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制度的确是中国历史上最深刻最伟大的社会变革,也是20世纪中国又一次划时代的历史巨变。进入到社会主义时代……进一步改变了世界政治经济格局,增强了社会主义的力量……”
中原政法大学的政治课上,教毛邓理论的刘明新教授照着书本念书,听的台下的众学子昏昏欲睡,课间根本提不起半点精神来。刘明新教了大半辈子的书,自然知道能听进毛邓理论的人在大学里可能有,这个可能性只占百分之二就不错了。所以很多同学趴在桌子上,底下玩手机的,看杂书的统统是眼不见为净,你只要不打扰他上课就行。
他讲着讲着就觉得台下不对劲,有种类似于公鸡打鸣,天亮报晓的声音。倏地鸡鸣声变得高亢起来,起起伏伏带有一定节奏的音律响遍整个教室。
这是哪个混蛋睡觉在打酣?
“张明!”刘明新放下课本,朝台底下怒吼了一声。
“老子在这!”教室最后一排,一个身材瘦瘦的男生腾地从座位站了起来,眼睛半睁半闭间好像还在发意声。
哗!
教室里那些睡觉的,看杂书的,给女朋友发信息的全部掉过头去看后面那位牛人。偷笑的,幸灾乐祸的跟自己中了五百万大奖一样兴奋。张明喜欢睡觉的特性众人皆知,这还是张大同学第一次在课堂上爆粗口。而且,还是当着副院长的面。牛,真牛B到姥姥家了!这牲口就不怕被学校开除?
“像你这种道德败坏素质底下品质极其恶劣的败类马上给我出去!”
刘明新当时就气的头发乱颤,站起来手指着叫张明的男生,严辞厉喝下只差把黑板擦砸到他的脸上。现在的学生一年不如一年,特别是这个叫张明的学生,自从上学期开始就经常在课堂上睡觉,早就从其他老师口中听说过这位同学的大名,今天因为代同事来教课,没想到这个学校有名的刺头儿竟然嚣张到如此地步!
张明好像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台上愤怒无比的刘明新,低着头走出了闹哄哄的大教室,像个认错的乖孩子一样。出了教室,张明被外面的阳光刺的睁不开眼睛,他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往宿舍走去。实在是太困了!现在就是有个美女脱guang了衣服躺在床上使尽浑身解数勾引他,他恐怕也会立刻扑上去——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就跟喝醉酒似的,张明在暴晒的太阳底下一路摇摆着出了学校大门。张明自从患上嗜睡症之后就在外面租了一间单身公寓,张明家底殷实无忧,老爸在县委财政局当个不大不小的副科长。老妈是个女强人,在县里的服装生意做的红红火火。他还有个姐姐,师范毕业以后在镇二中做了教师,已育一女。古代有“工农兵学商士官”七种不同社会阶层,而张氏一门就占了其中三种。
回到公寓,张明倒在床上便是蒙头大睡。这一觉直睡的天昏地暗,星月无光。当他醒来时,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远方闪耀着几点灯水,他听到楼下房东的狗在叫,下面传来好像吵架的声音。
“现在就是一头牛在我面前,我也能把它一拳撂翻!”睡醒的张明只觉得浑身充满无穷尽的力量,估计就是拳王泰森过来要和他比武,也不会有半点退缩。
说来也怪,他想睡觉时在他耳边放一扩音喇叭猛放DJ都拿他没辙,睡醒时就像春天里发春的猫,有着使不完的精力。基本上睡两天精神一天,最近都成雷打不动的铁律了。
“咕噜噜”一声作响,张明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嘴里嘟嚷着翻身下床。睡了一天觉,肚腹早空空如也。嘴里用陕西调子哼着“姑娘******哟,你一摸我一摸大家一起摸哟……”神清气爽的张明来到电梯口等待下楼。
叮当!电梯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穿着肚脐装清凉短裤的女孩,化过浓妆的修长睫毛放在昏黄的灯光下让人觉得她就是只妖精。在她身边站着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清凉装女孩对着张明媚惑一笑,来了句:“小弟弟,晚上好哟。”
张明咧着嘴没答话走进电梯,背后隐约听到中年男人骂了一句,好像是小瘪三之类的难听话,听的他细长的眉毛向上一扬,刚想回头却发现电梯门已经合上,用脚狠狠地踢了踢门。
“骚。真骚。”等电梯缓缓下落到中途,张明咬牙切齿地在那独自发起神经。刚才那女孩明显是服务行业特殊从业者,自从他搬到她隔壁住下,经常有呻吟的声音传过来,有时竟搞得他便秘。跟房东都提过好几次了,可那天杀的房东却振振有辞,说什么你把她的房租付了就轰她走。搁在以前,在他没有犯上嗜睡的毛病时,那阵阵直欲催人入云宵飘飘欲仙的声音,对童子之身的他来说将会是莫大的享受,现在却成了折磨。
