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岚犯了一个错,他并没有攻击夏凌雪的胸腹,而是想先震碎夏凌雪的双臂,给他更大的痛苦。通过这种方式,他可以大大震慑在场的归云军将领和士兵。他这次来的目的很鲜明,就是替何殇报仇,同时觅机收服归云军。夏凌雪已经在他掌握之中,他并不急于一击致命。他要让周围的这些士兵看一看,对抗水家的人,将会有如何悲惨的命运和残酷的死法。
随着一阵猛烈的振颤,水岚腰身一拧,双掌一抖,然后猛地拍在夏凌雪手臂上,一股由真气形成的强大的波形冲击往夏凌雪双臂撞击而去。从粘劲化为抖劲,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普通人被他双掌粘了这么久之后在失去重心的情况下突然一抖,是根本承受不了的。但是夏凌雪已经苦练形神功两年多,也有了很多与人对敌交战的经验,手臂上的反应,已经习惯成自然。
大股大股的真气被冲散,一阵有规律的波动从手臂传来。乐福多年的苦心调教终于有了成果:夏凌雪的双臂犹如蛇身一般,在水岚的抖劲攻击之下犹如波浪起伏一般弯曲出数道诡异的弧度。但是,他的手臂肌肉没有碎裂,关节也没有扭伤,骨骼更是完好无损。水岚那种奇怪的劲力,被双臂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全部消解。
一消解掉劲力,找回重心后,夏凌雪往后一跃,脱离了水岚的攻击范围。水岚以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自己的手掌,若非亲眼所见,他打死也不会相信,人的身体,可以柔韧到这种地步。不止止是柔韧,夏凌雪还以这种奇怪的方式消解掉了他的全部劲力。
夏凌雪对水岚那一套粘黏拧抖的精妙掌法也颇为忌惮,退后之后,不敢再上前。水岚欺身再进,夏凌雪犹豫着要不要用金刚合体绝杀拳跟他一决胜负。习武至今,除了真气修为远逊对手之外,夏凌雪依靠至刚的金系拳法,大开大合,直退直进,以硬碰硬,还从未怕过谁。如今碰上这至柔的水系掌法,出手之前,心中第一次没了底。
一只大手搭上了夏凌雪的肩膀,夏凌雪的心一下踏实起来,是乐福!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身后。
“先不要伤他。”
夏凌雪刚说完,水岚已经来到他身前,单掌软绵绵拍出。乐福一甩头发迎上去,手指一点,点中水岚掌心。水岚手掌一粘,再一绕,却没有化解掉劲力,“扑哧”一声,乐福手指径直戳穿他手掌。水岚呆了一呆,然后才看着穿透自己手掌的手指惨叫起来。
水岚身后的几个人,本来在悠闲地在一旁看好戏,见到水岚手掌如豆腐一般被戳穿,脸上顿时变色。有两个反应快的汉子,立刻扑了上来。乐福手指一勾,手腕轻轻一压,水岚的身子顿时佝偻下去。
“谁敢再上一步,我就拉穿他手掌。”乐福低沉的声音响起。
“都别动!”水岚强忍剧痛,喝道。
乐福凶狠的目光盯住水岚,问:“你杀了我们的人,现在要如何交待?”
水岚头上冒出一层汗水,一时说不出话来,随后,凶狠地扫了身后几人一眼,说:“从他们几人中抵命吧。”
那几个打算上前救他的人,听了这话,不由自主退后几步,看着水岚,说不出话来。其中一人结结巴巴说道:“三少爷,你…你…”
水岚恶狠狠说:“你们是下人,替我抵命不应该吗?今日谁替我抵命,我日后必定好好对待他家人。临阵退缩的,我回去后饶不了你们。”
水岚刚刚还居高临下,趾高气扬,如今说出这番话,夏凌雪等人都不由露出鄙夷的神色。
乐福说:“刚刚谁动的手,谁就留下来。”
“你要是动了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水岚脸色惨白,带着哭腔说。
“你爹是谁?”
“水逸!”
