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窝糕吃着怎么样？”姚敏贤突然造访的时候，胧夜还在聚精会神地逗弄着切西尔，小猫依靠两条后腿站起来，前爪不住地向前探出，去抓胧夜手里的一小片鱼干，每一次重心不稳，它都是直接扑进胧夜的怀里滚成一团。
“还不错，吃什么不都是一样的吗？”胧夜没有抬眼看过他，只是把那片鱼干塞进了切西尔的嘴里。
“我想，你应该掌握了一些情报，所以……”姚敏贤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慢慢地喝着。
“要想得到那个家伙的秘密，必须要有同等价值的情报来交换，公平交易，谁也不能坏了规矩。”胧夜很爽利地答应了。
“好吧，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先说了。”姚敏贤颇有些无奈地点点头，“前几天‘情人’奉命去医院试探疑似‘潘多拉’的少女，并使用了‘女祭司’的‘Onirii’。结果那个少女果然做了‘潘多拉’的梦。可是让人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在‘女祭司’通过‘镜’解除‘Onirii’药效的那一瞬间就苏醒过来，反而，有什么人进入了她的思维中，反击了‘女祭司’的力量，并让她陷入新的梦中。因为‘镜’术被破除，所以之后的梦境，‘女祭司’没有看到。这两天的监视情况，一切正常。那名被确认为‘潘多拉’的少女因为多梦、产生幻觉等副作用不得不在医院中多待些日子，同时灵能警察开始在医院设伏，我们的行动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这件事我听说了一点。”胧夜点头，“‘死亡’曾经到我的店里来问我‘Onirii’的药效如何，想来‘情人’和‘潘多拉’的私交不一般。”
“你认为‘情人’徇私了？”姚敏贤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不，他连来见我的胆子都没有，又怎么敢对上面的命令阳奉阴违？他还没出息到那个地步。”胧夜否定了他的推断，“纵然有不忍心，他不还是按照任务的要求去做了么？”
“既然这件事你亦有所耳闻，那么不算得有价值。我再补充一则情报吧。”姚敏贤沉吟片刻，就给出了一条让她无比惊讶的消息，“‘教皇’被捕了。”
“什么？居然会有这样的蠢才！”胧夜当场松开手站了起来，一脸的不能置信，切西尔平白地被她这么一摔，埋怨地喵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她的半点回应，于是乖乖地噤声躲到了一边。胧夜再一次重重地坐下：“他不能活着……绝对不能活着。”
“那是自然，就算他能活着，也绝对要付出一些代价才行。好在，他的身份并没有泄露。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居然同时为两个组织做一样的活，还将对方的消息互相泄露了一番，没想到却是引火烧身！”姚敏贤说起来仍然嗤之以鼻。
“他现在被关押在警局里吗？”胧夜皱着眉问他，“不少警局的高层在暗中都和灵能警察有着关系，如果这事被那些无孔不入的家伙知道了，可是麻烦得很！”
“你这话倒是奇怪了。不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你既然已经和这边划清界限了，灵能警察应该就是和你在一条战线上的同志了吧？怎么你好像很敌视他们的样子？”姚敏贤玩味地看着她。
“敌人就是敌人，永远都是。”胧夜淡淡地回答，“这些假仁假义的家伙最重视的是什么，你不会忘记了吧？洛家那个家主是死在我手上的，就凭这一点，我们结下的是至死方休的梁子。”
“这话也对。”姚敏贤微笑着给自己续杯，“不用担心，那家伙现在已经被关进看守所了，而那里，早有人在等着他的大驾光临了。”
“你不亲自动手？”胧夜看着他，很奇怪地问。
“根本不劳大阿卡那中的任何一位出手。他被关进的号房是我们精心为他选择的，那两个被他出卖了的组织中的重要成员都在里面等着和他再会呢！”姚敏贤的话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三分狠毒，四分冷漠。
“这条计策很妙。”胧夜连连点头，“好了，你说了这么多了，我也该把我掌握的情报交换给你才是。”
“‘节制’，真实姓名萧恋雪，今年十七岁，职业为学生，曾经一度被认为是精神病患者被关入市郊的精神病院，出院日期不详，入院时是本市一所职业学校的学生。据她的回忆，院方认定她患有十分严重的‘妄想症’，所以不得不把她关在一间独立病房中接受治疗。据说，她经常声称自己杀过人。”说到这里，胧夜停顿了一下，饶有深意地看着姚敏贤，“她很诚实嘛，这样的事情都说给别人听，可惜，谁都不相信这个事实。”
