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泣声时断时续,呜呜嘤嘤,伤心断肠,听得人心揪。两人相望一眼同时听声辨向循着声儿走过去。
古天意带着苏意刚走到上客堂的院口就被拦住了。上客堂是一些特殊客人的临时住所,比如什么达官贵人,大善人之类的。这上客堂还有个小院是个小花园,环境很是幽雅。
拦下他们的是两名衙门捕快,穷凶极恶地叫道:“闲杂人等快快闪开。”然后两人高于顶的眼睛不屑地低下一看却发现是船帮的古少当家,当下就换了一种脸色,陪着笑道:“这不是古少当家的吗,刚才没看清,实在是对不住了。”
古天意自然不会与这些小角色计较,何况他是开门做生意的,没的无故去得罪人,当下不在意地拱拱手道:“原来是李王二位捕快。”然后皱了皱眉道:“这佛门清静之地,是哪位在里面哭泣呀?”
那李姓捕快年纪略大一些,叹了口气道:“还能是谁,不就是今届的河仙女么?需在香山寺诚心沐浴七日,可这见天的哭,也没个停歇。”
那王姓捕快年纪三十来岁,脸上横肉飞,看着比李姓的要凶狠一些,当下不耐烦地道:“哭有个屁用,这么个哭,给了河神还讨不了好,说不准还把河神给得罪了。”
李姓捕快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别说的那么狠,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都难受。”
古天意一听脸上顿时升起一抹悲悯,叹了口气摇摇头,对苏意道:“我们走吧。”
苏意是一头雾水,正准备跟着转身离开之际,那年长的李姓捕快又叹了一句:“可怜了这邬家姑娘。”
古天意的头猛地转了过去,失声道:“邬家姑娘?李子口开棋社的邬家。”
“那可不是咋的,就是那家,邬棋姑娘。”
古天意的脸顿时变得卡白卜白,原来厚润的嘴唇血色也尽褪。苏意担心地问道:“古少,怎么了?”
古天意突然转身就走,苏意提着裙摆急急地跟在后面。穿过一条小径,古天意就在一堵院墙外停了下来:“我进去看看。”也不待苏意答应,便嗖地一下翻墙进去了,只留得苏意一人在院墙外翘首以待,蹦达了几下也看不到里面分毫。
等的时间似乎有些长,苏意焦急地凭凭望向那高高的院墙,里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还有出来这么久了,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关于小七被掳的任何线索,怎能不让她急。
人越急,越觉着时间过得越长。
好不容易,她才看见院墙翻出个熟悉的人影儿来,心里顿时一喜,跑上前去,正准备问问情况,却被古天意的满脸沉色给逼退。
古天意的眼里流露着一抹悲伤,闷着头走了好长好长一截路,看着他伟岸身躯显得很是落寞,苏意终究没有忍住:“古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古天意停了下来,转过头给了她一个惨淡的笑容:“没想到这届的河仙女竟是她,没想到呀!”
“当个河仙女有这么悲惨吗?”苏意实在是想不出那个邬姑娘为什么要哭,而古天意一听说是她当河仙女就那么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悲惨!确实悲惨,一个活生生的人被送给一个莫名其妙的所谓河神,妙龄少女与亲人将天人永隔,不惨吗?”
苏意惊呆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嘴张得圆圆的看着古天意半晌说不出话来。用花际少女祭空无的河神,真真实实的发生在她面前,不再是小说上历史上的讲诉纪录,而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她实在未意想到会是这么一种情形。
“愚昧!无知!就没人站出来反对吗?”她的胸口好似囤积了大量的气体,让她难受至极。
“反对?谁反对,上百年流传下来的规矩,连女子的亲人都不敢站出来说不,每个人都欢天喜地的时候却是她们香消魂断之时。每个人都习以为常了”古天意对着苏意一字一句地道:“包括我!”眼里却全是愧意。
苏意有些感伤,眼里有了湿意,胸中的气闷久久不能消散:“麻木了,麻木了,每个人都麻木了。”她十分气愤古天意的麻木,说实在她有些佩服他,她一直觉着他就是她的榜样,能一个人管那么大的船帮,做那么大的生意,可是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他竟也是同世人一般的麻木。
“你认识那邬姑娘吧,当你身边的人成了封建迷信的牺牲品时,你被震醒了吧。”苏意气得故意地刺激古天意。
古天意没有愤怒,他只有悔意:“是的,每年这个时候我都跟古家镇所有的人一样欢庆这个节日的到来,我已经忽视了那个不幸的女子,至到今日,这个不幸竟落到了邬棋姑娘身上,我才被重重地震醒了,我才深深体会到了每一届河仙女的痛苦、悲呜、不平。”
苏意迷朦的眼睛隐隐地看到了那双星眸里流下的透明珠点儿,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她的气渐渐平了:“那你准备怎么办?”
