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时辰到了。”
沉浸在一本书里的霍桑动也不动,说话的女宫刚要自行退下,霍桑才头也不抬,淡淡的吩咐道:“传。”
“遵命。”女宫应下,退到了门口处,拖着长长的尾音高声喊道:“传——,梁御医上殿——”
所谓的梁御医是一个年轻俊朗的男人,手提着一个木质药箱,衣着宽大袖口的朝服,头顶着代表了低级官职的头饰,疾步来到霍桑坐着的桌前跪下,平淡的语气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霍桑虽然真的很不想说话,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免礼。”
“谢女皇。”梁御医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询问道:“女皇,可以施针了吗?”
霍桑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挥挥手,闭上了眼睛,想着自己的事。
女宫了然,示意梁御医上前。
霍桑来了女尊国两个月,每一天的这个时候都提醒着她这个身体是不属于她的,因为无论梁御医怎么用针扎她,她都没有知觉,不会感觉到痛,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就像是个活死人似地。
一年前霍桑本是一个逃离了家住着校十八岁大学生,一切的一切都是在认识了一个帅气的学长后,刚开始他对霍桑真的很好,好到让所有人都羡慕,没几个月后他就开口要跟霍桑开房,霍桑拒绝了五六次,但随后霍桑感觉到他对她的感情不减,反而更好了,霍桑过意不去,于是就答应跟他开房,自此更是有无数次,直到他毕业。当霍桑再次从老家来到学校没几天,校网上就突然开始流传霍桑跟他开房还有包房里上床的整个过程,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他的手机号直接成了空号,人自然也找不到了,霍桑想不出暑假之前还神仙眷侣的两人怎么会突然成了这样。
一直喜欢霍桑的一个男生替霍桑调查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现实就是这么残酷,霍桑不过是别人的一个游戏,一个赌注而已,他们的第一次根本就是有一帮人跟踪着,观赏了整个过程。
霍桑知道的那刻就把一直忍住的眼泪彻底释放了出来,而且再也止不住了。
霍桑的学业跟未来就此被毁,那个领养了她的家里更是借机让她再也不许回去,就连一个普通的服务员人家也不招她,学校里交不起学费,而她更是被有色的眼睛看得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虽然喜欢她的那个男生一直在帮助她,甚至算是在养着她了,不过她还是选择了自杀,怀着一个已经三个月的孩子,写了一篇澄清的博客和遗书,然后吃了整整一瓶的烈性药。闭上眼的时候她想,至少她不用因此而心痛了。
后来当她头脑有意识的时候她无疑是害怕的,害怕面对很多的事,而随后的一声“女皇”把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她在这里很快就适应下来,成了这个女尊王国的女皇帝,年仅十七岁,名叫金樱。
霍桑有着金樱的所有记忆,金樱是在选夫大典上被混进来的刺客刺中,晕了十二天,醒来后就成了现在的霍桑,霍桑估计着金樱也许未死,只因为她一直都是没有知觉没有味觉的存在着,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女皇?女皇?”梁御医轻声叫唤着,手上则又将银针深入了一丝。
“嗯?”霍桑回神,睁开了眼。
梁御医见唤回了女皇的注意力,不过由此可以看出,这次又是以失败告终,他抽出了插进女皇脑袋里的银针,垂拉着眼皮跪下请罪道:“请女皇降罪,微臣还是没能治好女皇。”
霍桑扭头看向那个跪着的男御医,而一旁的女宫听到这话后也跪了下来。
实际上本应该是一个女御医来诊治女皇,只是前女皇死的突然,一群天天检查其身体却毫无察觉前兆的御医们相继受到牵连,通通被贬为女宫去给前女皇陪葬去了。
而金樱年纪尚轻,被封太女没几月,才到刚刚学习了解朝政的阶段,于是属于她的职权全被唯一留下来没被拿去陪葬的皇后掌控着。
这个梁御医是前御医之子,传说是所有御医世家里最为出类拔萃的,皇太后就将这人提拔为了首御医,做了现在是女皇的霍桑的主治御医,而且只命令了他一个人医治,放话说其他人都是废物之后,不能触碰凤体。
