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尾妖狐绮玉偷宝不成反而身受微创,真是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急急焉似漏网之鱼,朝山洞深处飘去。好在这里是她的地盘,自然熟悉的很,不片刻便奔至一个隐秘的洞口处。
由于身后是修为高她至少一层的峨眉派元静师太,而且这位正派修真又是出了名的嫉恶如仇,手下从不留情,这位六尾妖狐不敢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停留片刻。毫不犹豫地腾空而起,朝螺髻山深处飞去。狐性多疑,绮玉也不例外,她在这绵延百里的螺髻山起码还有三四处比较安全的隐匿地点。
刚飞出三里许,六尾妖狐绮玉忽然听到一个清亮平静的声音:“无量天尊,施主作恶多端,罪孽深重,何不就此投我三清门下,步入正途?”抬头看去,前方十余丈外的半空中,一个身穿灰色麻布道袍,手持拂尘的四十来岁道姑正目光如电地注视着自己,正是峨眉派掌门人,修为已经超越元婴期的元清真人,六尾妖狐更是魂飞魄散。
她已经是元婴之体,神识外展,却没有发觉前方有人拦截,自知对方修为远过于她,连上前动手的想法都没有,也不回话,急往地面坠去,这螺髻山林木茂密,地形复杂,她在此地修行多年,熟知一草一木,逃生的机会自然大的多。
岂料六尾妖狐无论速度多快,元清真人都是如影随形,紧紧跟在她身后两丈处,从容不迫,似是富有余裕。而且还慢条斯理道:“念你数百年修行得来不易,倘若你肯入我三清门下,贫道可收你为亲传弟子,如何?”
六尾妖狐恨恨道:“人妖殊途,老娘在这深山老林中,何等逍遥自在!跟你去做道姑,三规六戒,青灯木鱼,别说男人,就是荤菜都见不着半星,还不如死了算了!”
元清真人道:“红尘万物,皆为空虚,执着于其中,本体迷茫,神守不清。我教太上老君曾言: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你若执着于红尘享乐,虽勤于修业,却事倍功半,难得大道。”
六尾妖狐见一味奔逃难以摆脱,索性停了下来。元清真人也随即停在她身侧两丈外,神识仍是锁住她不放,狐性狡猾,擅诡诈,而且这妖狐已经修成六尾,达元婴之境界,自然不可小觑。
六尾妖狐道:“你们老君也曾言:至虚极,守静笃,崇尚无为。你我修道之路不通,你又何必多管闲事,强人所难呢?”
元清真人道:“无量天尊!善行无辙迹,善言无暇谪;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善结无绳而不可解。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此处百姓为你所荼毒,而你亦是罪孽深重。如肯归我三清,执善念而绝恶意,却也是一件大功德。是以贫道才不惮口舌之争,出言点化。”
绮玉跪倒于地,玉容惨白,俏目泪光盈盈,荏弱道:“大师所言极是,小女子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从今以后,定当多行善事,造福一方,还请大师手下留情,饶过小女子这一遭。”人娇语柔,确实是我见犹怜,让人心中不忍。
忽听元静师太的声音传来:“妖孽,死到临头,还要以狐媚惑人!掌门师姐切莫听她胡言,此妖孽不除,天下不知会有多少无辜受其戕害!”话到人到,元静师太从竹林中走出,身后还跟着一脸惭愧之色的孙不宏。
元清真人摇头叹道:“施主说此话时,思绪波动,心神不宁,双目左右顾盼,似寻逃生之路。显然是口不对心,出言欺骗。。。。。。”
话未说完,那六尾妖狐突然电射而起,半空中突然爆出一片异芒,光彩耀人,孙不宏功力稍逊,连忙闭目不看,只是守心静神,倾听那妖狐的动作。
元静师太和元清真人修为精深,丝毫不为所动,都是双目紧盯着仍在半空发出异芒的六尾妖狐绮玉的身形。只见异芒过后,六道身形突然显现出来,分六个方向迅疾无伦地飞出,而且避开了元清真人和元静师太站立的那两个方位。
元静师太脸色一变,急道:“幻尾移动形之法!糟糕!”
元清真人口宣法号:“无量天尊!”双手抬起,在身前挥动了三下。六道白芒电射而出,后发先至,分别击中向不同方向飘飞的那六道身形。
忽听一声凄厉惨叫传来,三人相对的方向,六尾妖狐绮玉的曼妙身形变幻为一只狐狸,而且前足似是受伤,跛行于地,飞快地蹿入了密林中。而其他五道身形也突然消失,地上只留下了五条狐尾。
元静师太大喝一声:“孽障哪里逃?”
元清真人忽道:“师妹,上天有好生之德,饶它一命吧。妖不同于人,修成元婴恐怕要六七百年,而此刻她六尾已去其五,修为大减,元婴幻灭,只比普通的狐狸稍强一些,难以为害了。”
元静师太道:“可是那么多人为她害死,罪孽滔天,不诛除它,恐非妥当。”
元清真人道:“人命有常,天道循环。如果不是那些人心智不坚,也不会轻易为她所迷惑而丧命。”
孙不宏跪下道:“弟子孙不宏,除妖不成,还酿下大祸,险些让峨眉至宝蒙尘,又劳动掌门和师傅下山除妖,弟子罪孽深重,请掌门从重责罚!”