“根据上面提供给我的资料，‘节制’幼年时期曾经随身为商人的舅舅在日本居住过，也许是在那时候被发现有阴阳道的天赋，暗中受到培植了。她初中时被接回中国由亲生父母抚养，而此后没有多久，她的父母就死于一场交通意外，而她也是在那之后不久被查出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被强制地送进了精神病院。近几年没有接到更新的资料，也就是说她一直在接受治疗，这次，她怎么会突然就康复出院，还找上了我们？”姚敏贤很不解地看着胧夜。
“她的这段记忆是空白的。”胧夜摊摊手，表示她也不知道。
“听说她谋害双亲的手法很巧妙。”姚敏贤突然来了兴致，“很有可能是鬼魂附体之类的术法，我对这些了解不深。”
“她养了一只鬼，那是她在日本的恋人，很不幸地得病死了。为了让他继续留在自己的身边，她不惜使用了‘借尸还魂’。当然，并不是指杀掉一个人让他的灵魂附着上去就行了，而是先杀死一个生辰八字符合的人，将灵魂固定在这具新的躯壳之中，为了防止已死的躯体腐烂，而不断杀死生灵补充。很造孽的法术，她也因为动用了禁术而魂魄不全，才患上了所谓的精神病。而她一旦不再杀人，以灵魂滋润那句活尸，那具尸体很快就会高度腐烂。就算再招来亡者的魂魄也已经晚了。”胧夜摸了摸切西尔的头，“她的称号是‘节制’，可是她却偏偏不懂得什么叫做‘节制’。”
“为爱而疯狂的女人，很像是美狄亚和莎乐美啊。”姚敏贤若有所思地说道。
“开始，我以为她的出现是你安排的，但是后来渐渐地开始怀疑主使者另有其人，直到你说出这句话，我可以完全打消对你的怀疑了。”胧夜看着他蓝色的眼睛，神色十分认真。
“为什么？”
“因为‘美狄亚’和‘莎乐美’都在你的城堡中出现了并且让我看见了，我一早就猜到这是你给我的某个暗示。你处心积虑地把刻有美狄亚故事的指环放在我的房间，又指定了在歌剧厅上演《莎乐美》，那么显然是有难言之隐，要靠我自己来解决。这会又怎么会明目张胆地在我面前提起美狄亚和莎乐美呢？”胧夜依旧很平静地看着他，“所以我会说出《奥菲欧》来试探你，果然，你的反应告诉我，我猜到了答案。疯狂的女人一定要有一个与之相对应的男人才能上演一出爱情的悲剧，结合《美狄亚》、《莎乐美》、《奥菲欧》的内容，你想考验我的故事应该是这样的，某位女子爱上了一个男子，但是那名男子对她根本不屑一顾，女子不惜以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来打动他，最终得到了他。但是男子心中依旧不爱她，很快移情别恋了，女子郁郁寡欢之下自杀身亡，而在她死后，男子才终于醒悟了过来，然而，他却永远也回不到过去了。而且，他并没有自杀殉情，而是像奥菲欧的结局那样，与尤里迪斯阴阳两隔，再不相见了。故事就是这样的，对吗？”
“你确实很聪明，这个故事的缔造者留下的唯一笔墨，你已经看过了。那是我的妹妹，我按照她的理想建造了这里，但是她却仍然不满足于我给她的一切，离开了这里。结果她留下了这么一个千疮百孔的故事。我邀请过很多人到这里来做客，并让这三个故事‘凑巧’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谁能猜出这三个故事背后真正的隐情，我必然会答应他一个要求。因为，那是我欠我妹妹的遗愿。”姚敏贤鼓起掌来，眼神却是哀伤的。
“无论谁猜对了，你都会许他一个愿望？”胧夜对着他眨了眨眼，“那么是上一个猜对的人让你加入塔罗的吗？”
“对，你是第二个。”姚敏贤没有否认。
“也只有在塔罗的庇护下，你才能为你的妹妹报了仇而不被发现。”胧夜点点头，“我明白了。你这辈子杀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辜负了你妹妹的家伙？”
“是。”姚敏贤的脸上完全没有负罪感。
“你杀了他是没什么的，只不过杀了他仍旧无济于事。从他见你妹妹死了只是伤心却没有殉情这一点上来看，他对你妹妹的感情，始终不过尔尔。这样的人，留他一命慢慢地折磨不是更好？”胧夜显然更懂得怎样让人更痛苦。
“我没有想那么多。”姚敏贤别过头，“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和上一位正好相反。他让你加入塔罗成为大阿卡那，我却要让你和我一样，叛出塔罗，与塔罗为敌，你答不答应？”胧夜微微一笑，说不出的魔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