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屋檐上,柱子屏风,桌椅板凳,屋里所有能看到的地方全部花花绿绿的沾满了奶油,头发上,衣服上,脸上,众人身上没有一个完好的,撤了桌子,索性就地围坐成一团,然后不知从哪里端来了一些花生米,小酒小菜的放在地上,饿了伸手抓来就吃。
因为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府里的奴仆丫环,说是给自家主子庆生,却多少是拿不出多少钱财给他买件像样的东西的,平安事前就说好,大家只要拿出自己的拿手绝活,一人给殿下表演个节目,唱歌跳舞讲笑话,随便什么都可以,比买东西实惠,心意到了就行,于是大家绞尽脑汁,纷纷亮出自己的拿手绝活。
心蓝和几个女子正在场中一边跳舞,一边唱着欢快的小调,一挥手,将将衣袖上的一团蛋糕“啪”的一下甩到了对面一个正吃着花生的男子脸上,大家顿时笑作一团。
平安伸手拿着地上的小酒壶低头小抿了一口,入口清香甘冽,虽不知是什么酒,但想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便宜货色,因平时极少喝酒,才一口就觉得酒气上头,不多时便觉得脸颊微热,她把酒壶放到地上,一边欣赏表演,一边和一左一右两大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帅哥聊天,不时的哈哈大笑。
突然兴起,平安伸手将元少宴从地上拉了起来,似模似样的跳起了交际舞,只是她水平实在是不咋的,完全是为了应景,图个开心。
元少弘低垂着眼眸背光而坐,他看着场中欢笑的男女,不分尊卑,不论贵贱,这一刻没有主仆,没有贵人,大家像朋友般玩闹在一起,他看得出来,那是真的开心,看着看着,感觉自己历经沧桑的心仿佛又年轻了几岁。
年轻的感觉真好,忽然庆幸起自己还年轻着,多年的皇室生活,勾心斗角,早已让年轻外表下掩藏的生物变得千疮百孔,从皇家出来的人,单纯是活不了命的,只除了身旁这个幸福的少年,不得不说元少宴是幸运的,虽早早的便失了母妃,但多年来父皇明面上的不闻不问,暗中保护,和元少卿处处维护和教导,让他在这血雨腥风的皇室中如愿的长成了一个纯净,拥着一颗剔透心的翩翩美少年,这是他从小便羡慕不来的。
十三个兄弟,可活下来的却又有几个,老三内敛,看似无辜,置身事外,可从这么些人中活下来,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岳父刑部尚书崔永安及其背后隐藏的势力,他不相信老三会不打那个位子的主意。
老四狂妄蛮横,早已臭名在外,不过是仗着父皇对他母妃陈贵妃的宠爱,可圣心难测,谁又能保证父皇的这种宠爱会长久不衰,或是任其放纵不是抱有其他的目的?
七哥文武兼具,德才兼备,又声名在外,只可惜,想做皇帝的做不了,不想做皇帝的,却一直被人惦记着,即使他残缺了,看不见了,父皇对他的期待却丝毫未减。
说实话自己能活下来,也算得上是一个奇迹,或许是因着多方面的原因,他的母妃是一个身份卑贱的宫女,因容貌出众,一朝荣幸,蒙得圣宠,生下了他,没过几年便死在了这寂寂深宫里,他曾亲眼见得陈贵妃身旁的贴身宫女曾将和自己同岁的十弟淹死在御花园旁的太皓湖里,然后嫁祸给五哥的母妃康贵人,康贵人被打入冷宫后,没过多久便疯了,而五哥后来也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死掉了。
母妃临死前曾问他,是否对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有过幻想,他摇摇头,一个人的出生不能选择,或许日后的生活也由不得他选择,他早就厌倦了那样的生活,生在暗处的人,对光明,有着情难自禁的向往,和难以抵制的渴望。
可是即使是那样,他还是想活着。
苟延残喘的那么些年,后来随七哥随军历练,因着性子冷漠自持,遇事沉稳,立了些战功,得他赏识和照顾,父皇封他为定远将军,一步一步的倒也走到了今天。
相比较与京城,他更喜欢戎马杀场的快意,至少那样的生活是简单的,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这里没有他牵挂的人,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回到这里。
玩闹了一阵子,由于时间太晚了,明天还要忙着开业的事,大家就宣告解散了。
“心蓝,你不用送我了,你先回去吧”月色当空,寂静无声,深夜的十三王府去了先前的喧闹,只余下一片安静。
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平安站在王府大门与心蓝告别,元少宴还在沐浴,于是就没叫他,反正明天还是要见的。
她心里总隐隐的觉得不安,刚才洗澡时,不知怎的,胳膊上的点金凤凰突然变得灼热起来,红的似有血要沁出来,搞的她心神不宁,匆匆洗完了澡,也不等元少宴出来,就提出要离开。
心蓝挽留,“这么晚了,姑娘你就在这住一晚吗?呆会派个人去七王府知会一声,再说了,殿下出来见你不在了,会不高兴的。”
“不会的,又不是一辈子都再也不见了,明天不是还要见的吗?”平安笑笑,掩饰住心底的不安,“不怕你笑话,我这个人啊,有个毛病,恋床,在陌生的地方我会睡不着的,明天还等着开业呢!今天要是睡不好,明天你要我怎么去见人啊!我可不要!”
