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垣落日,草黄接天,阳月近末已是雾锁秋寒。天气爽则爽已,院中漫瑟秋风夹卷起片褛枯草,掠过一丝的凉气让坐在院亭内精木椅上的陆穹岩紧紧了长衫。
“殿下可要添件衣袄。”煦娜在一旁小声问道。
陆穹岩摇摇头,凝视手中已接近完成的独角玉器,长出一口气,“都说了不要再叫我殿下啦,让外面侍卫听到,小心抓你去受顿鞭刑。”
“哪能呢,侍卫大哥们人都可好了,每次上街采办还有专人随行护送。”煦娜娇笑道,因为忧心家主被抓,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身段清减几分,更显玲珑有致。
“嘿嘿,护送?监视罢了!”陆穹岩在落日余辉下,翻转手中玉刻,添补几刀去些瑕疵。
在王城族牢中被关押月余后,陆穹岩与德利格尔被双双释放,结局出人意料也在情理之中。两人被关押时在牢里倒是没吃什么苦,只是在整个拜库联盟王国内掀起了一场巨大波澜,虽然蒙托已经下达了禁言令,各部族长还是纷纷派人到土尔打探消息,都想第一时间知道最终的结果,出事双方一个是王族继承人,影响着王国数十年的命脉,另外一个却是东草原烈赛族遗孤,天训师泽荫千年,族人转世传说其身份更是令人瞩目。最为活跃的是多坤族内长老,开始还隐忍不发,在德利格尔被关入一段时间后,逐渐开始建言另立王储。德利格尔阴冷桀骜,向来不受族人爱戴,一朝有难,八方落石,墙倒众人推。其中最受力荐的自然是代斯和其他几个成年王子,蒙托从未有所表示,但已经频繁的召见自己各子,不是带去围猎,就是派些原德利格尔管辖公务。
都在朝臣、族长、长老们揣测蒙托所想时,德利格尔和陆穹岩却首先被释放,当然两人都受到了惩处。德利格尔失去王储身份,贬为庶王子,剥夺一切公权,消俸十年,禁足三年。陆穹岩也好不到哪去,一样被贬为庶王子,不受公职,消俸三年,禁足三年。
这次惩处对于德利格尔来说,就像是从天上掉落到地狱,但对陆穹岩来说并无所谓,穆戈与诺丽尔管理矿山专营近四年,在陆穹岩和一帮朝臣内务协助下,早已上手井井有条,税赋已超过拜库国库总收入的四分之一。其中又有三分之一(主要是一些稀缺矿石)是经由天石商行之手,已成惯例,即便陆穹岩不插手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什么亲王,殿下之类的虚名不要也罢。
唯独让陆穹岩接受不了的就是禁足令,实际就是软禁在家中,除非有蒙托手谕允许,否则哪里都去不了。府中侍卫已经全部被更换,首领骑长直接对蒙托汇报,当然德利格尔那边也一样。幸好四个侍女还给自己留下,否则陆穹岩这不知道日子该怎么打发。
这个处罚看似公允,但不代表双方能接受。德利格尔自然恨不得把陆穹岩挫骨扬灰,和水吃下。陆穹岩也心有不甘,他虽不会天真到信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想起下狠手残杀了自家七人,差点连掌柜合真都死在刀下的罪魁祸首,依然在家中逍遥,心中仍然有些郁郁难发。
“煦娜,你今日去探望合真了吧,她现在安好?”合真被大祭司带回教宗治疗,身体已渐渐恢复,今日送回到了红楼遗石。只是陆穹岩不能出,别人不能进,到现在还未见过面。对于陆穹岩来说倒是避免了少许尴尬。
“合真姐姐呀,恢复的可好了,提到家主时,面色白里透红,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煦娜笑嘻嘻的回道,“要不我去给侍卫大哥说一声,把合真姐姐放进来与家主见面。”
“真是馊主意,现在还是不要多惹事端,自找麻烦。”陆穹岩抬头看了煦娜一眼,“你要真好心,先跟侍卫大哥说一声把我放出去吧,我快憋死了。”
“这个奴婢可做不到,不过合真姐姐真的可想念家主了,开始听说您被押在族牢时,泪眼婆娑,奴婢见了都是心生怜惜。”煦娜调笑起此事。
“讨打。”陆穹岩正要抬手,却发现煦娜已经洞察先机,远远的闪到一边。
“快过来执行家法,竟敢逃了。”陆穹岩所谓的家法就是手起掌落打屁股。
煦娜羞红了脸讨饶,“奴婢再也不敢了。”
“哼”陆穹岩假意愠怒,“下次再碎嘴,让乐乌她们摁住你的手脚打。”
嘴上说着,但手上功夫没停下,修上最后一刀后,玉独角已雕刻完毕,“大功告成,来来别躲了,我们杀上一局。”
说罢把玉独角摆上了木桌上的一个玉石棋盘,被软禁后,足不出户,陆穹岩只能自己找点乐子。开始弄了一些碎木刻上帅将军马炮竹等,教会侍女们下起了象棋。玩的兴起,干脆让侍女出门采办时到红楼遗石取了一些材质上乘的红、黑玉石,把形态雕刻而出。玉独角正是象棋中的马,帅将象士兵卒自然是衣饰各异的臣子军人。红帅刻上的是他自己的模样,黑将却雕成了以前玩过游戏里的巫妖王,威仪更在红帅之上。
忒没意思了,被迫当个宅男连个网游都玩不上,陆穹岩暗叹一声。
“不玩,我们每次都是输。”煦娜脸上红晕更甚,娇艳欲滴。
“好姐姐,再来杀一局嘛。”陆穹岩正是见猎心喜的时候,哀求道,“大不了输了不脱衣服。”
“真的,那有什么其他处罚?”煦娜犹豫是否答应。
“输赢没个彩头太免无趣,这样,你输了我亲你一下,我输了你亲我一下。”陆穹岩不依不挠计上心来。
煦娜自然是轻易识破“诡计”大呼不肯。两人正在穷极无聊的墨迹时,乐乌到了院中,告知穆戈和诺丽尔一起前来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