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个六岁多的孩子和一个十二岁多的孩子比力?嫣儿抿唇看着身旁的萧琛,忍不住低声道:“你这样未免太不公平了。”
萧琛轻笑,俯耳道:“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公平。”
嫣儿噤声,坐正了身体,只是切切地望着台下的阿宣。可怜的孩子,这些年他都是怎么过来的啊,萧琛到底都对他做了什么?
萧琛站了起来,又问:“阿宣,你敢么?”
阿宣的黑眼睛缩在睫毛下猜忌地看着台上那个瑟瑟缩缩的少年,两只小手拳握了起来,朗声道:“我敢!”
台上的萧强眉一耸,露出不屑之色,悄悄朝刘莲漪道:“就这小屁孩儿,他有什么力啊?”
刘莲漪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回想起前几天在营房门口看到阿宣时的情景,并不认为阿宣会输给萧强。
侍卫们已经迅速清理好了围场,并且搭建了一个高台。风萧萧而过,给炎热的夏日午后带来一丝清凉,阿宣跳着跑到了台上。萧强朝萧琛行了礼,慢慢悠悠地走了上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靠近阿宣,小声道:“小子,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阿宣睁着黑眼睛看着萧强,想了想道:“我是天生的。”这是萧琛教给他的话,所以,这无知的孩子从小便以为自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萧强捧腹大笑,指着不明所以的阿宣道:“傻子,你这个傻子。”
高台之上,众人看着围场中的两个孩子,除了道潋,没有人明白萧琛到底想要做什么。萧琛端起茶碗轻啜一口,看着萧强对阿宣嘲笑讽刺,看着阿宣的拳头渐渐握紧就剩下给萧强一记拳头了。可他知道,阿宣不敢。只是他那个窝囊废儿子,嘲笑了那么久还没有停下,如果他不是自己的儿子,他真会命令阿宣给他一拳。
“萧强!”
“啊,父亲!”萧强勉强停止嘲笑行了礼。
“现在比是力,不是比嘴巴,明白吗?快些开始吧,三局两胜。本王乏了还想回宫休息呢。“
击鼓过后,比赛真正的开始。
决定谁是谁的奴仆的战斗。可萧强似乎并不拿这个当回事儿,他根本没把阿宣这个小屁孩儿放在眼里。
但他马上就后悔了,阿宣出手的速度极快,他刚摆好姿式就吃了一个过肩摔。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胸腹之中如翻江捣海,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阿宣,小声问道:“小子,你怎么那么快?”
萧琛注视着围场中的两个孩子,用一种研究似的眼神盯着阿宣。然后悄悄俯耳对嫣儿道:“你说谁会赢?”
嫣儿的目光没有离开过阿宣,带着一丝欣慰道:“我相信阿宣会赢的。”
“我也对他感兴趣。”萧琛的唇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继续说着他的想法,“他满足了我的心愿。如果他天生是个呆子草包,我就连一半的乐趣也享受不到了。可是他不是呆子,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也是个漂亮的孩子,对吗?他拥有自己的思想,我能够体会到他内心的挣扎和痛苦,虽然那不过是他所要受的痛苦的开始。他会继续无知下去的,并且永远也无法从他那粗野无知中解脱出来。我把他管的很紧,并且让所有的人配合着我来演戏,我要把他贬的再低一些,并且要让他心甘情愿地认为,那不是贬低,是恩惠。因为,他非常喜欢我,只要是我说出来的话和下达的命令,他都奉为律例……”
说到这儿,萧琛停了下来,看着面上毫无波澜的嫣儿,他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继续说。
“一个是未经雕琢的美玉,却被当作了铺地的石头用了,另一个则是被涂上了厚厚釉彩的陶器。萧强这个草包,你看他……他竟然想退缩了。我的儿子没有什么价值,这个从他一生下来我就知道了。而萧璨的儿子有头等的天赋,却注定要荒废了,比没用还要糟糕。这可是淑妃娘娘圣母皇太后的孙子,听说她现在体质急剧下降,活不了几天了。我想她若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会马上死去。该死的!萧强这个笨蛋,竟然输了!”萧琛看着场上倒在地上捂着小腹大叫喊停的萧强,眼里现出几分厌弃。
“不过,我从来没有担心过,我们继续看好戏。”紧接着萧琛又如风中摇曳的花草一般惬意地倚在了椅背上。
嫣儿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阿宣果真赢了。