“那好吧”心蓝点点头,然后颇有大姐派头的对一旁站着的两说吩咐道,“你们两个听好了,安全地把许姑娘送回七王府上,回来再向我报告,若有什么差池,唯你们是问。”
“是”
“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行了,你们都忙一天了,就回去歇着吧,我没事的。”哎,又不是没走过夜路,干嘛非要拉上两个人呢?
“不行,许姑娘你一个弱小女子,万一在路上遇见什么坏人怎么办?他们跟在身边也好保护你,就当是安心,要不然殿下问起来,我怎么跟他交待?”心蓝固执的摇摇头。
“好吧,好吧,那我先走了,你回去吧。”平安登上门外准备好的马车,掀开帘子对她挥了挥手,马车缓缓向着夜色中行去。
马车很宽敞,装饰的也很奢华,看得出是元少宴平时出门时乘坐的,车行的很稳,桌上点着盏昏黄的油灯,离开王府有一段距离了,可她心中的不安不减反增,沉闷的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烦躁的掀开一角车帘,外面清爽的空气吹进来,车外是漆黑的夜色,仿佛不知名的大手,下一刻就会将她拉下车来。
突然车停了,驾车的两人出声喝道,“什么人?”
她皱着眉头掀开车帘跳下去,和驾车的两人站在一起,夜色中忽然出现四道身影,黑衣蒙面,身材健硕,当先一人指着许平安,冷声说道,“把她带走。”
“许姑娘,你别出来,外面危险。”两人有点功夫底子,可不过两下便被来人撂倒在地了。
平安看着面前的几人,终于知道心底的不安从何而来了,怪道是自己遇到了时下最火的少女失踪案了,她冷静的屈下身,咬牙将绊脚的长裙咬开一条缝,用力一撕,再没了顾忌,飞起一脚将来人踢飞,然后一记左勾拳直迎上另一人面上,直将她打的半天没回过神来,她弯腰将两人从对方手里捞过来,“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姑娘,你先走,别管我们,这里离王府不远,你赶快回去叫人,我们在这里撑得住。”两人伸手忙将她往来时的方向推。
平安又好气又好笑,明明两人就打不过他们,还要怎么撑嘛,既然对方是冲自己来的,不达到目的,定是不会罢休,两人留在这里也没有用,还不如回去搬救兵来的好,还不如这暗处藏了他们多少人来着?
“你们两个又打不过他们,留在这里反倒会成为我的累赘,还不如回去搬救兵的好,我的功夫还不弱,对付他们即使没有胜算,但是没了你们两个在这里,我打不过至少还可以跑,你们两个快回去。”说着推了他们一把,看对方功夫显然不弱,而且次次出手都没有失过手,刚才中招不过是一时大意,接下来可就不一样了,这两人还在这磨蹭,再磨蹭下去,她可不保证能顾得上他们,“快走”
话没说完,四个人突然堵住了三人的路,右边面上挨了一拳的人看着她冷声说道,“还真是小看了你,不过今天我们没得手之前,你们三个,一个都别想跑掉。”
“废话真多。”说话的功夫,平安一记横扫招呼了过去,对方显然早有防备,向后越了一步,平安等的就是这一步,她伸手抓着身旁一人看也不看的就甩了出去,“快跑,别回头,去叫人”
那人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是没用,想也不想,发力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身后有人想要阻拦,都被平安一一阻了回去。
剩下的那人早在乱战中不知被谁打晕了过去,平安顾不上管他,两手抓住一人肩膀,屈起左膝向那人面部撞去,直接放倒在地,快速的下腰躲过一拳偷袭,伸手迅速的擒住对方胳膊,拉臂过肩摔,直接扔到先前那人身旁。
越打越轻松,看着剩下的两人,她不由得笑了起来,她就说嘛!上次抓小偷就是个失误,她堂堂一代散打高手,又融合国内国外那么多种功夫的精髓,怎么可能输给那么一个小偷,想想都觉得丢脸。
她揩了揩鼻子,伸手右手食指勾了勾,冲两人做了个挑衅味十足的动作,“一起来。”
两人皱着眉头互望了一眼,知道自己今天遇上扎手的了,眼光一闪,默契的一人向前出手攻击,一人伸手入怀,在平安出拳将前人放倒的刹那,掏出一把东西,兜头向她洒了过去,不过眨眼间,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间,身体便软了下去,他奶奶的,遭暗算了。
一人扛起她,招呼着同伴,闪身消失在黑夜中。
先前一人逃过四人追击,用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向着十三王府的方向发力的奔跑,不过一个拐角,便被人从背后击晕了过去,暗处走出来一个身影,李四阴笑着看着地上的人,将手里的木棍扔到地上,踩着他的背后隐回了暗处,“想找救兵,门都没有,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