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他居然就这样施施然的离开了,也没留下一句话,甚至没有跟主人真正告别,待到月上中天,天色昏暗,两人才从房间里出来,看了看坐在客厅中发呆的我,越轻泠问了句莫前辈呢?
我摇摇头,说他走了。
他愣了愣,看向敖易欣,然后又看了看房间,“这样啊,那么依依你呢?有什么打算?”
虽然面上神色平静,但眼里却有一抹淡淡的黯然,语气也有些怅然。不太明白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黯然,刚才走出房门的时候是低着头看不清情绪,现在这样,真不好判断。而敖易欣则已经趴在凳子上,他身量小,太师椅又比较宽大,看起来整个人就像是蜷在上面一样,带着倦意。
“我打算去火鸦林。”纵然对他们目下的态度不解,但这事也不用隐瞒,所以直接告诉他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多少还是有点感情。
“火鸦林?”敖易欣看过来,微微眯着眼,然后伸手掩了个呵欠,“累死人了,我要去休息了,对了,你什么时候走?”
“至少也要到林沐没事。”想了想,回答。
他一眼扫过来,不知怎的,一股难以形容的森杀气息竟扑面而至,寒毛倒竖,脚不自觉的抖了抖,我愣住了,这个是威压吗?
不过一瞬,又恢复宁静,他站起来,低低哼了声,跳下凳子,直接朝门外走了,越轻泠皱了皱眉,似乎想上去说句什么,却又看了看我,结果对着远去的背影摇摇头,“既然这样,那么你先去休息吧,他也费了好大的力气,林沐大概要醒了,只是暂时还不能上路。”
“我想先去看看林沐。”
“也好,那你就过去吧。”说完,他微微点了点头,也走开了。
看着两人都走了出去,总算松了口气,不由产生了一点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这么的奇怪。敖易欣姑且不用说,他原本就够奇怪,心思又重,话又少,稍有不对心意就冷嘲热讽,别扭得很,倘若不是知道龙族能化形起码会上百年,我都以为他只是个不懂事的小鬼了,可偏偏却——算了,当做是他个性诡异吧,反正我也是个暂住客,小心点就是了。但是越轻泠,之前一直都是温和有礼的,但自他来了后,说话总是吞一半吐一半,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是诡异。
……
真是让人郁闷得很,偏偏我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开口问他们。
毕竟表面上他们并没做什么,况且,即使真的做了什么,也没有对我解释的必要,只是这样的感觉让我有些难受。
他,到底是谁呢?竟然让仙族龙族两个都如此忌惮,而我,却偏偏对他极为信任,信任到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甚至他替我安排的路,也毫无顾忌的走。
等等,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心中一阵悚然,我终于明白过来了。
实在太不对劲!
应该说,这里最诡异的人是我,而不是他们。
……
走到房间里,林沐躺在床上,静静的闭着眼,神色安然,没有刚才的痛苦,只是散在雪白枕上的发丝凝成一束束,因为汗水的关系,一定很痛吧,至少经历了一场剧痛,否则不会痛得满头是汗。衣服可以换干净的,清爽的,被褥也可以换,但头发却……
趴下来,靠在床边,看着他,这些事,他一定不会说,而他们也不会说,当然,我更不会问,但并不代表不知道不清楚。
遇到我之后,好像总能看到林沐受伤。
这个是我的不幸还是他的不幸呢?看着那张有些雪白的脸,忍不住伸指戳了戳,软软的,有些冰凉,很好玩,忍不出戳了会,他皱了皱眉,我连忙收回手指,没有反应,有趣,再多戳几下。
嗯,眉毛很黑,虽然细细的,但却很清晰,睫毛长长的,微微颤动,上面似乎还有水珠,嘴唇颜色很淡,不知是不是忍痛的缘故,有两个深深的牙印,已经破了皮,但没有血痕,颊两边居然还有小小的酒窝。
这个有趣,我怎么以前没发现呢?忍不住又戳了戳。
“你戳够没?”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想起,我吓了一跳,差点一掌拍下去,但马上想起是谁,连忙低头看去,是林沐,他睁着黑色的眼睛,不太高兴的看着我。
“呃,你醒了,怎样?还痛吗?或者哪里不舒服?”我连忙把手移开,放在后背,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
“没事了。”他瞪一眼过来,然后又闭上眼了,我摸不准他到底有没有生气,不好再说什么,也不好做什么,只能沉默,半天,他才睁眼看着我,“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我养养就好,过几天再一起走。”
咦,他知道我要离去。但是他不是一直都在房间里疗伤的吗,怎么知道我的计划呢。上下打量了会,忽然想起那药是他亲自去采摘,顿时明白过来,恍然,“你也要跟我一起去火鸦林?”
“不是我要跟你去,而是我们一起去?”
“我们?哪个我们?”
“就是我们四个,五天后出发。”林沐微微扯了扯嘴角,似乎笑了,神色温和,却又意味深长,带着一种淡淡的无可奈何。
我点点头,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吧,就回去房间了。
事情已经非常明显,在火鸦林里一定有着什么等着我,不管我愿意不愿意都必须走一趟,根本由不得我来拒绝或考虑,而他们,则是这次旅程的同伴。同样的,他们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总算明白了所谓的本能是什么了。
就是不由你去考虑你来选择你来决定,只要是见到或者接触,一句话也好,一个动作也好,自由而然就会去做,不须学习或思考。
他的话,于我而言就是一种本能,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会做,根本没有去想过为什么。
只是,为什么会这样呢?如此诡异的本能,难道说我也是老虎一类?是老虎骨头所化吗?
如果是真的话,为什么我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
那么在桃花山上时,为何没有任何妖精对我有所谓的本能反应呢?况且最初相见时,也没有这么激烈的反应,而现在则如此明显。虽然说,他对我的关怀并不是虚假的,是我能真切的感受得到,这又到底是什么缘故呢?
我想不明白,也无法理解。
我能看出他是虎妖,为什么无法感觉到自己也是虎妖一类呢?况且对于任何兽族妖精而言,都能感觉到神兽的威压,如果他真是虎妖,为何龙族公主要对他行叩拜礼?对于任何兽精来说都太过匪夷所思。
这一切,如同一个个迷雾,把我绕在其中,明明隔得很近,却又离得那么远,原本他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但,现在,已经不那么普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