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巨兽!一头吞天食地的巨兽,决不应是一个人!
宋智心再没有半点傲气。
先前那气势袭来时,他像被巨兽咬在嘴里,整个天地都向自己挤压过来。此刻不同,虽然脑门轰隆作响,竟没有半点压力。但宋智心的冷汗还是流了出来,甚至比之前更猛烈。
被巨兽咬中了,还可以勉力抵抗。但当一头如山怪兽,一动不动的伏在面前,仅仅用那血色双瞳盯着你,这是什么感觉!宋智心叫苦不迭。
“一时心血来潮,惹谁不好,偏偏踢中了铁板。要拿小小的店掌柜来发泄也不成,真是流年不利啊。宗门事了就闭关,霉运当头,得避上一避。”
瞬息间受了好几场惊吓,这蛊神宗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哪里还有初来时的豪迈骄傲。他双臂支在桌上,勉力撑起身躯,不让自己软倒在地。好在那压力排山倒海而来,却没有作用在周遭的物事上。酒馆掌柜掌着油灯,缓缓过来,忽见眼前这汉子再次满头大汗,急来问讯。
宋智心哪里听得到,只是放出神念:“晚辈是南洲蛊神宗弟子宋智心,打扰前辈清修,请前辈见谅!”
“哼!你走吧,下次再来,我定斩杀你。”脑海中,淡然的声音响起。
音色清脆朗然,并不是先前那醉汉的声音。话音刚落,远处一处潭水边,道袍老者神色巨变,急忙掐了个法诀,隐遁不见。宋智心一阵愣神,哪敢多说什么,只是诺诺答应。紧接着,身周厚重如山的气势渐渐减弱,直至宋智心堪堪能忍受的地步,最后竟如雪花沉入热水,消失的无影无踪。宋智心猛然站立起来!
掌柜见眼前服色奇异的汉子,短短时间竟然出了两场大汗,不由得担心起来:这些武林人士啊!听说有个什么“内家拳”的,能让人无形之中就丧了性命。看这人如此模样,难道是受了内伤?可不能在小老儿这里发作,不然这生意可怎么做啊!
忽见这汉子猛地站起身,神色匆匆,竟是大步出门而去。
掌柜松了口气,庆幸不已:“总算是走了。门外那些小伙儿才从山上回来,少不得要庆祝一番。晚上生意定然极好!”忽见宋智心留在桌上的银钱,这才醒悟过来。
“客官,您的钱还没找呢!”掌柜搁下油灯,小跑出门,哪里还有那汉子的身影……
次日清晨。
方氏医馆。小院里,几棵清翠好似能放出光芒的小树下,方寻静静打着拳。
领悟了刚柔境界的方寻,并没有太多欣喜神色——周围先天强者满地乱走,换做任何一人,也不会为了这一点小成就兴奋不已。方寻是个谨小慎微的人,素来不愿弄险。这次出战失利,反让他更加警醒,再不敢因身怀数种绝技而自傲!连原先不如他的赵佶都即将踏入刚柔境界,更何况是梦家兄妹那样的练武奇才。周围全是天才,方寻哪敢自鸣得意!
一套拳打完,方寻垮下身子,沉肩吐气。精神一收,顿时一股股热气从全身直射而出,激地衣裳猎猎作响。趁着全身血脉通畅,方寻静立片刻,运转《青木炼体诀》,那一身细汗竟然消失不见,丝丝细响后,连那热气也全数收敛!远远看去,朝阳下的淡绿树影,才一接触方寻,就消失不见!
管家轻手轻脚走来,却见淡绿的光辉之中,方寻沐浴着青芒,仿若天神。管家喃喃道:“乖乖,表少爷难道是神仙么……”良久,方寻行功完毕,双掌下压,纳气归一,身周的青芒也消逝不见。睁开眼来,见管家侍立一旁,淡淡的道:“何事?”
管家此时对这有着知遇之恩的少年极是钦佩,闻言急忙上前,恭敬的道:“表少爷,少城主来见……”
方寻急忙说道:“快带我去!”
“呵呵,不必了!为兄就知道,方老弟一定在练功,这才让人通报。唯恐你练的兴起,要与我试手。既然你已经收功,为兄自然就来了,嘿嘿……”
不知何时,赵佶竟然坐在墙头上。
方寻朗声笑道:“自该如此。管家,以后若是赵兄过来,可不必通报。你下去罢,我与赵兄弟有事要说。”
管家诺诺而退。赵佶才跳下墙来,就见一个拳头在眼前越来越大,快要击到自己面门。心中一惊,运劲还击,“啵”的一声轻响,两拳相击,竟然没有声响,只是数丈方圆内,风声呼呼。
方寻大惊:“咦?赵兄竟然到了刚柔境界!”
赵佶得意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为兄是谁……本来,你受了伤,须在医馆静养,但为兄却是来请你做客的。城主府里举行筵席,宴请此次有功之人,以你的功劳,自然该去!梦家,虽然梦先生没有去,但也有梦将军。而你方家,却只有你一人,你不去谁去?因此,无论如何,也得去走一遭。”
方寻色难,皱眉道:“你能不知道我的性子么,例来不喜这迎来送往的礼仪,能不去么?”
赵佶拍拍方寻肩膀,慨然道:“这有甚么!兄弟你只有一人,才更要去,难道要丢了方家的脸面么?也不用为兄来教你,你仔细想想,自然会去的。嘿嘿,这次为兄过来,孙老头也刻意叮嘱,一定要你过来,说是要将赌注给你!”
“什么!”
“你没听错。孙老头是个古板的人,口口声声要言出必践。你赢了他,他没有脸面再提祝由术,自然要把铁杖交出来。若是你不去,他就要亲自送上门来。为此,爹爹才嘱咐我,一定得请你过去。孙老头虽然固执,却也正直,不能太削他脸面……”
……
二人大步出门,路过影壁时,一个少年抢上前来,跪拜在地。
“请馆主收学生为徒!”
正是学童周辰,此时仰着小脑袋,眼神清澈,饱含期盼。赵佶推了一下方寻,怪笑道:“徒弟?呵呵呵,徒弟!你要收徒弟!哈哈哈哈……”
“赵兄在想什么呢,可不是学武,而是要学我方家的祝由术!”方寻哭笑不得,解释了一句,又转头对周辰道,“收你为徒么?你的功课如何?”
周辰红着脸,兴奋的道:“《本草经》学生早背的纯熟,其它几本药书也已经背下。听说要倒背如流,学生又把书倒着背了数遍,才来找馆主……”
赵佶大吃一惊:“什么,你能倒背《本草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