乐福哈哈一笑,“水逸倒是条汉子,不过却生了你这么个脓包。我若是他,见你这副德行,必定早早将你毙于掌下,以免出去丢人现眼,辱没门楣。”
夏凌雪凑上来,问:“水逸是谁?”
“水渊之弟。”
水岚听了,犹如抓到救命稻草,说:“我是水家嫡系子孙,杀了我,水家长辈不会放过你们的。在云州,任你是天大的本事,得罪我水家,也是…哎呦!”
乐福见他说的兴起,手指微微动了动,于是水岚后半段话没说出来,变成了一声哎呦,围观的众人里,出现一团哄笑。水岚手下的那几人里,也有人露出解气的神情。水岚痛苦地扫了乐福一眼,眼神里闪过几丝怨毒。
听说水岚是水渊侄儿,水韵堂兄,夏凌雪忍不住又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然后脑袋飞速旋转起来。乐福肯定已经看出来,水岚就是杀冷褒的凶手,以他的性格,当场杀掉水岚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一旦水岚在此被杀,夏家跟水家,就结下了血仇,这跟下人被杀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如此一来,他跟水韵,恐怕就彻底反目成仇。夏家要想在云州再有发展,也是难上加难。水岚,必须要杀掉,但是,不能光明正大地杀,只能背后偷偷下手。
夏凌雪看着水岚眼中闪过的丝丝怨毒,微微一笑,说:“既然如此,就给你父亲一个面子。你跪下朝归云军死去的弟兄叩三个响头,连带你手上的伤,大家两平。今日的事,便算了结,日后你也不能让族中长辈来对付我们。”
杀两人,伤三人,只是手上吃点苦头,磕几个头便算了,周围死去兄弟的士兵,隐隐发出一阵不满的骚动。夏凌雪微微抬一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静候水岚回复。给死去的归云军士兵磕头,这对飞扬跋扈惯了的世家公子水岚来说,却比杀了他还难受。然而毕竟是性命要紧,水岚考虑一会,一咬牙,说:“一言为定。”
乐福抽出手指,水岚伸手捂住伤口。夏凌雪指了指不远处已经被收殓起来的两具尸体,说:“现在就磕。”
水岚眼中的怨毒更甚,说:“可以去室内吗?”
“就是现在,你磕还是不磕?”夏凌雪颇不友善的语气没有任何收敛。
水岚忍住疼痛,脸涨的通红,嘴角一阵抽搐,猛然跪下去,如鸡啄米一般迅速磕了三个头,就准备起身。
“慢,你这样太没诚意了!隔这么远,又隔着这么多人,你是在咒他们死掉吗?并且你磕的方式也不对,头未触地,一点诚意没有。走近去,每人三个响头,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水岚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可是夏凌雪没有丝毫让步的迹象。已经丢尽脸了,也就不在乎再怎么丢脸,总之先熬过这个艰难时刻,日后再报仇,水岚一狠心,嗖地站起来,推开人群走到两具尸体面前,“砰砰砰”、“砰砰砰”,分别磕了三个响头,激起阵阵尘土。一边磕头,一边想:“夏凌雪,下次落到我手上,我一定要让你尝尽千般酷刑,受尽万般羞辱再死!”
磕完头后,他起身望了夏凌雪一眼,眼神令人不寒而栗。夏凌雪带着嘲讽的笑意看着他,伸手鼓了几下掌,说:“很好!我们两清了,你可以走了!”
等水岚等人走远了,乐福凑上来,低声说:“凌雪,水岚就是杀冷褒的凶手,要不要我追上去将他杀了?”
夏凌雪微微一笑,摇摇头,说:“不急,现在杀了,水家很容易怀疑到我们头上来,我们还是要尽量避免跟水家的正面冲突。水岚今日被我当众羞辱,心中对我恨之入骨,必定想方设法对付我。这件事情,他又不能跟族中长辈讲,以免丢脸。仇恨会让人失去判断力,过段时间,我落个破绽给他,他必定乖乖上套找我报仇。那时候,我也要亲手杀他给冷伯报仇。”
乐福听了,伸出大拇指,赞叹道:“凌雪,你比我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