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神秘的戒指蕴含着如此强大的力量,可以大大增强实力,夏凌雪心中既高兴,又失望。高兴的是,如今他有这戒指,获得了这种力量。失望的是,刚刚他用混元真气已经使出了五层绝杀拳,却依旧被白衣云罗打伤。绝杀拳这一伴随他多年的武技,已经遭遇了局限。他体内的真元气已经十分充沛,然而绝杀拳已经无法充分发挥这些真元气的威力。
他那日仗着形神功凝聚的全身之力、北辰七步引动的星辰之力,再加上真元气高速流动产生的力量,还使用了聚力之术,才勉强凭借绝杀拳打败体外劲气四层的卢叟。这名白衣云罗也只是先天四层的修为,但是加上戒指的力量,打伤了他。绝杀拳曾经助他屡胜强敌,如今却败下阵来,不得不舍弃,夏凌雪心中颇有几分不舍。
乐福早已来到夏凌雪身边,关切地问:“凌雪,怎么样?受伤不重吧?”
“伤并不重,不过五层绝杀拳败于这戒指手下,让我心中颇失落。”
乐福看了一眼那流光溢彩的幽蓝戒指,说:“这个戒指里炼化了冰狼之魂,是宝器级别的物品。你能打出几头冰狼劲气?”
“刚刚只打出了一头,不过在白衣云罗手上,曾经打出六头。”
“六头就是中品的宝器了,据说这样一枚戒指中最多能炼化的是九只冰狼之魂,由此形成的便是冰狼九重拳,绝杀拳败在冰狼六重拳手下,也不算稀奇。”
“我脑袋里现在有一团关于这拳术的知识,但是刚刚只领悟了有限的部分。”
“这拳术至少有六重,你慢慢领悟,对冰狼之魂的力量掌控越来越精纯,狼头便会增加,并且可以随意控制,引而不发,或者变向追击。现在你可以忘掉绝杀拳了,试着将你身体中其他的力量与冰狼之魂的力量汇合在一起。以后,就先将这拳术练好吧。”
夏凌雪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和被削去的半边林子,说:“福叔,刚刚你在那怒龙吟后使出的是什么武技?为何我练习天龙八音没有你那种气势与威力?冰狼之拳固然厉害,还是败在了福叔手里啊!”
“天龙八音,你刻苦练习,或许可以达到跟我近似的地步。但是我后面使出的武技,你,是学不会的。这,已经超出了人力的范围。”
刚刚的大战已经将马匹吓跑,夏凌雪转身朝夏家庄走去,一边走一边问:“福叔,现在可以跟我讲你的身世了吗?”
“今日出手之后,我恐怕已经暴露身份,先处理掉尸体,希望不会有人看出来。”乐福跟夏凌雪一同将尸体丢入附近,随后,乐福一边跟夏凌雪往回走,一边开始讲一个故事。
上古之时,****不分。那时人类尚未开化,有的人形体如山,有的人力壮如牛。所有人野蛮骁勇,单打独斗。人类那时与所有动物语言相通,也保留着动物的习性,以渔猎为生,弱肉强食,连同类都不放过。
后来农耕文明兴起,很多人不再做危险的猎人,而是定居下来,以农耕为主。农耕文明兴起后,人类的体格逐渐退化,单个人的力量已经无法在自然界安全地生存,那种凭一己之力与强大怪兽为战的人,已经成为极少的传说。大量的人聚集成一个个的群落,共同抵御野兽的袭击。
廉耻的观念随之建立,很多道德的准则也逐渐成型,比如誓死保护家庭成员,不食同类之肉等等。此外人类大大发展了制造工艺,棍棒、刀枪、弓箭等武器被大量制造出来,以弥补身体退化后的不足。这些武器本来是用来对付野兽的,可是后来人类凭借高超的智慧和制造工艺击败所有野兽逐渐成为大陆的王者,却也走上了自相残杀的道路。
