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姓是上古时期的姬姓衍生而来,虽不见经传,却也是由来已久的大族。
只是这梦家例来隐世不出,少有人知。朝廷编写《百家姓》,竟是没有写进梦姓。
而方寻的母亲所在的梦家,却不是什么隐世家族。据他的外公说,只是古时梦家传下的一脉分支。至今不知过去几千年了,想来那些隐世家族也未必肯承认他们。
方寻有六位舅舅。三舅梦自思打理家族产业,却是无暇前来,七舅梦自安乃是青丘城的副将,平日里都在军中。此次进山的便是老大梦自珍,老四梦自明,老五梦自若,老六梦自语。方寻例来不善记人样貌,只觉得四人模样相似,惟有胖瘦不一罢了。
在门口等了片刻,那四位舅舅终于到来。一见方寻等人在前面等着,却是急走几步到了前面,引方寻进入大门。
方寻紧随其后。向那五舅梦自若问道:“外公怎地不见?”
那梦自若是个书生模样的人,着青衫。面目儒雅,却是个谈笑风生的人。方寻也乐得和他说话。此刻这梦自若闻言,不禁笑道:“寻儿你自是不知,老爷子是个闲不住的人,平时都在外面。不是出门访友,就是喝茶看戏。总之是极少在家的。这次他进山,定然与你说是我们把他带过去的罢!”
方寻愕然。片刻后又问道:“不知那门口的石狮是谁雕的,当真是神似无比!我也学过一些雕刻的,也能雕些小东西,但要与这人相比,却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梦自若答道:“那是家里的一个小家伙做的。你待会便可以见到。既然你也会雕刻,却是可以交流一番。我梦家的一大产业便是这石刻。深山里多石头,你看这青丘城周围如此平坦,却也有我梦家一番苦功的。”
方寻哪里肯信。却不想这儒雅的舅舅,说起假话来也是郑重其事。还真应了“自若”这二字。
只这几句话的功夫,却是绕了不知多少道回廊。途中只一些杂役来回奔走,远远的见了众人,各自后退行礼。此刻终于到得一座宅院前。却是只一个大屋,其后不知有多少进房子。那大屋想来便是堂屋了,内中极为宽敞,此刻正坐满了人。有老有少,见得众人回来,忙自起身迎来。
方寻见得这场面,也是头皮发麻。他最怕的便是一群人围着自己,问东问西。先前见几个舅舅,也只是一个一个的见礼。此刻这么一大帮亲戚,若不想失了礼数,岂不是头都要点的抽筋了?
见那几名护卫后退,闪在一边。方寻也缩在四位舅舅后面,待他们上前招呼。之后一名锦衣老妇走上前来,打量着方寻,颤声道:“这就是寻儿么!可惜十几年都没见到了。上次见到你,你还在襁褓之中,现今却是这么高了。今年十四岁么?不知订下亲事没有?”
方寻见只有一人上前说话,也是心中庆幸。又见那舅舅们簇拥着老妇人,方寻哪里还不明白,这便是自己的外婆!虽是自己从未见过面目,却也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想到两家所以不相往来,却是首先错在自己的父亲,自己也只能尽力弥补罢了。
方寻快步上前,道:“外婆一向可好?”
那老妇人笑着说:“好!好!好!哪有不好的。可苦了娃儿你了,一别十二年。在你刚满月时,我还抱过你。唉!只怪外婆无能,没把你接到城里,却是让寻儿受苦了!”
方寻苦笑,道:“若不是爹爹不曾照顾好我娘,哪里会让两家如此生分,却是不怪外婆。如今寻儿前来,便是陪罪来的。”
老人却做诧异神色,疑道:“难道你父亲没与你说过,你娘是怎么死的么?唉,也难怪!我那孩儿整日不务正业,不学女红,也只看上你父亲一个。若非如此痴心,也入不得她眼!”
方寻奇道:“我娘的死因么,爹爹确是没提过。他整日价酗酒,一月里难得说上几句话。爷爷也是语焉不详,莫非这其中还另有缘由?”
