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穹岩呃的惊呼一声，时局的发展还真是环环相扣，出乎意料。
“此时草原上掀起轩然大波，费利忌惮我年少手段毒辣，处心积虑想吞并多坤族产，让我到土尔城伏罪。”
“我自然不从，三年后费利率东草原十个部族对我征讨，从多坤族领地一直杀到到卑尔山附近，我族寡不敌众，一路撤退，最后一战就在此地北方的瑙湖。”
蒙托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陆穹岩却是听的惊心动魄，十四岁弑兄夺位，以一族之力与草原统治者及十个部族抗衡，其中惊险可想而知，这才是真正的少年天才，一代枭雄。与之相比，自己简直就是温顺无害的小猫。
“此战我族虽败，但费利与十族被我伏击后也元气大伤。此后在卑尔山与之僵持不下，费利眼看战局焦灼，寻来上一代大祭司劝降。”
“后来呢？”陆穹岩心驰神往，忍不住发问道。
“我族虽还有可战之兵，但损失惨重，年轻一辈折损过半，只能忍辱谈和。谈判结果，我多坤族领地人口割让一半分给十个部族。德利格尔当时刚满周岁，也被送到土尔城作为人质。”蒙托停顿了一下，“说是人质，实是替我顶罪受难十八年，吃了不少苦头。后因费利在拜纽海战惨败，新阳军队蠢蠢欲动，为了获得我族的支持，才释放了德利格尔。”
蒙托说道这长长出了口气。
上位者表面风光，背地里却有这么多惊魂往事，陆穹岩看着仿佛一夜间怅然老去的草原天骄，不由心生恻隐。
“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隔了一年多，新阳大败拜库联军，一直打到祁阴山，我率东草原各部族攻打土尔，德利格尔杀了费利。然后率军与艾伯特决战。”
陆穹岩点点头，“之后孩儿已有所闻，当时孩儿流离在荒原，正是卿汗收我为义子，才有今日。”说罢向远处焦急等待的诺丽尔投去感激的目光。
“此后我立德利格尔为王储自然水到渠成，即对他心有愧欠，又因作战勇猛，族人开始都很心服。不料日后才看出他性格偏执，心胸狭义，待人刻薄，主持土尔军政时嗜血滥杀，不得已我才让代斯取代领军，给他一个教训。即便这样，主持拜库内政期间，也无建树，这才答应你与穆戈建议分去矿山专营，后更掳去王储让他在家反思。不料依然不知悔过，直至今日，变本加厉谋逆篡位。”
“如果说他想杀你，不如说是想杀我吧，他有今日全是我所为，知之莫如父，即便答应他所有要求，又怎会放过我。”
“卿汗不立王储，是否还是想将来传位德利格尔？”陆穹岩似乎明白蒙托的一些心理。
“二十多年沧桑轮回，当年一幕历历在目，现在是轮到我了。”蒙托缓缓点头，言语间已有萧索。
陆穹岩不由也随之黯然，从来帝王之家亲情如水淡薄，世间任何事情只要和权势沾边，就会变质。表面上每个君王都应该是薄情寡义，心狠手辣，不论哪一个世代，但蒙托却是个另类，弑兄之后对待自己儿子又心慈手软，像个矛盾体。
兄弟相残缘起，缘灭却是父子。
世上可无羇绊事，人间未有自由身。
山下传来德利格尔的呼喝，不一会一个百骑长匆匆赶到山石之下，“报卿汗，德利格尔说再过一刻，便要让凶兽上山。他要殿下早下决议不能再等了。”
“一刻，嘿嘿，看来我父子恩情也只值这一刻了。”蒙托立刻像什么都没有和陆穹岩说过一样，挺直身体，重现藐视天下的一代卿汗威仪，“怎能让孽子得逞，传令备战，等我命令杀下山去。”
“是！”百骑长热血沸腾，大声应道。
陆穹岩也被燃起斗志，“父王，孩儿愿为马前卒，一道杀下山去。”
蒙托欣然道，“那你还想如何，难道我找你商谈就为了告诉你过往之事吗？”
陆穹岩也觉得有些纳闷。
“今日如只有一人能活，那一定是你罢！”蒙托突然接了一句。
陆穹岩抬头张口结舌，一时之间思绪纷乱。
“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是烈赛族人。”
蒙托的话语如晴天霹雳，陆穹岩心里不由绞痛，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远处的诺丽尔。
“此事确实是诺丽尔所说，只是你不能责怪与她，来东荒之前，如不是我胁迫不说出过往实情，就要拿你下狱，永不获释，差点连我这个父亲都瞒过去了。”蒙托微微一笑，“你到底从何而来？怎么会新阳妖术。”
陆穹岩顿时好受多了，事情应该发生在自己向诺丽尔说出想离开之后，蒙托察觉到她有些异常才设计逼问的。并且是因为保全自己安危，才透露了一些，描述的并不清晰。这些日子诺丽尔和他之间奇怪的事情也能解释了。
“孩儿自婴儿时被弃荒山，奸人在山间拾到收养，确实传授了一些新阳魄术，只是其中曲折一时也说不清。当时奸人欲取孩儿性命，孩儿从地河逃出，伶仃无依，且不懂拜库语，阴差阳错下误认为烈赛族后裔，才被卿汗收养。”陆穹岩道出了实情，只不过婴儿时期的事情现在却不方便说，怎么解释的通不满周岁就开始记事。
“此事不追究了，你可有把握带诺丽尔闯出重围。”蒙托已顾不上分辨陆穹岩所说真假。
陆穹岩犹豫了一下，语气坚定道，“孩儿并无把握，但卿汗放心，我在诺丽尔就在，绝不让她损伤分毫。”
“哈哈，好，如今日你能带诺丽尔逃出生天，以后你就不再是我义子了。”蒙托拍拍陆穹岩的肩膀。
“啊”陆穹岩还以为是恼怒他身份未明的原因，但看着蒙托脸上笑意一时没有明白他话中意思。
蒙托大笑道，“傻小子，原来你也有猜测不透之事啊。”
陆穹岩又惊又喜，白皙的脸上已涨的通红，偷偷瞥了一眼诺丽尔，喃喃道，“只怕……”
“只怕什么！就这么定了，你快去准备出战。诺丽尔是我心头之肉，最珍爱的女儿，如有差池，决不轻饶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