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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珞”意难安（二）
我愧疚的低垂着头，“我知道对不起没有用，可是今天，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见一见夏珞。”
夏老爷子冷哼，严厉的看着我：“我平生信人只信一次，如今你已经辜负了这信任。我只有珞儿一个外孙，是不可能再让你去伤害他的。”
我急切的说道：“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可是，无论怎样我都要见到夏珞，如果你不让我见夏珞，我就不起来！”
夏老爷子冷笑：“好好好！我夏守原一生多少人跪在我面前我都未曾眨过眼，你一个黄毛丫头倒真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
我凝眉敛容，冷冷说道：“夏老爷子戎马一生，刀光剑影，哪一样没有见过？只希望能够让我见夏珞一面以求心安，无论怎么样我都愿意。”
夏老爷子轻嗤，说道：“年纪轻轻，可不要随便说什么‘无论怎样都愿意的话’，那样代价会很大。”
我勾起嘴角浅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好！”夏老爷子仰天一笑：“那天我说把夏珞交给你就说过当你如亲生孙女儿，如今你犯了错便要接受家法的惩罚。”
我坚定地说道：“好！”
夏清逸在一旁皱了皱眉，担忧的说道：“老爷，这···”
夏老爷子抬手制止了夏清逸的话，扬起嗜血的浅笑，厉声说道：“拿鞭条来！”
全场噤声，夏清逸不忍的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我硬着脖子跪得笔直，一声不吭。没一会儿，一个男子就将鞭条唯唯诺诺的递给夏老爷子，便唯恐连累无辜的自己，急忙退去。
“我下手从来不轻，你这知这一鞭子下去是什么后果？”
我无所谓的浅笑，淡定的与夏老爷子对视：“当然知道，可是，知道又如何？”
夏老爷子气得连连说“好”，扬起鞭子不留情面的向我身上甩去，才一鞭子下来背后就火辣辣的疼。即使是穿得不薄，依旧是感觉皮开肉绽，背也不自觉的弓成一团。我紧皱眉头，咬着下唇，用力握着拳头，感觉到指甲嵌进肉里。
“家法里从来都是十鞭，如今才一鞭你就受不了了？”夏老爷子嘲讽的看着我。
我沉默不语，咬着牙又一次挺直了背。如此才刚刚挺直，一鞭子下来，硬生生的又打弯了腰，这样往复，硬是挨过了四鞭。
夏老爷子说话果然算数，下手毫不留情。我额头冷汗直冒，感觉到迷迷糊糊间有慌乱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单薄的身影扑在我身上，紧紧的抱着我。
“少爷？！”夏清逸惊呼。
“珞儿？！”夏老爷子愣愣的仰着鞭子忘了放下。
是夏珞？夏珞没事了？
我强打精神扭过头凝视着紧紧抱着我的夏珞。他的身上还穿着睡衣，光着脚和我一般跪在地上，脸色还有些不正常的病晕。
他把头搁在我的肩膀上，手环着我的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带着哭腔的喊着我的名字：“宁静···”
我恍惚的把头靠在他的头上，感觉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沙哑稚嫩的声音，喊着“宁静”。
我从来没想过“宁静”这两个字会有这么让人想哭的冲动，夏珞只叫了一声我却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他喊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像是从天上传来的回音···
夏老爷子看着我们，好像瞬间老了十几岁，仰着鞭子的手无力地垂下，颓然的叹了口气，背着手无言的跌坐在了椅子上，扭过头不看我们。夏清逸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向聚集的人群挥了挥手，让他们四下散去。
我艰难的抬手抚摸着夏珞的头，缓缓说道：“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真高兴。你醒了没事了，我真高兴。”
可是，看到你这样为我，我怎么就想哭呢？
夏珞，我终究是要对你造成伤害的吧？···
我缓缓闭上眼睛，眼泪从眼眶里簌簌落下。可是，如果对不起没有用，那么眼泪也是没有用的吧？如果眼泪和对不起都没用，我是不是连被原谅的机会都没有？
“宁静！”夏珞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显得那样的惊慌失措。
我迷糊不知原由，只能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缓缓的睁开眼睛，仰躺在床上映入眼帘的是古典淡雅的帷幔。我转过头，惊讶的发觉这间房的装束和夏珞的房间一模一样，再一转头，一张精致绝伦的脸进入了我的视线。我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想要起身，却发觉夏珞的手还紧紧的环着我的腰，眼眶有些红肿。