元清真人道:“你虽修为稍逊她一层,但是多年诛魔除妖,经验不可谓不丰富,之所以为这妖狐所惑,还是你意动神摇,心地不坚之故。你回山之后,即刻面壁,不修成元婴,不可出关。”
孙不宏本身已经是结丹期的顶峰,要再进一步,修出元婴,虽然也要苦心修炼,但也并非难以企及。而且得此机会,使自身修为深进一层。这责罚显然是相当的轻,又并非在众多门人弟子面前责罚,恐怕也是给元静师太面子。
孙不宏以头触地,深深叩首道:“谢掌门宽宏大量,弟子谨遵掌门法旨!”元静师太果然略微颔首,显然是心中大定。
元清真人道:“起来吧,我们即刻回峨眉派吧。”
元静师太举步上前,拿出九炼赤阳珠,道:“掌门师姐,此师门至宝,请师姐带回。”元清真人略微点头,伸手接过。
三人腾空而起,朝峨眉派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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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碧华门。雷萱儿看遍了小谷中的奇花异草,也腾空飞到附近积雪覆盖的山顶上转了一遭,见识到了罕有的雪莲花,可谓不虚此行。
让雷语蝶无可奈何的是,雷萱儿就是不肯答应拜白眉真人为师,在碧华门修行。其实这也可以理解,雷萱儿生性好动,爱玩爱闹,与恬淡好静的雷语蝶完全不同。雷萱儿来碧华门,只是为了见识一下,满足好奇之心。如果让她在这偏僻的深山中长年累月的修行,那恐怕不出三个月,就能闷出病来。
白眉真人虽然见雷萱儿资质上佳,很适合修行他碧华门的道术,但是既然雷萱儿不肯,就未再提起收她为徒的事情。只是带她转了附近的山谷,教晓她一些平日不常见的花草如何修葺打理。雷萱儿对此倒是颇感兴趣,听的津津有味。
一日之后,雷萱儿就喊着要走,火急火燎,似乎真的是有要事在身的样子。
白眉真人并非挽留。而是拿出一个小袋,对雷萱儿道:“这个是峨眉派的储物袋,自具法力,可大可小。虽然其他一些修真门派也有类似的法宝,但是都不如峨眉派的轻盈便捷,易于携带。这个是多年前老朽去峨眉派访友时获赠的小玩意,我看你随身的东西甚是不少,送了给你吧,一发装进去,行起路来也方便些。”
雷萱儿自是毫不客气,拿过来一试,果然是轻便非常,甚为好用,不由大喜道谢。
白眉真人笑道:“你昨日摘的那许多花朵,我已经用凝冰诀替你保管起来了,一个月之内,花朵不会枯萎,也好让你拿回去向他人炫耀。”
雷萱儿见这老头儿心思缜密,手段高明,也是佩服。乌溜溜的眼睛一转,道:“授人以鱼不若授人以渔,老先生你如果不吝啬,那就干脆把什么凝冰诀的教给我好了,说不定以后我还有用处。”
白眉真人哈哈大笑道:“你这丫头鬼精的很,师傅也不用叫一声,便可学道我碧华门的道术。”
雷萱儿毫不脸红,大眼睛眨了眨,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的道术教给了别人,自己又不会少了什么。老先生不会如此吝啬吧?”
旁边的雷语蝶忙施礼道:“萱儿人小不懂礼数,口无遮拦,请师尊不要见怪。”
白眉真人面带笑容,慈和道:“我的年纪做她曾祖都有余,怎么会和她一般计较?”略一沉吟,对雷萱儿道:“你体质阴柔,自是适合修习这凝冰诀,不过这道术如果勤加修练,却也颇具威力,你日后使用起来,可要小心,不可伤到无辜。”
雷萱儿大喜道:“那是自然!本姑娘自会小心。”
白眉真人叹道:“只可惜两百年前,本门至宝玄冰鼎不慎丢失,下落不明。不然我这老头子还可以为你打造一件护身法宝配合凝冰诀,以作防身。呵呵,多说无益,这凝冰诀我只说一遍,你可要谨记于心啊,日后多加练习,自会熟练。”
雷萱儿点点头,话也不说,自然是竖起耳朵用心倾听。
口诀倒只有二十四句,寥寥两百余字,雷萱儿自幼聪颖,记这几句口诀不在话下。虽然有些地方暂时不甚了了,但是仔细琢磨,自然理解。只是此刻着急去办她的“要事”,无心练习,当即作别白眉真人和姐姐雷语蝶等,用刚学到不久的腾空术,离开昆仑山碧华门,向东而去。
白眉真人对雷语蝶笑道:“你们这两姐妹,性格迥异,不知道你们父亲是何人,生出了你们这一对天资聪颖,又个性鲜明有别的女儿来。”
雷语蝶俏脸微红,施礼道:“萱儿生性顽皮,口快心直。但是心地纯良,还请师傅念她年纪尚小,不要将她的无礼话放在心上。”
白眉真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