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顶楼的平台上,望着远处的大海,潘媛郗俯视着不远处学生会大楼的建筑,可以看到会议室内有隐约晃动的人影,应该是在开会吧,只是她这个学生会长无故缺席了。
“你果然在这里。”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熟悉的柔和的嗓音,让潘媛郗不需要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其实也不需要猜,会出现在这里的人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学生的人似乎这两天很焦躁。”南宫雅治见潘媛郗没搭理他,笑着走到她身旁站定,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学生会会议室的窗户。
“学生会长偷懒也是特权吗?”
“学生会不是靠一个人的力量支撑的,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行。”潘媛郗无声的笑了笑。
“你在生气?”南宫雅治偏头看了她一眼。
“能让我生气的事不多。”这是实话,潘媛郗的个性温和,很少有让她真正生气的事,除非真的被逼到底线,犯了她的忌讳。
“但显然已经有人踩了雷区。”声音中带着些揶揄。
“你是说你自己吗?”这时候,潘媛郗才侧过头,微微仰起小脸看着南宫雅治。
“似乎是你闯进我的禁区吧。”南宫雅治好笑的看着潘媛郗,心想这丫头还真是自我得很,明明是他先发现了这个清净的地方,没想到一时兴起带了她过来,现在反而成了她的专属领地了?
“一下错了两个。”潘媛郗摇了摇头,伸出两只纤细白皙的指头在他面前晃动着。
“什么?”
“第一,这里是你带我来的,非我本意。第二,今天是我先到的,非我擅闯。”
“诡辩。”南宫雅治看着潘媛郗在阳光下更显得神采奕奕的晶亮眼眸,不由自主的笑着曲起手指轻叩了下她的额头,却在下一秒惊觉这个举动似乎太过亲密。
潘媛郗也因这个动作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撇开脸,双颊微微发烫。
“咳。”感觉到气氛瞬间变得尴尬,南宫雅治干咳了两声,想着怎么找点话题打破这种僵硬的局面,不经意看到潘媛郗因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微微瑟缩了一下,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挂在手臂上的校服外套披在她肩上。
“都深秋了,是不是该通知学生们换冬季校服了。”见潘媛郗略显惊讶的看向自己,南宫雅治随口找了个话题。
“可是,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套校服款式。”英隍学园的校服分为四季四种款式,秋季女生校服是衬衫外加套一件无袖的米白色V领套头线衣,配上红色苏格兰格子短裙,保暖又轻便。
“真是任性的学生会长。”南宫雅治看着嘟起嘴,略显孩子气的潘媛郗,觉得这个女孩真是十分有趣,每次见面都能看到她不同的面貌,似乎总是让人看不厌,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从没有人这么说我。”潘媛郗不认同的反驳。
“那是他们不敢。”
“好像……真是这样呢。”
“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了。”不客气的戳中重点,却没有如愿见到暴跳如雷的潘媛郗,反而见她脸上浮起一种自嘲的笑容,让南宫雅治觉得不太舒服。
“如果你一直以来认定的一种想法,并且贯彻始终,可突然有一天发现原来一切全都错了,你会怎么办?”潘媛郗没有回答南宫雅治的问题,望着远处的海面,反问的问题让人有些无厘头。
“你被什么事困扰了吗?”南宫雅治问道。
“我是说如果……”潘媛郗似乎不太高兴南宫雅治回避她的问题,“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对与错真的那么重要吗?”南宫雅治将目光转向前方,过了好一会突然笑道,“任何事都有两面性,你又怎么能说什么是绝对,对与错不过是认同的人数多少而已,所谓的对,不过是大多数人共同认定的一种思维方式,因为容易被同类接受,所以就被认为应该就是那样的。可是,如果你的想法与大多数人相异,那么你要么改变自己的思维,选择随波逐流,或者坚持自己的选择,一路走到底看看最后是通向生门还是死门。”
“生门?死门?”潘媛郗回头看向南宫雅治。
“万物以静而生,以动而死,这是自然规律,但是与被动接受自然规律的物不同的,是人的脑子。”南宫雅治指了指自己的头,笑道,“人说春生秋死,其实也可以说是春种秋收,所以生或死不过只是从不同的角度去思考。”
“所谓一线生机也就是人的一念之间……”潘媛郗反复咀嚼着南宫雅治的话,心中千千死结似乎一点一点的解开了。
“孺子可教。”南宫雅治像长辈一样做语重心长之状,让潘媛郗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本带着淡淡忧郁的空气顿时明朗了起来。
“你这人真是……”真是让人看不透。潘媛郗摇了摇头,甩掉之前阴郁的情绪,这个南宫雅治每次都出乎她的意料,刚才他也感觉到了吧,那种凝重得让人快要窒息的空气,什么生门死门,不过是信口胡诌,却又故意作出那种深沉的样子化解了自己的失态。真是失态呢,似乎每次见到这个男孩,都容易引出自己过多的负面情绪,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在对方是敌是友都还不确定的时候……
“你去过日本吗?”
潘媛郗对南宫雅治有些莫名的问题有些奇怪,再次抬头看他,却发现对方似乎看着她出神,又似乎在透过她看着其他的什么。接着却看到南宫雅治对她伸出手,动作有些急切的将她的左手臂的袖子往上推。
“你,你做什么?”潘媛郗真的被吓到了,那种眼神……
“不是……”南宫雅治放下潘媛郗细嫩光洁的手臂,神情有些失落。
“很遗憾,我想我不是你心中的那个人,我也没有去过日本。”潘媛郗愣了一下,见南宫雅治这样的神色,心底也有些了然,只不过想到自己被当成某个人的替身,心里难免些不舒服,自她有记忆以来,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她是众人眼中的天之娇女,理所当然的被宠爱。
“那个人……其实,她现在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南宫雅治没有觉察潘媛郗的不悦,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脸上的神情有些怀念,有些遗憾,又有些……温柔。
“我走了。”不妨碍你想念某个人了。潘媛郗将外套递还给他,很冷静的转身离开,只是握在身侧的手泄露了她的情绪,而她将这种莫名烦躁的情绪归结为被人当作替身的不满。就算是认错人也不可原谅,她是潘媛郗,独一无二的潘媛郗!南宫雅治,如果你接近我只是为了利用我满足你的幻想,那是绝对的不可原谅!
南宫雅治没想到潘媛郗就这样转身离开,看着回到自己手中的外套,心里有些莫名失落感,说不清是为她的突然离去,还是因为她不是他心中总是忘不了的那个孩子,当年的他和那个小女孩确实都还是孩子……
我叫圆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六年前,那个小女孩是这样对他笑着,那时候的他不过是个擅闯者,而她却为救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让自己受了伤……那殷红的血液落在落在水里,落在地上,落在他挥之不去的记忆里。
“当年的你,现在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