我的动作惊醒了夏珞，他瞪大眼睛看着我，欣喜的坐起来，对着我扬起炫目的微笑。我看着眼前明媚的笑容，也对着他微笑。
我想起夏老爷子说的话，心里原本坚硬的地方变得柔软，发觉对他是怎么也狠不下心来。我歉疚的看着他，轻声说道：“对不起，忘记了约定，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
他浅笑着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云淡风轻，明亮的眼睛清澈如两汪清泉。
我又说道：“我知道，对不起没有用，它不能改变我忘记约定的事实，不能让你忘记那些伤害，也不能让你的身体马上好起来。”
夏珞，如果对不起有用，我愿意对你说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我不敢想象你一个人在那里等我时的失望，不能想象你不肯回去硬要等到我的倔强···太多的不能想象，所以对于这样清澈的你，我造成的伤害也是不可想象的···
我好想说你太傻，为什么要那样傻的等着我？可是我不敢开口，我怕我问出来，你会笑着对我说，因为我说过“不见不散”。
明明就是我的错，怎么能反过来怪你傻呢？
对不起，夏珞，明明知道却还要说，是想减轻我自己心里的歉疚。
因为现在给你带来的伤害，所以“对不起，夏珞”···
因为未来要带给你的伤害，所以“对不起，夏珞”···
良久，我才好不容易把夏珞哄睡着了，蹑手蹑脚的关上门。院落里凉风阵阵，我裹了裹衣服，转身一看正好看到夏老爷子落寞的站在院外望着夏珞门房的方向，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我不知道是被什么触动了，或许是因为夏珞而变得柔软的心，或许是夏老爷子在打我时眼神里的不忍，或许是他的背影太落寞。又或许什么原因都没有，是我自己自欺欺人的想为自己不再凉薄寡情找的借口···
被冰凉的社会打磨得同样冰凉的宁静啊，什么时候学会了因为这样细小的事情而纯粹的感动？
我急忙赶到夏老爷子身后，喊道：“爷爷！”
夏老爷子的背影有些僵硬，冷着脸回头看着我：“你喊我什么？”
我的心在那一刻又开始习惯性的坚硬，突然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飘渺如仙乐，净化神思，融化冰冷坚硬的面具。
“用来保护的铠甲越坚硬，就说明那被保护的心越柔软。”
那是布洛克的声音···
我的心变得平静而安详，浅笑着看着夏老爷子，说道：“都对我实行家法了，还不许我喊你爷爷吗？”
夏老爷子一愣，继而无奈的叹口气向前徐徐的走，“有时候真是看不懂你这丫头···”
我又快跑几步，保持着离他一步远的距离，“爷爷，对不起，除了对夏珞感到抱歉，对您也是如此，让你失望了。”
夏老爷子望着天，淡淡的一笑：“有什么好抱歉的呢？一直不明白珞儿为什么对你亲近，以为大约是人与人的缘分。现在我才明白，丫头你呢，有时候还真是让人狠不下心。对于珞儿我心疼他太过于清澈，对于你则常常是怜你不符合年龄的懂事。这懂得越多，受过的伤也就越多。同样是喊‘爷爷’的，想到夏珞一辈子被我保护得那么好，而你却曾经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受了那么多苦·····”
我心里一悸，鼻子酸酸的，眼眶也有些发热。我做调皮状，揉揉发酸的鼻子，轻笑：“哪有嫌弃小孩懂事的！我也没有吃什么苦，我爸妈疼我着呢！”
夏老爷子也一阵朗笑：“管他以前怎样，如今加上爷爷我一个！”
“好！”我嫣然一笑，又说道：“夏珞我会照顾好他的！”
“不用了！”夏老爷子轻轻一叹，“你有你的生活，夏珞亦是如此。我现在倒是担心他太过依赖你，将来会成为你的负担。”
我静默不语，对于夏老爷子所担心的问题亦是忧虑。太过于依赖一个人，就会成为另一个人的影子，像是拄着拐杖行走的正常人。
即使抛去我的问题不说，即使单单是对于夏珞而言，这对于他也不公平。他该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理想，自己的生活，不是我的复制，也不是我的延伸。
更何况，我也不是一个长久的依赖者···
“宁丫头！”夏老爷子慈祥的看着我，“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清逸学武吧！”
“学武？！”我惊讶的重复：“和清逸伯伯学武？！”
夏老爷子严肃的点了点头：“你那三脚猫功夫也就是用来平时打打闹闹的，真要是遇到高手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想到今天翻墙进来时被那几个人狂扁的狼狈样就红了脸。
“好！只要清逸伯伯愿意教我就行！”
夏老爷子一瞪眼，笑道：“什么伯伯，该叫师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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