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紧紧的抱住怀里的田契,沉浸在美梦之中,就算在梦里,他的嘴角还是带着笑容。他家在云中城附近的一个村庄,由于靠近草原,村里人人习武,他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但他家境贫寒,家里只有几亩薄地,每年的收成连自家几口人的肚皮都哄不饱,何况还要交税,就靠着顿顿掺着野菜的稀粥他居然还长的极为壮实,稍微长大后就进村后的林子里谋些吃食,偶尔运气好也能打着点野味,不过老林子里面也极为危险,野猪,熊瞎子,样样都能要人命。
那天他刚好拿着几头野味去云中城,见识了那些当兵的花钱的大方豪爽,看着他们在酒楼大吃大喝,他在外面紧紧裤袋,猛吞口水。见到街上的募兵告示,他头脑一热,就去报了名。凭借着多年的练武生涯打熬出的身体和手段,他顺利通过,让同乡帮忙将发下的安家银两带回给家里的父母,他进了军营。
没想到,进了云中军,居然有这等好事,洪拳大人竟然给他们都分了田地,那可是他祖祖辈辈渴望而不可得,老爹时时念叨羡慕的东西,就这么轻易地被自己得到了,简直比做梦还过瘾。他抱着田契傻乐了半天,也没人理他,所有人都是这样,他也暗暗发誓,不管有多苦,一定要熬过训练,以后为洪拳大人誓死作战。
忽然听到一声锣响,有人大叫:“马上起床!”,接着门被砰的一下打开,几个人冲了进来,看着还有躺在床上没醒的,一顿鞭子劈头盖脸的抽下去,众人马上手忙脚乱的穿衣服,那些老兵还好,心里有准备,刚到军队肯定会有下马威的,早有准备,衣服也没全脱,锣声一响就被惊醒,马上套上衣服,而像王林这样的新兵就惨了,北地冬天寒冷,他们睡觉都睡脱光了睡,着急之下,手忙脚乱,半天穿不上衣服,却被军官用鞭子抽打着赶到了外面。
天空还是一片漆黑,好多人都衣衫不整的站在外面的大校场上,被寒风冻的簌簌发抖。锣声响了三十下后,一直沉默站着的贾士信道说道:“还没有到校场的收回田契,让他们回家!”
一会后,有几百人被集中在一起,军官向他们宣布被淘汰的事,大部分人一阵错愕后,大声哀求,甚至痛哭流涕,跪在地上希望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让校场上的众兵士在庆幸之余,也在心中拉紧了弦,以后千万不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贾士信毫不理会,依然挺直了身躯站在前方,校场中的兵士也都不敢说话,默默地抵抗者寒冷。冬天的夜晚是如此的漫长,在王林眼里,几乎没有尽头,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站多久,由于起床的时候太过匆忙,他只来得及披上棉衣,刚开始还能抵挡住严寒,但后来全身几乎都麻木了,手脚硬的像棍子似的,眼毛都已经结了霜,听着周围不时传来的扑通声,那是有人晕了过去,他不知道那些晕倒的人的后果,他只有一个念头,不要倒下,怀里的那份田契,就是支撑着他的最大动力。
天慢慢的出现白色,又到大亮,感觉几乎在地狱里面待了一生的时间,王林现在才知道,寒冷原来是如此的可怕。终于,一声锣声响起,听见有人大声道:“回营!”,如同天籁,王林和周围的人才慢慢的开始活动自己冻僵的关节,一个个好像稻草人一样僵硬。总算活过来了,这是众人的心声。
营房内温暖而寂静,大家都没心思说话,这个下马威实在太狠了,冬天雪地里站了两个时辰,的确是煎熬。早饭很丰富,热腾腾的稀饭,刚出锅的白面馒头,大盆的咸菜,王林记事起,吃过两回馒头,如今这大筐的馒头随便吃,他一早上的辛苦立刻消失,就着浓稠的稀饭,狼吞虎咽,周围的人也都是如此,乱世之中,粮食实在太宝贵,洪拳要不是接受了云中城内多年积攒的粮食,也不敢如此的挥霍。
吃完早饭,又一人喝了一碗姜汤,在军官的带领下,他们又来到了校场,贾士信那副铁铸般阴沉的面孔又出现在他们面前,“战场之要在行军,行军之要在速。所有人披甲持兵,全速前往城外小燕山山脚,领标有号码的竹签,然后返回,最先到的有赏,最先到达军营的赏田地五十亩,前十名赏二十亩,前一百赏十亩,最后到的要罚,后五百人每人罚二亩地,以后天天如此!马上出发!”
众人马上动了起来,有实力强的就想拿田地,实力差的更要拼命了,落后个几次地可都要输光了。
王林身披皮甲,手拿长枪,腰间还挂着干粮袋,分量加起来不轻,可他体格健壮,还没放在眼里,一心只想着拼命跑,多赚几亩地。出发后,他就拼命向前,地上雪很厚,跑起来很费力,但是王林不怕,他有的是力气,全力向前冲,却没注意那些老兵都是保持一个速度慢慢跑动。
出城后,王林已经跑到了最前面,他心里豪气大发,看来二十亩地有希望了,这二十里雪地行军也不是太难嘛,要是以后天天第一,那一个月后自己会有多少地啊,算来算去没算清楚,反正很多很多,他一边呵呵傻笑着一边跑,没过太长时间就发现感觉有点累了,脚步已经不如刚开始时情况,渐渐的,脚步越来越沉,身上的皮甲兵器也是越来越重,身边也不时有人跑到他前面。
好不容易来到小燕山,拿了竹签,他咬着牙继续跑,前一百名他知道是没戏了,但绝不能落到最后,几乎榨干了他全部的力量,手颤抖着将竹签交了上去,刚要躺下,旁边的军官一鞭子打了过来,“不许躺下,你不要命了,慢慢走动!”
人都回来后,前一百人固然是洋洋得意,几乎全是老兵,只有一个大汉也是刚入营的,叫做华雄,长的威猛得很,实力也确实很强,第一就是他。而最后面的那两百人则哭丧着脸,丢人又失地,真是够惨的。
稍微休息一会,吃完中饭,下午的训练继续,这一个月的训练都是基础训练,让兵士养成守纪律,令行禁止的习惯,增加体力,一定要将他们的体力完全榨干为止。
晚上躺在床上,王林觉得好像从地狱回到了天堂,躺下后立刻就睡着了,就算在梦中,也是一个念头,一定要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