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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Chapter141 悲伤时光

落雪宫外下着连绵不停的大雪,寒夜鸟彻夜嘶鸣,叫声凄婉动人。城堡十层的主房间内,床榻上静静沉睡着一个挺拔的身影,那是个俊美的男子,他有着英挺的眉眼,深邃的五官,形状完美的薄唇。然而他的脸早已褪尽血色,眼睛紧紧闭着,再不见往日深邃宁静的紫眸。一个脸色苍白的乌发女子坐在床榻边缘,侧着身,手一下一下地替他整理着凌乱的青丝,她的神情无悲无喜,紫眸空洞无光,动作温柔却只是机械着重复,仿佛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房间的另一头聚集着几位绝色男子和一个黑色长裙及地,气质清冷的女子,他们默默注视着那双人影,沉痛的神色漫过眼角眉梢。星溯冷傲的身姿似乎一夜之间便苍老了许多,她是幻星城最好的治愈师,可是依然改变不了灭魂箭造成的毁灭性的后果。“祖母……真的没有一丝希望吗?”年轻的王子蹙着眉,眼里溢出焦灼的光芒,他的手紧握成拳,骨节因为过于用力清晰地暴露出青色的血管。

女子沉重地摇了摇头,“他的魂核已经彻底粉碎,残留的那一片也仅仅保住了他的躯体……但是生命状态已经彻底终止了。”房间里的空气像是瞬间凝固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异常。星溯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响亮,房间另一侧的女子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眨不眨地看着沉睡的男子。她手里紧紧握着星耀残留下来的魂核碎片,下一秒右手手腕处便多出了一道细长的伤口,银色的血液汩汩流出,滴入不知何时漂浮在他胸腔上方的魂力存储晶石上。

晶石里淌出金色流质物体,缓缓融入男子的身躯里,绽放出细碎的微弱的光芒。“鱼鱼!鱼鱼……别折磨自己了好不好?没有用了……你耗费再多的魂力都没有用的……”星洛难过地冲过去抱住不管不顾地在手臂上制造伤口的女子,面容哀伤到了极点。冰彻拉过小鱼的手,指尖轻触着她的手臂,伤口迅速开始愈合。

小鱼恍惚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她微微一笑,眼神却是涣散的,“星洛,冰彻……我知道现在他不会醒……但是我的魂力很特殊,他的身体真的有变暖……我怕他冷,我要在这里陪着他,他一个人会孤单的。”冰彻墨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哀伤,他看着她轻轻挣脱星洛的怀抱,俯下身像个孩子一样依偎着冰冷的躯体,脸贴着他的,眼神黯淡无光,像是弥漫着永不散去的大雾。

时间是残忍冷漠的,它不会在你快乐时为你停留下脚步,为你延长留住幸福的光阴,它也不会在你痛苦时加快步伐,让悲伤尽快消失在时光的洪流中。它只是那么无声无息,冷漠地……流动。阿叶跟着瑞特再次走入那个像是凝固在悲伤时光中的房间时,他原本桀骜的眉眼瞬间难过地蹙了起来。

那个初见时英姿飒爽如最潇洒的骑士的女子,那个把温柔隐藏在坏坏的笑容背后的女子,那个会有意无意拍着他的脑袋鼓励他关怀他的女子,那个笑起来像只调皮精灵的女子……如今已然变成了空壳,失了魂魄,光芒散尽。

已经有七日了,她越发地安静,不哭不笑,脸上的表情似乎凝固成空洞绝望的等候。她整日只做几件事,为星耀输入魂力,到五层那个灵兽族少年的房间静静地坐上几个小时,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之后便又返回主房间缩在星耀身侧搂着他或是沉睡,或是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为他顺发,贴着他的胸口像是在缓慢诉说着什么。那个灵兽族少年自从事件发生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九星阶的占星师都无法占卜到他的所在。阿叶还记得她听到这个消息时紫眸中闪过的痛楚……那么庞大,那么清晰,几乎要吞没她所有仅剩的光芒。

她如今已经不会自己进食了,她似乎已经成了没有灵魂的木偶,不哭不笑,不说话,只是麻木地活着。因为施了生命之守护,魔王的生命消逝后她的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几乎日日都会咳血,即便如此,她还是固执地用自己的魂力温暖他冰冷的躯体。

