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了火车,夏绵就一蹦一蹦跳了下去,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开上了站台,挡风玻璃上贴着一堆不认识的准入证,车边上站着两个男人,一个高瘦的男子,一个略矮,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跟在他的身后,夏绵扑了上去,抱住男子,很亲切地叫他:“爸爸!”
我没想到夏禹这么年轻,起码看着年轻,不到四十岁的样子,他溺爱地摸着夏绵的头,眼睛看着的却是易然。
“你也回来了。”夏禹说。
易然拖着行李,看得出来,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家,但不代表不喜欢夏禹,他的笑容很真诚,对待夏禹更多了一份尊敬。
“是的,叔叔,我还带了个同学。”
“叔叔,你好。”听到易然提到我,我及时打招呼,并送上微笑。
夏禹看了看我,眼神没有过多的停留,“你好,欢迎你来做客。”
夏禹吩咐身后的男子准备回家,男子快速地为他打开车门,又帮我们打开车门,期间,所有的行动都微微低着头,像在表示自己的身份。
车子的后排坐了三个人依旧宽敞,夏绵不想和我坐一起,但是当发现那样的结果是令易然离我更近后,她就选择了牺牲,夏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不吭声,我有点为自己的前路堪忧了。
易然的城市,或者说夏绵的城市更贴切,是个标准的繁华都市,车水马龙,时髦的女郎,潇洒的白领,破入云层的高楼,唯一不好的就是天空,灰霾灰霾,有种莫名的压抑感。
车子行驶了一段时间,期间,夏绵向夏禹汇报了一下这学期发生的事情,包括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有她的易然哥哥对她并不是太好,听到这里,夏禹也只是微微一笑,替易然解释道:“我相信他不会欺负你的。”
易然没有说话,我发现,在夏禹面前他的话少了,这是一种自我封闭,排斥和逃避。
当夏绵谈起了学校发生的连环女生命案后,夏禹坐直了身子,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夏绵的话题,但我知道他正在全神贯注地听,对于这样的事情,是家长都会担心的吧,然而他只是例行叮嘱了两句,不再说话。
夏绵又提到了列车穿越事件,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说得绘声绘色,把一旁开车的司机都听得一惊一乍,她说,如果不信,我和易然都是证人。
这个时候,夏禹回头了,他看向我,似在打量,又似只是无意的一眼,这回他什么也没说了。
夏绵不高兴了,她以为夏禹不信任她的话,重复地说着每个细节,直到夏禹说:“好好,我信,只是这样的事情你不觉得很危险吗?以后能避开就避开,不要当做一个游戏,结局不是你能承受的。”
夏禹的话里有话,我暂时还没有听明白,不过车已经减速停下,停在一座巨大的别墅面前,四个身穿统一服装的人奋力向两边推动高大的铁门,当门打开后,车子又继续向前开去,四个人头也不敢抬,身鞠一躬,直到我们的车子看不见他们。
我直到夏禹家很有钱,但是这里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豪华,四处没有金碧辉煌,却挂了充满艺术感的饰品,我相信,随便拿一件也能卖出个惊人的价钱。
房间很大很大,里面的人倒只有几个,这样宽敞的地方不但不觉得放松,还异常压抑,我端坐在沙发上,居然不敢动了。一个美丽的妇人出来了,她看见夏绵和易然的时候,慈爱全写在眼睛里,但看见我的时候,又恢复了高雅的笑容。
“这是绵绵的朋友吗?”她问。
“才不是,是易然哥哥的。”夏绵的语句里溢出的醋意非常明显,我原以为如此疼爱她的母亲会对我产生厌恶感,没想到她依旧保持美丽的微笑,对我点点头,礼貌至极,可正是这种礼貌让我很不自然,完全无法融入这样的环境,我终于明白长时间待在这里的易然受着怎样的煎熬了。
夏绵的母亲让佣人带我去看房间,她表示不能亲自招待我感到抱歉,因为她要和夏绵叙叙旧,长时间没看到女儿,她必须弥补这段期间的母爱。
我想,就算是夏绵一直待在家里,她也不会亲自招待我的,这样的话听起来很舒服,但虚伪得很。
我识趣地跟着佣人上了楼梯,留下他们一家人叙旧,我开始为自己的冲动后悔,这样一个强势的家庭,会允许我这个小丫头来为他治病吗?如果受到什么难堪,我要不要马上走人?
“白小姐,请。”佣人见我在发呆,便叫住我。
我回过神来,已经上了二楼,佣人告诉我,虽然我是贵客,但三楼是老爷他们的住处,请我不要随意上去,是不礼貌也会引起他们的烦恼。我点点头,表示明白,就算她不说,我也不会上去,我对这样像迷宫一样的房子有种畏惧感,不要表现得太无礼和丢脸就是我的希望了。
我的房间很大,比我整个家都大,里面隔出来的客厅,卧室,还有书房,我快晕了,我发誓,我是个没有见过豪宅的乡巴佬,而且,我不喜欢这样的豪宅,让那些梦想嫁入豪门的人梦想成真吧,毕竟能忍受这种强烈的差异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我放下行李,倒在了沙发上,其实我更想倒在床上,但夏绵家的客房的床上全是洁白的卧具,我担心经过一天的奔波身上的灰尘会弄脏,我开始嫌弃自己了,这该死的豪宅,让我小心翼翼又自卑。
一晚上的折腾加上长途的疲惫都没有来到夏禹家累,这是精神上的疲倦,待久了,我怕要疯掉。
有人敲门,可能是刚刚那个有点势利的佣人。
我爬起来,看了看自己,还好,不凌乱,一边迈着步子,一边调整好呼吸,就算我土,也是有气质的土,我对自己说。
门开了,易然站在门口,看见我早就准备好的微笑,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