有一些人,依旧保留着对自身力量的迷恋。所以,后来武学开始出现,以系统的方式增强人的体质,开发人的潜能。再后来,灵武技也开始出现,化用自然之灵力,融入武学,为身体所用。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条通往强者巅峰的捷径,那便是返祖。******,人与自然,在上古之世本来就是一个体系。虽然人类在文化和技艺上进化,在身体上退化了,离自然之道越来越远,但有一部分人,依旧保留了上古原始的血脉。只要激活这部分血脉,就可以重新成为****不分时代的强者。只不过,这样的话,人类几万年来进化的成果,在这个人的身上也会消失,他将不会有家庭的观念,也不会有道德感。确切地说,就是不再是人,而是成为野兽。
上古的血脉,宽泛地看,大部分人都或多或少有一点。不过很多人因为血脉太少,觉察不到而已。如果这种血脉强到一定的地步,就可以跨越语言的障碍,与动物心意相通,自然沟通。人类几万年来已经发展出一套繁复深奥的语言,各类动物也有了各自独特的交流方式。然而在远古时代,语言只有一种,那是一种力与血的语言,所有的生灵都懂。
有一个人,父亲是一个农场的农夫,母亲是农场主家的婢女,他生来也是一个隶属于主人的农夫种子,长大了将要为农场主贡献一生的力气与汗水。不过他也有强大的原始血脉,能与动物沟通。所以,他被培养成了一个猎人,专门陪同农场主打猎消遣,有了更高的地位。他本来可以作为一个成功的猎人拥有杀戮的一生,年轻时也能过着有一点尊严的生活,直到老去后被主人抛弃。
他有一个姐姐,比他大五岁。姐姐不止长的漂亮,人还非常贤惠。因为有这样一个姐姐,他的童年并不如一般的奴隶农夫儿子一样充满不堪回首的回忆。不过,对于他来说是天使的东西,对于她姐姐本人来说,就是魔鬼。男人的强壮,女人的美丽,在贪婪的主人眼里,都是可以据为己有、随意挥霍的财富。越强壮的男人,越容易参与那些浩大的工程,因为劳累过度而死去。越美丽的女人,越容易引发主人的**,早早便香消玉殒。
在一块奴隶等同于牲畜,又战乱不止的大陆上,这样的事情,天天有,月月有,年年有。他父母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农场主强占了他姐姐。不过他姐姐是刚烈的女子,不但没有让主人得逞,还替后来的姐妹除掉了一个祸害,毁掉了主人的作案凶器,然后自杀身亡。
对于一个累积了数代财富,拥有数千名奴隶农夫,正值壮年,正是寻欢作乐的大好年华的农场主来说,这样一个意外,等于是毁掉了他人生大半的幸福。他大半的幸福,起码也值几百条卑贱的性命吧。于是,他选择了疯狂地报复。这种报复酿就了更大的悲剧,他自己也因此死于非命。
一个惯于猎杀野兽的男人,一个本来也可以建立正常家庭生活的男人,在家庭破碎之后,原始的血脉觉醒,夹杂着刻骨的仇恨,成为一头凶狠残暴、狡猾毒辣的野兽。猎杀人,其实远比猎杀野兽容易。就算是灵武高手,也并非不可战胜。几万年来安逸的进化和群体的保护,在人身上留下了太多弱点。
他本来就要沦落为兽,强横残暴,单打独斗,以自我为中心,让世界围绕自己旋转,一直战斗到死。不过在猎杀行动中,他碰到了一个命中注定的女人。那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为了保护年幼的弟弟,毫不畏惧地冲上来跟已经与野兽无异的他搏斗。那一刻,他的心被触动了。那些尘封已久的回忆,突然涌上心头。多年残暴的杀戮后,当初的仇恨早已淡忘,那些温暖的回忆,却犹如厚厚积雪下的青草,只待阳光普照,便会愈发青翠。
