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棉花般的白云,自由自在地漂浮在钓鱼村上空。
邱德志村长家宾客满屋,人头涌动,好不热闹。从院内到院外老槐树下,里里外外,总共摆了十来桌,桌桌满座。今天,来的都是村里的左邻右舍,也有邻村的亲朋好友。他们相邀而来,大吃坝坝宴,不单是来凑热闹这么简单,最重要的是来祝贺邱村长的女儿——龙鳞,考上大学(其实不是考上的,外人当然不知内情)。
到目前为止,整个钓鱼村就出了三个大学生:薛国斌和邱琴琴,还有就是龙鳞!多一个大学生,村子就多了一个人才,就犹如给大家多买了一份致富奔四化小康村的保险!
如此天大的喜事,能不全村上下一起大庆特庆吗?
中午12点一到,张龙和赵虎就立即将大家买的鞭炮点着,顿时,噼里啪啦的响声四起,有胆小的,还有小鱼儿几个小屁孩,赶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过了好一会儿,鞭炮声终于停下来,张龙和赵虎才朝摆在大门口的桌子走去。
与他们同桌的坐着村长邱德志、柳大爷和薛妈,还有薛国斌、李健仁、邱琴琴和龙鳞。
邱德志从座位上站起身,胳肢窝下杵着拐杖,分别坐在他左右的龙鳞和邱琴琴,同时起身扶住他的胳膊。他满脸笑容,扬了扬手,示意大家坐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张嘴笑的似乎已经合不拢,心里简直就是乐开了花,他扯着嗓门大声说:“小女鳞儿,考上大学,一直就是我的心愿,今天终于如愿以偿,谢谢!谢谢乡亲们前来道贺,我敬大家一杯,干!”
刚刚坐下的人又都站了起来,举起杯,或酒、或饮料,有的说:“干杯!”
有的说:“龙鳞好样的!”
也有的牙尖嘴利的交头轻语:“八成是交的高价!”
“……”
众人纷纷仰起头,一口见底,然后,放下杯子,坐下。邱德志接着说:“今天,当着大家伙的面,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村长大人,龙鳞上大学去了,你一个人在家太孤独,是不是要娶老婆呀?”有人起哄开玩笑,大家伙又乐开了,嘻嘻哈哈地边吃边听,邱德志板着脸说:“胡闹!龙鳞一天不嫁出去,我当老爸的就一天不考虑个人问题!”
人群中又有人大声问:“那你倒是说呀,还有什么事非常重要?”
邱德志习惯性地清了清嗓子,然后说:“大家伙都知道,我身上这伤,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可是,村上的工作,一点儿都不能松懈、马虎和大意,更不能因为我,给耽误了啊!因此,我考虑再三,决定让贤!”
邱琴琴笑着大声问:“让给谁好呢?”
龙鳞道:“我爸肯定自有主张,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张龙和赵虎异口同声:“国斌,国斌!”
“他哪有能耐管好一个村?”薛妈看他们俩一眼,两人嘿嘿傻笑。邱德志低头一本正经对薛妈说:“国斌怎么就没有能耐?我看好他!”说着抬头对大家说:“那么,我让贤给谁?这个人,首先,得是我们钓鱼村百年难得的人才!其次,他还必须具备三心二意。”
众人惊呼:“啊!?”
邱德志解释:“所谓三心是指对大家要有责任心,对老人和小孩要有爱心,对自己要有进取心;二意呢?要求他要有善意,凡事上心,有心意!”
“村长说得好,可是,究竟是谁呢?”人群中有人高声问,邱德志干咳两声,于是,所有人都屏息凝气,洗耳恭听,他笑着宣布:“他就是薛国斌——我们村三大大学生之一!”
顿时,掌声如雷鸣般响起。
张龙和赵虎索性从座位上起来,跑去拥抱薛国斌,嘴里不停说着:“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薛国斌笑容满面,接着慷慨激昂地发表了简短的就职演说:“谢谢邱大伯的提携和信任!过多的废话,国斌现在不想说,也不会说,在这里,国斌只能说,我会竭尽全力,为咱村谋福利,与大家共同努力,争取咱村所有人都尽快富起来!”
话音一落,掌声再次响起,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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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繁星闪烁。邱德志家寂静无声,与白天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乎整个世界都已清静。
龙鳞狭小的房间里,挤了邱德志、邱琴琴和龙鳞三个人,门上还站着薛国斌和李健仁。
邱德志坐在椅子上,双手为龙鳞叠着衣裳,他这会儿已完全换了一副面孔,眼睛里噙着泪水,一句半句话,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让他泪流满面。其实,这两年,他已经习惯了每天和女儿朝夕相处,说心里话,他不愿意龙鳞再去读书——女孩子,少念点书,没什么不好!
邱德志甚至还琢磨着:等国斌这孩子的村长工作上了轨道,就让他们俩成亲,他也好早点抱孙子。
龙鳞这么一走,她的未来,就还是一个未知数,将来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就不是他这个养父所能决定的了,更有可能,她去了大城市,找到亲爹,就再也不回来……邱德志越想越伤心,最后无法自抑,眼泪“哗哗”地往外涌。
邱琴琴连忙拿着纸巾给他擦眼泪:“哎哟,大伯,龙鳞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保证,以后每个月让她都回来一次,回来吃你做的剁椒鱼、清蒸鱼、红烧鱼、豆瓣鱼、酸菜鱼、水煮鱼、鱼、鱼、鱼……”
邱琴琴的惯用快语速,又将邱德志逗乐了:“就你会讨大伯开心,鬼丫头!”
龙鳞心里并不好受,她歉疚地望着邱德志:“爸,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试试,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的就过一辈子,还有,我要……”要认亲和找出害她的幕后凶手,龙鳞没有说出口,她不想让邱德志为她提心吊胆。
邱德志将她的衣裳装进口袋:“爸知道,爸都懂,放心去吧!记住,无论在外面发生什么事,爸都在钓鱼村等着你回来,成功、失败都一样!只要你人好好的,平平安安回来就好!”
龙鳞心里一酸,连忙转身开了衣柜门,佯装收拾。
薛国斌不无担心的说:“万一,你学习跟不上怎么办?”
邱琴琴肯定地替她回答:“没有万一,难道你们忘了龙鳞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而且,她先天就具备的领悟力是我们后天再怎么努力,都不能企及的,我是对她是充满了信心!”
李健仁依着门框,无精打采,用脚踢着门槛,小声嘟囔:“不管怎么样,我都无所谓,反正命中注定,我只有跟着你,杯具啊!”
“贱人,你说什么?跟着谁?”邱琴琴纳闷,李健仁恍然,嘿嘿笑:“我是说,跟着你!关哥已经下达命令,我就是你的仆人。主人,你到哪里我当然就跟到哪里呀!”
“算你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