号扣寂。楚之沔阳赵氏子。父世节母杜氏世服儒业,生而姿秀,气宇迈伦,既而父母相继下世,年十六祝发于黄州之黄安东林寺西禅堂,即五祖初渡之黄梅道场也。得纯心师度之,年虽幼便已出身许道,化物为宗,颀然具大人相矣。年十八以童山师伯之鼓策,遂迸裂牵缠而出门。初步已具万里行脚因缘,始谒天童密翁于太白峰头,便知十方诸佛什么处安身,万法归宗从何着落。令其绪论,直证无上法门;征其妙心,立见本来宗旨,由是参古德于名山,探****于渊海。过弁山谒龙华瑞公,至武原谒金粟费公,顿觉头头是道,处处安禅。泛绡川如净海,跋危翠如平涂。于是云水既厌,结茅江阴,静息数载,后往龙池遇万老和尚,承法乳之弘慈,传真如之妙谛,遂尔命主嘉禾如如庵。法席历七年而朴素,韬光澹泊,养性敝衲,自怡烹藜可食,头陀习其苦行,津梁不惜勤劳。是非人法俱空,体用兼备者,能如是哉。丙申赴都门,受普济禅院之请,开法二载。继而整海云之颓瓦,新报国之丛林,憩老南湖,终归万寿。万寿者,宋报本源禅师法席,明紫柏大师之所式廓者也。师以吴江护法坚请,故欣然以万寿为归。未几而积劳,既厌四大顿空,一法不存,二利兼尽,嘱付已毕,遂证涅槃。嗟乎!龙池源息,法海波亭,吴越之间,狂狺猘噬,求之太白。一灯先后一辙者,惟介师一人而已。何也?以师能砥柱末法,张主宗门,不作今知识色相。而一棒一喝,痛下炉锤,使云水纵游之子扫尽一切葛藤,立证三乘龙象,岂可与今之架大屋养闲汉者所能同日语哉。况超修等继志述事,一遇法门体要慷慨直前,全身担荷信乎。其可谓知师者矣。而龙池万公之席震炫重新俾初祖之西来大意,炳如日星,非师一人之光明,得以复旦乎。今超修海盐等,久沾薝卜之香,素领醍醐之化,与诸檀护筑塔于松陵之万寿寺西,叙师行实并刻生平语录纪述,属余为铭。余宦游吴地问渡胥城,向跋高风不获如闾丘,守访道寒山彭泽宰缔交惠远,然披览遗编,恍同对麈,爰述景行以示来劫,乃再拜而系之铭曰:

六祖初度  教传东土  震旦国中  人天觉路

屹立重关  谁不退堕  倬彼介师  一掷而过

虚空粉碎  大地平沉  光明四照  通彻帝阍

下振聋瞽  上动日星  末世法席  赖公以整

如风鸣条  如川赴奔  盲师瞎禅  厥有今名

扇惑当世  谓之魔民  师若不砭  举世而昏

荧荧一席  如彼传灯  誓挥我戈  誓坚我城

斩却魔种  如醉而醒  师居其间  回阳冱阴

生死既透  去来任因  何处是师  吴江之滨

日彼万寿  息师之灵  岿然一塔  坐对苍旻

师其安然  万亿斯年  余铭兹塔  亦藉以传

赐同进士出身中宪大夫知苏州府事前礼部精膳清吏司郎中吴道煌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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