杀戒大开后,他一直恣意而活,虽然快活,却很孤单。伴随着这孤单的,便是心底那犹如万丈深渊一般的空虚之感。只有新鲜喷涌而出的血液,可以给他一定的快感。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女子柔弱的拳头凝聚出强大的气势朝他撞击而来。那种轰鸣里,带着苍天的威严肃杀之气。那名女子显然修习了雷系的高端灵武技法,可惜修为甚浅,虽然气势逼人,实际的威力却有限。
他以虎扑之势伸掌相迎,女子的真气如他所料,并不强劲。女子自知不敌,却依旧抢身强攻,意在为身后的弟弟争取逃跑的时间。化解她的攻势后,他收手了。他眼前的这位女子,明明已经没有活的希望,却还在为另外一些东西拼死挣扎。而他呢,不停给别人带去死亡,却已经失去活于世上的信仰。他之所以没有死,只是因为也没有理由去死而已。某一天,等他老了,死于某只野兽的尖牙利爪之下,已是他最好的归宿。
一个人,活到可以为另外一些东西去死的地步,就不会再孤单。一个人,活到连死都没有理由的地步,就是生不如死。在那位女子为保护家人而冲上来与他搏斗的时候,他心中一扇尘封许久的窗打开了。一生若得安逸平稳,谁又愿颠沛流离?如果不是家破人亡,他以猎手的身份活在农场里,娶妻生子,度此一生,有苦有乐,冷暖自知,为家人消耗掉一生的时光,临终时能带着他人的眼泪离开,也算不虚此生。
他不是彻底的野兽,也许人类几万年的文明教化也在他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总之,他没有伤害那个女子,也没有伤害她的弟弟,而是转而护送他们上路。他已经杀掉他们的护卫,便自己充当了护卫一职。
那位女子来自雷州,也姓雷,来自雷州雷家,灵武大陆七大家族之一。送她回家后,在雷州天音城外,他遭到了五位高手的追杀。他们使的,都是那种携带了苍天威势,发动时赫赫有声的元气。这五人的元气修为十分深厚,五人一齐出手,几乎没有一个人可以独力迎战。
然而他挺了下来。因为他也有他的绝学,形神功的至高境界:龙之神。龙之形,马首、虎须、鹿角、鱼鳞、蛇身、蜥腿、鹰爪、鬣尾,汇集众长,能将之融汇入武学,学得龙之形,已是极高的成就。而他在机缘巧合之下,还领悟了龙之神的最高诀窍:龙战于野。
龙战于野,是从群龙在野外交战之中演化而来。受伤的龙在生死交接之际,会将形与神的威力提升至极限。一般人能见到龙,观察其动作习得龙形,能带上几分龙之神的风味,已属难得。见到群龙交战,并且见到巨龙负伤战死,玄黄之血纷飞,那可以说是万年难遇的奇缘。龙跃九天,不可一世,并不是龙之神的最高境界。纵横天地、翱翔九天的巨龙为活命而拼尽全力,龙战于野,其血玄黄,那才是天地间强大到恐怖的终极力量。
他曾有幸见过这样的场面,并且从中有所感悟。此番情势危急,很自然地就使出了龙战于野的绝技。他与那五人斗了半个时辰,各有损伤,不分胜负。然而他体力消耗过大,僵持下去,败是迟早的事情。
他纵横大陆数年,杀人猎兽无数,却因为一时心软,放过了一个女人,保护她回家而遭受杀身之祸,这是一个很讽刺的结局。然而,就在他怒火中烧、心内惨痛的时候,那个女人出现了,像保护她的弟弟一样保护了他。
那个女人似乎在雷家颇有地位,她一出现,喝令众人住手后,那五人果然住了手。此时他已经深受重伤,长发凌乱,脸上鲜血淋漓。雷家在天音城外的山谷里给他安排了一间房子让他养伤,那个女子经常来看完他。
半个月后,他伤势逐渐稳定,便离开了天音城。跟他一起走的,还有那位女子。在以后的日子里,二人在大陆上不断流浪,他一直挣扎于******之间。自从那位女子跟随他以后,他没有再滥杀无辜。然而每天每夜,他都需要与自己身上的兽性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