第二局开始,萧强有些气馁和胆怯,斜睨着眼前这个比他小半截的小子,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他揉着疼痛的肩膀,实在不想比了,再输一局,他可就要成为这个野孩子的奴仆了,父亲一定不会轻饶他。况且,他是堂堂睿亲王的世子,若沦为别人的奴仆,传出去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话?于是,他装模作样地瘫倒在了地上,看着头顶的烈日炎炎,有气无力地朝台上的萧琛道:“父亲,孩儿,孩儿不行了……哎呀,好痛啊!这个狗奴才,下手也太重了。哎呀,疼死我了……”
萧琛的手紧握住座椅把手,强忍着心中的不爽,瞅着在地上打滚的萧强,许久,嘴里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来:“阿宣,揍他。”
阿宣看了萧琛一眼,接受到他通过眼神传递过来的命令,啊地叫了一声,扑到萧强身上就是拳打脚踢。
萧强吓了一跳,只顾用手护头。这叫什么事儿啊,父亲怎么能让这个臭小子打自己?他那小拳头如雨点般落到他的身上,煞是疼痛,不得已他只得翻身躲开,竟毫无招架之力。
“王爷,大世子会受伤的。”刘莲漪虽然也讨厌萧强那副软弱的样子,但毕竟一起玩了六年,怎么也有点感情了,忍不住叫了出来。
萧琛的眼底聚起寒冰,瞟了刘莲漪一眼,便盯上了一旁的嫣儿,右手抬起,朝着台下一挥,阿宣的拳头便停下来了。
萧强哇哇大叫,突然感觉到雨点般的拳头停止了,阿宣气喘吁吁坐在他的身旁,他心中嫉恨升起,扭动着身体压住了阿宣,嗯啊地乱打一气。
“狗奴才,叫你打我,叫你打我……”
阿宣的黑眼睛缩在长长的睫毛下,咬着嘴唇忍受着他的拳头,回骂着:“你才是瘦鸡!瘦鸡,瘦鸡……”
“狗奴才,狗奴才,野种!”
“你是瘦鸡,木头板。如果不是王爷,我早就把你打成木条儿了。”
“我打死你!”
嫣儿看着这突然变化的状况有些不知所措,紧握起纤手,再也忍不住,轻叫着:“阿宣,还手啊!”
萧琛对于她这种反应挺满意,一手指着自己的胸膛,低声道:“他不会还手的,他的这里被我锁住了。”
嫣儿冷漠地看着萧琛,秋水一样的瞳仁里隐约藏着丝丝恨意,这让萧琛又爽又不爽,他的手一伸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冷着脸,在她的耳边冷冷说道:“别拿这种眼光看我,更别对着我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你要记得,你有两条人命握在我的手里!”
嫣儿将脸别到一旁,又开始沉默,睫毛安静地垂落,不安地颤动着。阿宣吃痛发出的抑制的叫声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快受不了了。
在场的文武官员一时间不明白萧琛在做什么,更没有见过嫣儿,见此情景纷纷耳语起来。
萧琛敛眉,及时放开了对嫣儿的钳制,掩饰般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不安地看了一眼道潋。
第二局,萧强胜。
第三局,阿宣从一开始就弃了权,倒在地上任萧强拳打脚踢,直到萧强打的也累了,无力地问一旁的裁判:“大哥,可以结束了吗?”
第三局,萧强胜。
萧琛轻笑出声,“不错,阿宣果然是个好孩子。”
嫣儿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纵使心内波涛汹涌也不想再跟他说一句话,不会让他看到自己生气伤心的样子。
“阿宣,你不用回营房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大世子的奴仆,你要对他绝对的服从和忠诚!你要保护他,辅佐他!记住了吗?”
“记住了!”阿宣跪在地上忍着身上的疼痛行礼。
“好了,跟着他回永乐园吧。”
萧强疲惫不堪加上身上疼痛,早就想回去了,此刻听到萧琛的话,如得大赦,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刚走两步,便没好气地对还怔着阿宣道:“起来啊,扶着我!”
阿宣的黑眼睛在睫毛下缩了缩,上前搀扶住了他。
很快,文武官员也都散去了,围场之上一时安静下来。风吹动树叶,鸣蝉聒躁起来。
嫣儿起身,并不看萧琛,只是默默道:“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嫣儿累了,想回燕园。”说罢,她就迈开步子下阶,刘莲漪也跟了上去。
萧琛笑了笑,拉住了她,蹙眉审视着她的脸,从衣袖里摸出一个精美的锦盒:“你的脸色太苍白了,我想你需要这个。”
嫣儿看了看他手中的锦盒,接了过去,颔首道:“谢谢你……王爷。”
萧琛勉强笑着,松开了她的手,心里却十分不爽,刚才看比赛时所获得的那种满足和快意,都被破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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