老人却叹息一声,道:“也罢,不说了,一想起就伤心。况且到你长大的时候,你父亲自会与你说的。他也是有能耐的人,可不是一个只会看病的大夫。寻儿,你一路奔波,还是先歇息一番罢!晚上为你摆宴洗尘。”
说罢,唤过一名丫环,叫她来领方寻到房里去。
方寻也觉得有些乏了。这许多天一路疾行,又走的是坎坷不平的山道。虽说每日里方寻也用体内的先天元气来淬炼内腑,能运动六腑来按摩内脏,体力倒也不缺,但精神着实疲惫无比。“祝由心诀”可以使人不再困倦,但又怎耐那一整天都紧绷的心神。
方寻可不认为,体内有了赵大叔的一丝先天元气,就是先天高手了。自己没有那种境界,这丝元气也只是在脏腑流转,让自己精力充沛,力量大增。且又是用一点少一点的。如今的自己除了力气大些,论起武艺,还真比不过那些护卫们。若是山里的贼寇发市的早了,见得这群城里人,哪有不来抢的道理。
方寻想着,便要跟着那丫环,由她安排客房去。
那五舅梦自若却叫住方寻,怪笑道:“寻儿,你不是要见那雕刻高手么!那人却在这些孩儿里面的,不知你可认得出来?”说罢,将手一引,指着那身后的几名少年男女。
方寻两眼一亮,也是起了兴致,却又不觉得困倦了。忙把眼来看,只见那几位舅舅身后站了三男三女,俱是样貌俊秀。还有两个妇人各引着一个两三岁的孩童。方寻看那六个年纪大些的表亲,却是怎么也无法分辨。也只有那其中一个面目粗豪,身体壮硕的男孩,有些像,却也无法肯定。
那五舅梦自若看方寻对那壮硕的男孩发怔,却笑道:“这是你四舅的独子,名叫欣洪,今年十五岁,却是和你三舅的长子欣英一般年纪。那两个长相相近的是你大舅的孩子。是一胎双生的姐弟,因为出生时天降大雨,就取名雨天,欣雨是姐姐,欣天是弟弟,今年也有十六岁了。另外两个女娃儿,大的是你三舅的女儿,叫欣媛,却是和你一般年纪。那小的便是小女欣清。过了年才七岁。”
方寻听着介绍,又看向那些少男少女,却还是辨不出来。若说是年纪大些的,那双生姐弟却是最大的,可看他们面目白净,手指纤细,能有什么力气!这欣洪表兄倒是壮硕,和四舅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可是正因为他最像才最不可能是他,任谁都猜的出来,那爱捉弄人的五舅又怎会问这样明显的题目!会不会是三舅的长子欣英?
方寻想着,看向那梦欣英。却见他虽然也是文弱,却有着不俗的气质。细看之下,才发现此人筯骨都已内敛,不禁一惊,难道这十五岁的表哥竟是一位武林高手么?
按说瘦人行动之间,却是能看的出筋骨运动的痕迹,此人虽瘦,却是双手如绵,浑若无骨。若非天生,定是踏入刚柔之境的后天强者!
难道高手真的这么多么!难怪赵叔总对自己说起外面的好。若是自己一辈子不出山,恐怕还真以为练了几套拳法,达到后天大成便是真正的强者了。
可是如今才出来,就碰到了一个天才,才十几岁就能达到这样的武艺。别说是孙老头难望其项背,怕是那少城主的侍卫也远不及他。
方寻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答道:“如果没错的话,那雕刻高手应是欣英表哥罢?”
却听那五舅梦自若一阵大笑,方寻一看,却见他满脸尽是促狭的表情。不禁愕然,皱眉问道:“难道不是么?”
“哈哈哈……”
“嘻嘻嘻……”
却是那后面一群少年,也是失声笑了出来。连那“高手”梦欣英也是抿嘴微笑。
那五舅梦自若唤了一人来,道:“欣媛,还不见过你方寻表哥,他也是雕刻能手来着,见了门口的石狮,才一直想要见你!”
方寻吃了一惊,那善于雕刻的高手,竟是眼前这纤弱的女子!
却见那少女梦欣媛走了出来,口中却不住的嘟囔道:“他哪里有我大了,居然要做人家表哥!”见梦自若要说话,却又对方寻嘻笑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看你神气饱满,想来也是个练家子。不如我们过两招,你要是赢了,我就认你做表哥!”
说罢,已是一掌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