到了楼下,张明看见房东正在和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吵架。说是吵架也不全是,因为那个女人被房东堵在大门口,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哪里像是和人争吵的样子。她手里抱着孩子不停地轻轻用手摇晃拍打,好像刚才受到了惊吓,正抚慰自己的孩子。
“长的挺漂亮,估计又是欠房租的。”张明住进来半年多的时间,对房东的为人早就摸的一清二楚,绝对是典型的势利刁民。上一回他因为回家晚交了一个星期房租,结果回来就发现门上被贴了一张字条,上面有房东先生的一行字。
就五个大字,明天扔东西。
张明当时见了这张字条就操起房东大爷,后来还是忍下火气。因为这里的环境确实很好,而且房租相对于市区要便宜许多。很多人都或多或少地因为房租的事和房东闹过,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在这里的老住客们,交房租日期比女人算起大姨妈何时来记得还要清楚。
也可能是因为那女人的凄凉样子,让张明站那儿多呆了一会。
“大哥,你就行行好让我们娘俩进去再住一晚上。过两天,我一准还您钱。”女人一手抱着在怀里哭泣的孩子,对着房东不停地苦苦哀求。
“再住一晚上?过两天?你还真当我这里是慈善机构了啊,上个月的水电和卫生管理费我还没给你算呢,这个月你又拖了我半个月房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趁我出去打牌的时间偷偷溜回来。我再对你仁慈一回,免得别人说我李老三没有人情味,明天晚上不把房租交齐,你就给我滚蛋!”房东满脸厌恶的对门口的女人说完话,转身就要回屋,猛然看到站在身后的张明,朝他笑道:“小老弟你怎么在这呢,今晚没课?呵呵,又遇到一个穷光蛋,没钱还想住我的房子,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便宜可占。你说是不?”
张明在那女人苦苦哀求的时候,看着她手里抱着的孩子,心里不知怎么就不是滋味。他不是同情心泛滥的滥好人,更不是单纯到有乞丐拿着一只破碗就会扔过去一枚硬币的小男孩,经商多年的老妈早就和他说过社会上许多的东西,有时候眼见都不一定会是真的。可是,这一刻他确实是动情了,也不知道是触动了哪一根神经,反正他要是觉得自己不帮她,自己就不是个男人。
看着房东笑呵呵的表情,张明一言不发扭头就往回走。回来楼上自己的房间,他从钱包里将钱全部翻出来也只有五百块大洋,他是铁了心要帮就帮到底,顺带着把下一个月的也付了。这里住一个月要八百块钱,一个半月就是一千二百块。张明家里虽然富裕,可是老妈对他的财政监管很严,为了让他早早懂得金钱来之不易,每个月只给他两千块零花钱,而且还包括房租。上个月的房租刚交过,现金加上卡里平时每月的余钱也不过一千三百块。也就是说,如果等不到老妈的下一笔生活费打过来,恐怕过不了几天他就要啃馒头吃咸菜。
张明拿着手里的钱包仅仅犹豫了一下,临出门时还自言自语道:“我是社会主义四有青年,我是品质道德良好的三好学生。”
再次来到楼下,他发现门口抱着孩子的女人已经不见,心想可能是上楼去了。出公寓左拐两百多米处就有一家中国银行自动取款机,张明将卡里的钱全部取出来,趁着自己现在意志坚定,趿拉着拖鞋一路飞奔到房东家,交钱的那一刻,看见房东一副欠揍的乐滋滋表情,张明才发现真实并不如自己想的那样,原来当一回三好学生是那么的难,心都在滴血了!
“真他妈傻冒一个。”房东看着出门的张明,眼睛里满是嘲笑和得意。也不知是在嘲笑张明的傻,还是欢喜自己收回了欠下的房租。如果叫张明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估计会立马上去把他揍的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张明走出单身公寓,嘴里哼着姑娘呀姑娘,一路上蹦蹦跳跳。也不知他是睡后精力旺盛,还是刚才帮助了别人而感到内心的满足和喜悦。遭遇了路人无数奇怪的眼神,张明蹦哒着来到一个烧烤摊。
“老板,给我来根羊肉串,五个烤馒头,捡大个的。外加一瓶啤酒。”张明坐下来朝着正忙碌不停的老板喊了一声。他摸了摸干瘪的钱包,尚有干瘪的肚子在咕咕地欢叫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