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举行宫宴,不要丢了我南宫曜的脸。”
南宫曜说完这句话,两人间突然沉默了。桃熙盯着南宫曜的青色的缎面双绣麒麟纹靴子,南宫曜目光游移在这个的隔间里,不大的隔间没有什么装饰品。墙角摆着一盆半人高的植物,墙上贴着两张水墨画,一幅墨竹,一幅青兰,显然都是桃熙所画。
桃熙轻轻呼了一口气,想到昨天出现在自己书房桌子上的那张纸条“得宠,惑王”,清了清嗓子,说:“王爷,不知这芷兰院里的墙比起王爷的书房如何?”南宫曜瞥了一眼门外露出半个影子的暗卫,左手一挥,那影子一动便不见了。
桃熙并不着急说话,她提起笔,略一思索,站着便在书案上写了几个字。她放下笔,转身面对南宫曜:“不知王爷心中可有这两个字。”说着退后两步,让开书案前的位置。
南宫曜一扬眉,虽然不耐,但还是走过去看了一眼,只见那素净的宣纸上只有两个字“天下”。横平竖直,虽是女子所写却隐隐有一种大气。
南宫曜并不答话,只是用一双锐利的眼睛盯住桃熙,不喜不怒。桃熙见南宫曜如此反应,心中也明白了几分,低低笑了声:“原来王爷心中早有江山。”
“你究竟想说什么?”南宫曜不耐烦的看着桃熙,眉头微蹙,显然是在隐忍着怒火。
桃熙并不急,她缓缓抬起头,清冷的目光与南宫曜对视,她一字一顿地说:“我要与你共谋天下。”
“共谋天下?你凭什么?”南宫曜似是不信,冷笑出声。
“王爷,请听桃熙一言。王爷想必曾经向我父亲示好却没有得到回应吧。”桃熙这么说自然有道理。父亲桃沐风位居宰相一职,位极人臣,权势煊赫,想必在立嗣这一事上有相当大的发言权,自然是皇子们争取的对象。南宫曜又是桃相的女婿,表面上自然是比其他皇子更与桃沐风亲近,所以这南宫曜一定会向桃相示好。而桃沐风却将自己用作除掉南宫曜的棋子,显然不可能再帮助南宫曜,虽然可能表面上不会拒绝或者是假意应承,但是南宫曜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意图呢?
桃熙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纸条递给南宫曜,说:“王爷请看。”桃熙并不惊讶的看到南宫曜的脸色大变,他抬起头,目光仿佛要贯穿桃熙:“这是……”
“王爷明鉴。”大家都是明人自然不用说暗事,“王爷若是能与我合作,虽然得不到父亲的相助,但是也不用担心他暗中对你不利。况且,许多事只有女人才能做,府中似乎是无人可用吧。”
“你为什么要助我,而不跟着桃沐风?”南宫曜仍是不信
桃熙深吸一口气:“夫为妻纲,我已嫁给王爷,自然以后荣辱与共,休戚相关。”
“那,你想要什么?”既然已经谈得如此透彻,南宫曜便开口问。
“你若为王,便封我为后。”桃熙转过身,极力地压住内心的酸楚,她真正想说的是因为我爱你,所以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你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你的未来就是我的未来。若是我说你若为王,便要爱我,今生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会明白,你可会相信?
“好,若你助我登上皇位,我便封你为后。”南宫曜低沉的声音在房里回荡。
桃熙回过身时,脸上已经挂了温柔的笑意,她说:“边疆不稳,连赫异动,王爷如何看?”
南宫曜惊讶的看着桃熙,似乎是第一次看到这女子也有如此想法,他缓缓说:“连赫狼子野心,觊觎我中原之地已久,定是要防,若是有余力,定是要打。”
“据我所知,如今在边疆驻防的是宁安将军,但他战术温和,重防守而不擅攻事。此次连赫野心不小,而近年来国库充盈,想必皇上定要亲封一名边疆大将,势必是要重重予连赫一击。”桃熙冷静的分析着边疆局势,不由让南宫曜生出一丝恍惚,他似乎从没有看清过这个出身高贵的女子,他的正妻。
桃熙也不停,只接着说:“此次王爷必须要争得这个将军之位。”语气突然加重,一字一句敲醒了南宫曜。
“此话怎讲?”南宫曜倒是很好奇这个长于闺阁的女子究竟能给他带来多少惊喜。
“此次出征原因有三。一为,民族大义。连赫多年在边疆为非作歹,欺我百姓,夺我钱物。身为南朝人,有责任保家卫国。二者,得民心者得天。今次皇上有心打击连赫,兵力物资自然充足。借此良机在民间建立声望,所谓水能载舟,必然会有所裨益。三是,可得兵权在手。如今成年皇子手中皆握有兵权,南宫晔掌管盛京兵马已两年有余,南宫暝胞姐又是镇远将军佟华杰的妻子,王爷您手上握有当年定安将军和楚怀将军的兵马。此次西去边疆,握有重兵,进可攻,退可守。廉洁亲民,英勇抗敌,此次连赫之战虽也凶险,但获益良多,所以还请王爷考虑。”
南宫曜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着桃熙,忽然觉得看不清她了。记不得自己第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了,记忆里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只记得她安静而乖巧,不多话。她是权臣之女,又是名动盛京的女子,这样的人是注定要嫁入皇族的。他本是不介意的,说是娶亲,不如说成娶得是哪方势力,他倒是乐见与右相关系亲密。可是在所有人都明知她却与南宫晔有私情时,父皇的一道圣旨却将她许了他。说是不恨不怨那是假话,本无情,所以她欠他的,伤他的,他要她加倍还回来。
桃熙在他眼中不过是个狐媚随意的女子,不配得到他的尊重,更遑论爱。而今天,却让他发现了那个女子隐藏的光彩。他知道她很美,却第一次产生了迷茫之情。却只是一瞬间,南宫曜就清醒了:“本王会考虑的,答应你的条件本王也不会忘”说罢转过身去,没有丝毫留恋的走开。
桃熙缓缓坐回椅子上,低头只见那诗集上有句诗:“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桃熙望向窗外,只有一轮惨淡的月亮高挂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