这事明面上是给了霍桑最好的,最大的保护,暗里就像是断了霍桑的希望,好或不好全都靠着梁御医一个人。
说霍桑现在的情况局势危险,那个梁御医也好不哪儿去,朝廷上更是人人自危,幸好还是有许多前女皇培养出的忠良,这对于霍桑来说能夺回职权的希望就是很大的。
“没有办法了吗?”霍桑听不出情绪的问。
梁御医跪了一会儿终于听到女皇说话,平静的心猛跳了两下,随即又平复下来,回道:“回女皇,微臣已经用了最危险的一针,也是最后一针了。”
霍桑慢慢的反而觉得没有知觉其实也挺好,至少她不会再痛了,前一世就是因为太痛所以才死的,她不会想再体验一回那种感觉,所以她很不以为意又意有所指的说:“这样也挺好,不用再在意这种事,你们还是把心思都用在更远的地方去吧。”
“用在更远的地方?”梁御医抬头看着霍桑平淡的重复,似乎不是他在好奇一样,全身一片淡漠之意。
“这怎么行?女皇的身体为重,还请女皇赐梁御医继续探取新方法。”女宫担忧而语气坚定的说。
霍桑定神看着他们两人说话时的眼睛,在他们都说完后她就移开了目光,拿着桌上翻开的书假意看着,手托着下巴,右腿抬放到左腿上翘着,在地上的两人看不见的角度,眼珠却在胡乱的转着,意有所指的懒声说道:“本皇倒是认为都重要。”
梁御医和女宫听女皇如此说,反而不好再说话,即使人还跪在地上像是被女皇忘记了一般,但他们都还是沉默着不敢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女皇这次受挫太大,他们总觉得女皇比起以前来身上的威慑力要强了很多,也深沉了很多,常常话里带话,引人深思却终不得解。
霍桑过了许久才偏头看向他们,听不出情绪的说道:“芸兴,出去候着吧!”
女宫和梁御医眼里同时闪烁了一下,随即女宫芸兴叩谢,起身退到门口,再转身跨出了门槛,刚站在门口就听到女皇说:“关上门。”芸兴讶异了一下,随即就听话的将门拉关上了,隔绝了一切声音和视线。
霍桑见门关上了,就放下手中的书对梁御医说道:“起来吧!”
“谢女皇。”
梁御医起了身,面上丝毫没有久跪之后的痛意,霍桑好奇的问:“跪了这么久,不会痛吗?”
梁御医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臣母常常因微臣学艺不精而罚臣,微臣是跪着长大的,所以习惯了。”
霍桑知道他的母亲肯定也是陪葬中的一员,可以联想得到这种受到牵连的死有多无辜,霍桑却是毫无动容,突然想起一事,沉声严肃的问道:“你母亲死之前可有何异常?”
“微臣的家族对皇朝的忠心天地可鉴。”梁御医想也不想的就高声喊道。
霍桑下意识的看向门口,回头瞪了已经趴在地上的人一眼,起身走到梁御医的身前,然后蹲了下来,用右手抬起梁御医的下颚让他面朝向她。
这举动将一直表现的平静的梁御医吓得瞳孔放大,一身的戒备,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些姿色。
而霍桑的用意却只是为了不再出意外。
霍桑用犀利的眼神看着梁御医的眼睛,继续沉着声说:“不知道现在的情势很危险吗?知道吗?就你刚才的那一句话,不到一炷香时间就会传入太后耳朵里,你说他们会怎么猜想这其中的事?”
梁御医的眼睛透露出惊讶,霍桑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松开了手,随意的盘腿坐在地上,不理会他惊讶至极的表情,面无表情的说道:“也许你母亲是被害死的,就像是本皇的母皇一样,事情不可能会是他们说的那样。”
梁御医的眼睛透露出一丝亮光,几乎是颤着声问:“女皇的意思是要查下去?”
“不,是你一个人查。”
梁御医已经彻底没了一直保持的那份淡漠,皱着眉不解的看着霍桑,疑惑的问:“以微臣之力,连芸宫主都不及,怎么……”
霍桑打断了梁御医的话,说:“芸兴已经是太后的人了,这宫里能用的人没几个,本皇希望你是那几个人里的其中之一。”
霍桑和梁御医两眼相望,最后梁御医终于被霍桑眼里的坚定和信任慑住,将额头贴在地上,语气坚定的说:“请女皇还家族一份名誉。”
“好。”霍桑此时才露出了一丝笑意,不细心看很难看出的笑意,然后站起来说道:“起来吧!”
“谢女皇。”
“你叫什么名字?”霍桑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梁御医垂下了眼,迟疑了一下才说:“梁明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