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魂幽陨
十几年前,宁海酒楼的马老板还是个不到而立的小伙子,与自家媳妇一起辛辛苦苦的经营着一家小饭馆,有天晚上下着小雨,街上也没什么人,小马收拾好桌椅板凳也准备快点回家,却听到好像有人在拍打城门,他走近了一看,是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可是这娘俩都奄奄一息的,小马一看赶快把他们背回了自己家中。俩口子一夜没合眼,看着这可怜的母女俩,万幸,那小孩子喝过粥糊就咿咿呀呀的出声了,是个看着挺可爱的小女孩。然而,那女人还是撒手人寰了,临终前苦苦哀求他们照顾好自己的女儿。小马夫妻两个没有孩子,那女孩看着也十分讨喜,夫妻两个一番商量过后,干脆收了这女孩做义女。这小女孩脖子处挂着一块血红色的玉坠子,那女人临终前也说过夫家姓秦,干脆,这女孩子就叫秦红玉。
小红玉从小就十分懂事讨人喜欢,小马夫妻两个十分喜欢他,越发拿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小马的生意一点点做大,开起了酒楼,买了新的房子,小马也变成了老马,这时候小红玉也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她弹得一手好琵琶,每每在窗边弹奏,总能引来好些人驻足倾听。直到有一天,路过此地的莫公子听到了红玉的琴声,他也忍不住停下来好好欣赏。俊俏小生,妙龄姑娘,才子佳人自然成就了一段佳话,那段日子,马老板天天打算着姑娘的嫁妆到底是送些绫罗绸缎,还是珠宝玉器,不行就全送了吧。莫公子也与家人传书,准备在宁海成婚后带着红玉回家看看,整个宁海城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
阿冉告诉我这个故事的时候还说,估计以后再回去就看不到红玉了,她肯定是要跟着莫公子回家的,可是我们这一趟回来宁海,并没有看见秦红玉啊。
那小孩子在城中一喊,便立刻有人问他是怎么回事。
“城东,城东那个枯井里边,我听见有女人哭,哭得可惨了!”那小孩子这样说。
“那枯井废了好多年了,怎么会有人哭。”
“诶呀,不是闹鬼了吧?”
“是不是又是耗子精在搞鬼啊?”
与其听这些人在这儿你一言我一语,不如自己去看看,我和阿冉当即往城东赶过去。
那枯井看上去确实有些年头了,四周全都是灌木丛,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阿冉抱着我跳了进去,井底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阿冉拈了个诀照亮井底,却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衰败的井底居然躺着一个姑娘,衣着光鲜,想必是刚进来没多久。阿冉把这姑娘轻轻转过来,一声惊呼:“红玉!”
这姑娘生得眉清目秀,尽管此时紧闭双眼,可是依旧可觉察是个美人。但是此时此刻,她却已经是具尸体了。阿冉从悲愤中回过神来,自包裹里拿出了个小小的灯盏,放在地上,点燃,默念咒语,周围袅袅地飘起了紫色的烟雾,在这烟雾中,我看见红玉的魂魄自身体中飘出,一看见阿冉,边哭道:“小冉!”
“红玉,先别哭,怎么回事,告诉我。”
红玉的魂魄便断断续续说了事情的经过。原来莫公子的家人想要给爱子办个风光的婚礼,便让莫公子回家一趟好好商量,红玉满心欢喜送走了莫公子,却天天思念着,每天都来城门口等上几个时辰。那天天黑得早,红玉便准备回家,前面却窜过几个黑影,红玉一看是几个拖着长长尾巴的耗子精,吓得转身就跑,谁知道竟然跌进了这枯井之中,香魂便散在了井中。
“小冉,我已经是个鬼了,我不能再与他厮守了,呜呜呜。”
“红玉,生死有命,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唉”
阿冉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小冉,我碰不到东西,你翻一下我的衣服,中衣的内兜里有块玉佩,你帮我拿出来。”
阿冉照她的话去找,果然拿出一块色泽极佳的羊脂玉。
秦红玉看到那块玉,苦笑了一下:“这玉是我用我的红玉与他交换的定情信物,现在。。小冉,你帮我把这块玉还给他吧。告诉他,妾身此生没有福气与郎君结成夫妻,下辈子妾身还愿意在这里等着郎君。”
鬼魂是没有眼泪的,可是此时此刻,我看见一点幽光从秦红玉的眼中滑落至脸颊,落在颈窝里。
阿冉出了枯井,去了马老板家,极为艰难的把这件事告诉了马老板,随后转身就走,我知道,她不愿意看到她身后悲伤哭泣的场面。
随后几天,我们都在城门口等着莫公子回来,红玉的葬礼我们没有去参加,阿冉说她不喜欢这样的场面。
一连五天,莫公子都没有出现,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阿冉坚持不肯离开,又过了五天,我们终于是等到了莫公子。
像那样的神情,我会记一辈子吧。他看着那枚玉佩,眼中有泪水滑出,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下却极力控制着,他说:“红玉,纵然你离我而去,我心永恒。”“与君千日好,只盼等君回。”“红玉,下辈子,下辈子我还来这里找你,这次我保证,再也不离开你。”
我和阿冉离开了宁海,来时满心欢喜,去时却满满的惆怅。
莫道人长久,与君长相思。
这辈子做不完的事,下辈子吧,我等你。
辈子吧,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