古天意的那张脸顿时显得刚毅无比,眼里透出一种坚定:“我会救出她的。”
苏意哀哀地看了一眼古天意:“救出了邬姑娘,那她的下一个河仙女呢?”
古天意怔怔地看着苏意,苏意撇过头去再也说不出什么来,这千百年的陋习能让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办,她又没有逆天能力!她除了悲愤一下还能怎么办?
半晌古天意才道:“我们先回去吧,我会安排人在香山好好搜查。”
苏意也有些落寞地点点头,她猜到古天意可能要安排什么行动对邬家姑娘展开营救。而小七暂时应该没什么危险,只能看有没有进一步的消息。
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语。苏意的心一会转着古七,一会儿又转到邬家姑娘身上,唉这看似繁华无比的古家镇竟有着这种伤天害理的恶俗。脑里闪过那街上满面笑容的一个个老百姓,她有些作呕的感觉。
刚进镇子,就有船帮的人骑马前来与古天意禀报,道古七已经见着影儿了,现在正和和一个青衣公子在自家小屋里喝小酒呢。
苏意一听,突然想起古七说起河仙节时候的那种快乐,说起河仙女时带给她那种喜庆的错觉,她又愤怒了。她没想到自己亲近的人对这种事也是这么个态度。
她突然跳下了车子,抢过那来报信的马,飞身上马就飞驰而去。她很庆幸,她会骑马。当初她班上有个同学是贵州的,她老爸是干的正宗马帮,放了暑假她是赖着脸皮跑到那边美其名曰体验生活,实际就是偷学马艺。
突然地动作吓了古天意一跳,立刻上马急追,苏意听着后面的急促马蹄声挥了挥身丢了一句:“不用管我,快去想办法救邬姑娘吧!”
古天意见她骑着马稳稳的,才慢慢将马拉停,改道自家的船帮总舵。
苏意飞奔回家,才一推开院门,眼光就锁定上了古七那张笑意盎然的脸。再想起她一大早对他的担心,现在整个完整无缺地站在她面前,她伸出手就去打。
古七眼神好着呢,眼见不对,马上抱头鼠窜。苏意也顾不得院里还有个人,抄起石桌上的碗呀碟呀筷呀杯呀就一通乱砸,满院子里是一片狼籍,这小小的后院开上演着一场超级谋杀。
古七是边逃边不忘投降,可是怎么陪说陪笑都不管用,面对盛怒的母狮子,他只有逃的份儿。
震怒过后,她突然抱着膝坐着台阶上埋头哭了起来。从来到这里的那天起,那种无助孤独就被她深深地埋在心底,但这种感觉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她,今天一天的担心,还有那花季的生命即将被迷信埋葬带给她的心痛,她全爆发出来了。
她畅快淋漓地哭,哭得痛快,哭得天昏地暗,散尽一直埋藏在她心里的那团郁气。
“苏姐姐,我错了。”老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意突然将手里还未丢出去的一个酒杯给掷了出去,古七又闪得老快。
一条干净的手帕却在她的眼前出去,她下意识地接过来擦干眼泪,抬起头就对上了那双带着笑的眸子。
“别哭了,再哭都变丑女了。”温和的声音听得人如沐春风。
在那温和的注视下她的心竟有些慌了,她没想到一个这么帅的帅哥会与她那么近距离。
那皮肤真好,那五官真精致,尤其是那双迷人的眼睛看人的时候让人都禁不住心慌,薄薄的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以前她看到电视上的帅哥,总觉着那是化妆摄影灯光后的效果,而这名男子却是真实的。
她有些脸红,喃喃道:“你是?”
知道已经过了这阵刀尖浪山的古七又悄然无声地凑了回来:“他是我表哥黎寒晏,表哥这就是我家苏姐姐。”
表哥?苏意有些纳闷,古七从哪里钻出来的表哥。疑惑地看了一眼古七,发现古七的眼光有些闪烁,好小子,又在骗她。
也许是感知到苏意的心思,古七展开他那老实的笑容,傻呵呵地立在那里,一副凭她宰割的样子。
苏意回头看向那绝色美男子,黎寒晏眨巴眨巴呀大眼睛挥摆着手打招呼,比古七的样子还可爱还老实。
她,快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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