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临近,相国府中迎来了两件大事,一是花想容的十七岁生辰。另外,就是华暮春从洛阳风光归来。
这一日,花想容闲来无事,正蹲在院中拾了把谷子喂鸟,零星的谷粒儿洒在地上,那几只小麻雀跳着脚,东啄一下,西啄一下,慢慢的胆子大了些的,也敢蹦到她的掌心上来。
秋儿站在不远处,满脸笑容的轻声道:“郡主,您看只喂了几日而已,它们就不怕生了。”
花想容点头,她的心思并不在这里,略略抬手又扬一把谷粒儿,才站起身来,道:“一会儿,你去把那位华府的厨娘领来答话。”
那日,华暮春回府时,她自己并没有露面,只听闻她带回了不少的家当,说要铺上之前缺了的嫁妆。过了几天,左门易也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一位厨娘,说是在华府也呆了不少的日子,只是在华老爷死了以后,才被撵了出来。
那厨娘的年纪足有四十,身穿着已经洗得褪色的粗布衣裳,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花想容端坐在椅子上拢了拢衣袖,只淡淡的问了句。
“回夫人的话,我叫刘双萍。”
花想容抬头看着她道:“恩,你在华府做了多久的厨娘?”
刘双萍低声道:“我在华老爷那儿应该做了快有十年了。”
花想容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应该是见到过你家的小姐了。”
刘双萍点头,接着道:“是,小姐她平时很爱吃我做的小菜。”
花想容闻言笑着看她:“这样就好,等会我要你去认个人,看看她是不是你家的小姐。”
刘双萍似乎有些不解,怯生生的望了一眼花想容之后,又马上低下了头,双手不自觉的握住了衣角。
秋儿察言观色见她这样,连忙在侧道:“你不用害怕,待会你只要把人看仔细了就行,别的什么都不用你做。”
花想容起身整了整衣领道:“秋儿,去拿上些好东西做礼物,我们现在就去见华四夫人。”
秋儿领了话,应了一声就掀了帘子去准备。吃的自然是拿不得了,唯恐华暮春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想来想去,只选了一匹新晋的锦缎,莹儿瞧见了不由觉得可惜,“干嘛还拿这么好的东西去送她?”
秋儿一边将布包好,一边说道:“你懂什么?她毕竟也是四夫人啊。”莹儿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正想说话,只见秋儿一个探身走了出去。
快到了地方,花想容回头交待道:“让那厨娘跟在咱们身后就是,千万不要说话。”
秋儿闻言,郑重的点头道:“是,奴婢明白。”
今日,华暮春并没有推脱,只让人连忙请了花想容进屋。自从小产风波之后,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虽然花想容心有芥蒂,却也不好发作。
华暮春此刻正半躺在贵妃椅上端着瓷碗,见到花想容进来,也不起身迎接,只是貌似礼貌的稍稍点头道:“呦,真是稀客啊!容姐姐,今儿还真是好兴致呢。”
花想容也不动气,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只站着瞧她道:“多日不见,暮春妹妹别来无恙啊。”
华暮春眼角一飞,曼声道:“我当然还是这样,毕竟是福薄的人,哪像姐姐每每遇事都能逢凶化吉?”
花想容明白她在暗指那次小产,倒也不怪,只忍住回头看了下,站在秋儿身后的刘双萍,只见她看着华暮春时的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变化。
秋儿此时捧着那匹锦缎,径直走向华暮春,然后俯身行礼道:“这是我家夫人特意选来送给四夫人的。”
华暮春听完这话,讥刺一笑,站起身走到秋儿的身前,用手指扶了扶那匹步,接着道:“哪敢哪敢,容姐姐的这份情意,我华暮春心领了,至于这份东西我可是受不起了。”
刘双萍听得“华暮春”这三个字时表情一愣,目光稍露疑惑,似是不信,只上下偷偷打量着华暮春。
秋儿站在一边,早已气得呼呼喘气,不由转身站回到花想容的身边,不再言语。
花想容望了她一眼,“看来妹妹心里还委屈着呢,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求了。”花想容心念一转,接着道:“我听闻暮春妹妹出身洛阳名门,应该是个礼仪周全的女子。不过,瞧着刚才妹妹对我的态度,可见是妹妹是长久不用,把这些礼仪都忘的差不多了。”花想容说完就离开了,不顾身后华暮春愤怒铁青的脸。
一回到眉心堂,花想容才刚坐稳身子,就把刘双萍招至身边,问道:“刚才那女子的话。你也都听见了,她可是你家小姐华暮春?”
刘双萍瞥她一眼,摇头道:“她不是我家小姐。”
秋儿在一旁变了神色,不由急道:“你可是看清楚了,你敢确定吗?”
刘双萍被吓了一跳,忙慌乱点头道:“我看清楚了,虽然长得有些相似,但那位夫人真的不是我家小姐。还有,我家小姐的右脚是坡的。”
花想容闻言手微微一松,只觉掌心生出一层腻腻的汗。只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道:“她若不是华暮春,那么她是谁?”
秋儿转过头,急切地说:“郡主,咱们以后得要更小心了。”
花想容拨弄了一下手上的珠链,过了半响,才盯着刘双萍接着道:“你可愿留在我这里?”
晚膳备好,宇文大硕按时过来,才刚进门便道:“容儿,今儿个做了什么好吃的?我离着老远就闻着香味儿了。”
花想容点头笑道:“夫君,今日可算是有口福了。容儿寻来了一位洛阳的厨娘,厨艺精湛的很呢。”
宇文大硕“哦”了一声,只瞧着桌上盘子大小各异,有汤有水。还有桌子正中,那条烹制好的鲤鱼,昂首盘中,色泽鲜艳,栩栩如生,仿佛欲跃而起。
见他看的喜欢,花想容不由接着道:“夫君,等到容儿生辰那日,可否也让那厨娘如此作上一席?”
宇文大硕此刻已经落座,饮了口酒,含笑说道:“当然了,既然是容儿的生辰,就按着你的喜好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