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绿翠凭极目,一马飞歌醉碧宵,陆穹岩仰躺在青草上,嘴里叼着根草枝,双手枕着脑后,悠闲自得。一旁的黑檀不耐烦的打了个呼哧,独角轻顶陆穹岩的胳膊。
“阿汤再歇一会,骑了一个时辰,你看我这小身子骨,再颠一会就散架了。”陆穹岩笑嘻嘻的伸手摸摸黑檀独角,在东草原呆了近二年,他长得已经比较壮实,不像刚来时那么单薄,身旁黑独角是他的坐骑,名字自然也是他所起,壮志凌云的阿汤哥,可惜这么拉风帅气的称呼诺丽尔却不喜欢,让陆穹岩很是有明珠暗投之憾,白费一番心思。
黑檀温顺的趴伏在陆穹岩身边,青天绿草,懒童瘦马,相得益彰。陆穹岩对黑檀极为爱惜,拔下一簇嫩草,放到独角马嘴边。
拜库草原独角马负重力虽然稍逊山地独角,但爆发冲刺力却是远超,骨骼也较大,形体俊逸,尤其是陆穹岩的坐骑紫檀,是西草原最珍贵的纯种独角品种,原本这样的马崽也轮不到陆穹岩,只是黑檀出生体弱,在一年一度相马会上,蒙托的几个未成年王子都没选中。陆穹岩当时被诺丽尔拉着一起去看热闹,以他的相马几乎等于零的水准,自然什么也看不懂,并且他也没有拜库草原民族天生对独角马的狂热,无聊的哈欠连连。
相马会是草原上仅次于百族会猎的盛事,除了开场的相马外,还有马术骑射比赛,蒙托自然也在场,看见陆穹岩与诺丽尔正在好奇的张望,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义子。
“沃格雷齐,过来!”
陆穹岩恼怒的顺着声音看去,来东草原一年多,在他坚持下已经很少有人这么叫他了,发现是草原卿汗,瞬间变成天真的微笑,老老实实的走到蒙托身前,恭敬的喊了一声“阿达。”
“沃格雷齐,你几岁了?”蒙托皱皱眉头,相比他自己的亲生儿子,陆穹岩长得实在太瘦弱了。
“阿达,孩儿今年十岁。”陆穹岩如何能看不出他在蒙托心目中的地位,也没往心里去。每天吃吃睡睡,闲时玩玩铸刻,忙时调戏调戏小萝莉之类,相比之前提心吊胆的生活已经很美好了。只是因为五年多的习惯放不下,虽没有两极泉,还是经常会早起凝魄。
“嗯,十岁是雏鹰展翅的时候,该选一匹坐骑,你自己挑吧。”蒙托让人牵了数十匹纯种幼马让陆穹岩挑选。
草原部族里王族贵族的子弟早已筛选了一批,但能在相马会上出现供挑选的自然也差不到哪去。一听说沃格雷齐王子要选马,周围呼啦的围上一群人,包括蒙托的几个幼子。陆穹岩与把他捡回来诺丽尔关系自然很亲密,但与蒙托的其他孩子关系却很一般,这些天之骄子很不把看上去文绉绉的陆穹岩放在眼里。
陆穹岩一看这个阵势,上前也学着刚看见的相马办法,摸摸独角,看看牙口,准备转一圈后随便牵一匹,这些纯种独角都被马师牵着,很温顺低头让不到马身一半的陆穹岩摆弄。
瘦弱的黑檀陆穹岩错过,相比其他的同龄马,显得瘦骨如柴,虽然马主人已经进行梳洗过,仍然看上去病恹恹的。因为诺丽尔偷偷给他递了眼色暗示,陆穹岩已经选好刚才一匹白独角,原本也就是过过场,却没想到黑檀样子虽差,脾气可不小,陆穹岩查看的时候把头撇到一旁,任由马师怎么拉扯就是不低头。哄笑声中,陆穹岩狼狈不堪,扭头却不经意发现蒙托看着黑檀的目光有些讶异。
在众人哗然下,陆穹岩让马师牵着怎么看也不像是上品的黑檀,回到蒙托身边,马主人欢天喜地的跟随在后,能被卿汗义子挑中,封赏肯定丰厚的让他做梦也能笑出来。诺丽尔却是大怒,不停拧着陆穹岩的胳膊。
蒙托显然也十分惊讶,神色中甚至还带着些嘉许,“此马品相虽不佳,但却是纯种独角黑檀,来人,赏赐马主貂皮五十,羊铃百只。”
马主人大喜过望,跪倒在地上,“卿汗英明,小王子好眼力,这匹黑檀原本是我养马数十年最好的品种,只是刚出生时大病一场,一直不长膘,足力却是上好。”
陆穹岩心中得意,知道是赌对了,只看蒙托表情或许还不能让他剑出偏锋,还要感谢华夏族千年的智慧,演义中黄骠马的故事从小不知看了多少遍,只是表情上仍然淡定,甚至都不如诺丽尔兴奋。
“阿达,这匹黑独角怎么好啦?”
“成年独角选体看型,幼马因为没成长好,更需要看马性,不止要看品种,性烈、骨大方为上品,当然如果长得膘壮自然更好。”蒙托微笑着说道,他对独女诺丽尔向来珍视,两年前战争后期,除了成年儿子外,甚至让必格勒把幼女带来身边。
“谢谢阿达,只是孩儿还有个请求。”陆穹岩向蒙托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嗯?”蒙托对陆穹岩印象稍微有些改观,自己的几个幼年儿子全挑选的是膘肥体壮的幼马,虽都是些上品,远不如这个义子有眼光。
“孩儿不会养马,还希望阿达能收养黑檀。”陆穹岩低声说道。
蒙托略微吃惊,“你平日的仆从呢?”
陆穹岩心中暗笑,仍然恭敬的回答,“德利格尔大哥说,几位大哥从小就没有仆从,所以也没有给我安排,只是平日缺少食物衣裳自然有人给送上。”
蒙托微怒,德利格尔是他的长子,和他几个年长的儿子年幼时,的确不如现今贵为卿汗王子身享荣华,但身为小部族首领之子,说吃苦就太过分了。卿汗是全拜库草原的盟主,每年各部族进贡的畜牧皮草无数,身为卿汗收养年仅十岁的义子,竟然没有人照顾,这要是在草原上传开,实在有损他草原雄鹰的名望,更何况他现在几个幼子身边哪一个没有十几个佣人侍从。只是这些年已经让德利格尔分管一些内务,自然也不好过与指责,略一沉思,扭头对随扈道,“图冉,从我帐中调两手脚勤快的女佣,再排个马夫给沃格雷齐。”
“以后你有什么缺少的用度,直接找图冉吧。”蒙托抚mo着黑檀的独角,对着陆穹岩道。
陆穹岩心中暗喜,他自从被带回东草原后,平日虽然已经很低调,但还是被蒙托的亲生儿子们所排挤,借这个机会算是稍微出口气,至少不用自己做家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