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间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伴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凉气,从远到近,最后停在花想容的身后,屋中的花烛烧得噼啪作响。
花想容端坐在梳妆台前,拢了拢自己鬓角处的零碎头发,隐约能从铜镜里看见宇文大硕的影子,既不说话也不回头。
这样沉默相对了半刻,宇文大硕忽然道:“你见过他了。”花想容恻然低首,等待着宇文大硕接下来的话。
“他真的很心疼你,为了见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宇文大硕的语气让人不自在。他说罢,便用手掌按住了她的肩膀。
“大人,我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就算有所隐瞒,也是容儿自己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宇文大硕冷然道:“是为了左门易?”
花想容摇了摇头,宇文大硕的神色有些不满:“你不说我不逼你,不过,你一日不说明白,就一日要禁行在这里。”他屏一屏气息,接着静静道:“左门易的命我是要定了。”
花想容望了眼宇文大硕离去的背影,秋儿原本候在在门外,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见到宇文大硕离开那一刻,秋儿一边进屋一边心痛看着花想容,道:“郡主,您没事吧?”
花想容轻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事?”
秋儿接着道:“郡主,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不论您说与不说,大人,他已经动了杀机。”
花想容转身道:“秋儿,你有什么想法说吧。”秋儿拢一拢花想容的衣袖,语气和婉贴心,道“奴婢愚见,只想问郡主您一句话。”
花想容抬头道:“你说。”
秋儿的眼神明亮,低声道:“郡主,您对宇文大人到底有几分真心?”花想容微微一惊,这样的问题太过突兀,她的容色在烛光下分外凝重。
秋儿接着道:“奴婢,知道这个问题有些荒唐,郡主您既然嫁给了大人,当然是全心全意了,可是,现在的情形不必以前。”
花想容美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自嘲的苦笑,摇了摇头,似是要甩开一切杂念,“我与他的情分本就浅。而且,我和他终有一些间隔,难以逾越。所以,他不信任我,要我禁足,我倒也能够明白。不过,若说没有感情,那是自欺欺人。”
秋儿闻言点了点头,“奴婢虽然跟着郡主的时间不长,但是,也算了解主子的心思。所以,奴婢斗胆的说句话,您该为自己想一想。”她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郡主,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可以去投奔主公的。”
花想容有一瞬间的愣愣出神,嘴唇抿成一个轻微的弧度,缓缓道:“离开?。”
秋儿连忙点头道:“主公一定不舍得您在这里受苦的。”
花想容低声道:“上次我私自离开宇文大硕,已是一片哗然。现在,别说是离开,就算,想要踏出眉心堂一步都是不可能的。”
秋儿凝神片刻,忽然道:“唯今能帮助郡主的人,只有左门大人,他一直留在附近,今日他更是想要带您离开。”
花想容有些心乱,忙道:“单凭他一人之力,怎么可敌得过相国府中大队守卫。”
秋儿神色理智,温言道:“郡主,您有所不知。主公曾经游走于南陵一带,并且认识了位善于用药的郎中大夫,他曾经配下了不少方子给主公。”
花想容疑惑的问道:“什么方子?”
“奴婢并不清楚,不过,那药确实有些奇特的效果。”秋儿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听闻有种药可让人陷到假死的状态,三个时辰之后就能苏醒过来。”
花想容光是听着,身上就不由打起了一个激灵,几乎不敢置信这世间还有这种东西。
“郡主,只要吃了这种药,就可以顺顺利利的离开这里了。”
花想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几乎想也不想,就要拒绝,“这事不可,万一有了闪失,眉心堂的人就都危险了。”
秋儿抬头望着花想容道:“只要郡主决心已定,奴婢保证一切都会万无一失。而且,这也是您唯一能够离开的法子了。”
“唯一”这两个字让花想容的有些动摇,如果,一直留在这里,她也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秋儿缓缓道:“这个法子,奴婢已经想看很久。郡主这样惶惶终日,以后的日子,您要怎么过下去。万一,左门大人一时沉不住气的话,郡主很有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
花想容的脸颊白得几乎透明一般,见不到一丝的血色。她缓缓站起身子,双手在袖中握成了拳头。低低道:“可是,你要从哪里弄来那些药。”
秋儿思考了下,“我会像办法与左门大人联系,并且,让他尽快想法子把药送来。”
花想容“嗯”了一声,道:“也许,这真是唯一的办法。”
秋儿这时,往前走了两步,轻声道:“从明日开始,郡主不要从这屋子中踏出一步,奴婢们跟外人会说,您的身子不适,需要休息。我会给你喝些汤药,让您的脸色看起来虚弱微黄。”
花想容望向窗外的朦胧的月色,心底一阵哀凉。“就这样办吧。”
秋儿温和的目光锁在花想容的身上,轻声道:“郡主,这几日要委屈您了。只等左门大人的药送到,郡主的苦日子就能结束了。”
这个晚上,花想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很久很久,满室的莹然的烛光让她能将自己看个清楚。镜子里那张美丽而又年轻的脸庞和身体,好像在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不要在这样沉寂下去,不要再过这种不为不知的生活。
第二日一早,花想容手上拿着木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头发,忽然,她的鼻尖闻到了一股子酸涩的中药味。
秋儿认真端着一碗墨黑色的汤药,来到了她的身边,道:“郡主,这药虽然难喝,却对您的身子无害,只是让人困乏,脸色疲倦。”
花想容皱起眉,接过那碗药,猛地闭上了眼睛,将它喝了个干净。温热味苦的汤水从喉中流入,刺鼻的味道让花想容不由咳了两声,秋儿连忙碰了一盏清水给她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