每天她的爱人们轮流喂她吃饭,梳洗,她那时就会乖乖的,像个孩子一样,偶尔还会露出一丝淡得看不见的笑容,让人看得几乎要落下眼泪。阿叶进入房间时正好是中午进餐时间,他看到灵柯把她瘦弱的身躯轻轻搂着,一手捧着瓷碗,一手用勺子舀着粥喂她吃下。“娘子,乖,张嘴……啊……”灵柯的声音没了往日的柔媚,哀伤中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心痛。

小鱼的眼睛沉寂无光,她没有看他,只是魂不守舍地盯着自己手里紧握着的魂核碎片。“娘子……吃点儿东西吧……娘子……”灵柯捧着瓷碗,纤细的手微微颤抖着,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有几滴落在了小鱼的手心里,砸在魂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蓦地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哽咽地哭泣,泪水止也止不住。他和其他人说好了的……绝对不能在她面前哭。最想哭的人分明是她……为什么自己却哭了,还很没出息地停都停不下来?

小鱼的身躯晃了一下,她茫然地抬起头,手轻柔地拭去阿柯脸上的泪水,“乖……不哭……”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她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说话也有些不流利。她的神色茫然中夹杂着一丝心痛,她一下一下擦着他的眼泪,动作笨拙却坚定无比。阿柯的泪水再次汹涌地流淌而下……他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她说话了。他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她,唇覆盖在她的发顶。小鱼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抱住他,“不哭不哭……小鱼会乖乖吃饭……”

阿叶突然觉得眼眶一阵酸涩,他想起之前那位叫做星溯的女子说过的话……她说,小鱼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如果不是有着牵挂的人们,她恐怕早已追随着星耀去了。少年低下头,他握着拳头暗自发誓……如果蓝泽神(人族信奉的神明)肯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蓝泽神可以把那个总是活蹦乱跳,坏笑着欺负他的女孩还回来的话……他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换,他这一生什么都不要了……只要她好好活着,在他看得到的地方微笑就好。

暗夜深沉,银色的月光铺满整个房间。一抹身影从波动的空气中走出,停在床榻前。月光映照在少年精巧的五官上,他琥珀色的眸子哀伤如水,他伸出手颤抖地抚摸着女子消瘦的容颜,嘴唇紧咬着,像是每一次触摸都在自己的心口上划出细小的纹路。“对不起……如果我早一点察觉就好了……如果早一点察觉到奇莲娜的诡计……”他这几日在整个奇幻大陆追寻她残余魂魄的去向,虽然成功除掉了她手下大部分势力,可是她的那抹魂魄却隐藏得极好,任他搜遍了所有的角落都无从得手。

苏亚的视线缓缓移动到女孩身边的男子身上,他垂下眉眼,脑海里浮现出二十年前,离雅为了护他在兰瑟斯面前自刎时的惨烈画面。他原以为他这一世都无法原谅这个男子。可是他却万万没想到是他——魔族的王,忍受了四千八百日的噬魂之痛唤回了她。也是他在关键时刻替她挡下了那只灭魂箭。是他逼走了离雅,是他让小鱼遭遇了致命的危险……却是星耀替他挽回了所有悲剧的后果。他欠了星耀,这次便用自己剩余的魂核换回他的命吧。

这样,他的小鱼就会再次露出笑容了吧……即使他可能无法看到了。少年露出一抹哀伤的笑容,他俯下身将唇覆盖在小鱼的唇上,良久,他站直身子,一个巨大的魔法阵紧接着出现在他的脚下。金色的魂核自身躯内漂浮而出,在空气中缓慢旋转。那是个仅有普通魂核三分之一大小的魂核,在月光下发出温暖的光芒。

少年摊开手,被女孩紧握在手中的魂核碎片飞到空中,安静地落在了他的手心里。他默念咒语,一个光球将碎片包裹起来,一把冰蓝色的利刃在同一时间刺穿他的魂核,魂核瞬间化作无数细碎的光芒,落入光球中,迅速与碎片融合。少年的唇角溢出一丝暗红色的液体,他抬起手轻轻拭去,伸出手将还在修复期的魂核放到女子怀中。睡梦中的女子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地紧紧地搂着发光的球体,脸贴在上面,唇角弯起可爱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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