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习惯的东西就不要多看!”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一双手在背后轻轻拍着。常菲菲抬眼望去,正是苏若叶。
勉强止住干呕,她皱紧眉:“这样的场景谁能习惯?”
苏若叶挑挑眉:“学考古的,墓群里看到比这恐怖的尸体多了去了,这些基本心理承受能力总该有!”
顿了顿,常菲菲道:“可这不是在墓群!孙教授也不是千年古尸!”
默了默,苏若叶温言道:“你不舒服就先到沙发上坐着休息会儿吧,等人到齐了,我们再一起讨论接下来相关事宜!”
常菲菲点点头,不再多言,摸到沙发边坐下,不敢再往尸体那边看,只四顾着打量厅中散落聚着的人群,想着夕颜所说的劫难,不知那是怎样的劫难,也不知这其中又有多少人能躲的过去,心下不由一阵阵发寒。
此时,苏若叶已站到了厅中。挥挥手,待众人都静下来后,他沉声道:“这两天发生的事想必大家都已知道,我就不再多做赘述,此次召集诸位相聚,主要是有几桩事情要同大家商议!首先,孙教授意外身亡,我们和外界联系不上,孙教授的尸体不能一直隔在屋中,我们建议将尸体搬去地下冰室,但这一搬动势必会破坏现场,可能会给警方以后查案带来不便,所以先征求一下诸位的意见,同意搬尸体的举手……”
虽说现在时值冬日,但屋内开着空调,十分温暖,孙河死亡时间虽不长,但尸体已有异味隐隐散出,再加上他死状着实恐怖,实无人愿意眼睁睁看着这样一具尸体躺在大厅中慢慢腐烂,当下并无异议,众人均举手同意将尸体搬走。
点点头,苏若叶扶了扶眼镜,又道:“那么第二件事,由于突发命案,目前仍未查出凶手是谁,为了大家安全起见,我们计划重新分房,诸位两人一间,这样彼此也有个照应,至于与谁同屋,诸位可以自行决定,自由组合,同意的,请举手……”
此时人心惶惶,若有人相伴,不致孤单,彼此也可减少些恐惧之情,这自然没什么不好,众人又纷纷举手表示同意。
“好的,那么第三件事,”苏若叶看了看众人:“虽然屋外风雪未停,我们又与外界断了联系,但所幸屋内存粮充足,足够诸位支撑十天半个月,大家可以先放宽心!只要风雪一停,电话网络恢复,我们立刻便能摆脱目前困境!但在此之前,为避免发生意外,希望诸位不要随意走出别墅,若在别墅范围内游玩,也请事先和各组负责联络协调的工作人员通报一声,这样我们可以在第一时间知道诸位的行踪,若有什么情况,也可及时加以救援……”
此言一出,众人大哗,立时有人反对道:“这地方就这么大,去哪里还要事先报备,这不是把我们当囚犯一样看管了么,这是什么道理?!”
又有人附和道:“就是,本是研讨会主办方筹备不周,才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如今不将精力放在查找凶犯上,反而要把我们看管起来,这不是本末倒置么!”
苏若叶顿了顿,待众人喧嚣稍稍停歇,他沉声道:“凶犯当然要找,但我们毕竟不是警察,只怕短时之内也难有头绪!死者已矣,如今最重要的是保障在座诸位专家的安全,这才是头等要务,所以我们才想到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我知道大家困在这里自然很气闷,好在此次研讨会本是为了鉴赏古物,若诸位有兴趣,在别墅的这段时间随时可向各组负责的工作人员提出请求,由他们带大家去鉴赏心仪的古物,聊以打发时间,不知这样,诸位是否满意了些?”
参加研讨会的多是业界名家,对研究领域内的器物均浸淫已久,昨日突见那般多的珍品现于面前,多是惊喜交集,深恨赏玩时间不够,如今苏若叶提出这么个折中办法,倒是打中各人软肋,再细想想他适才所言其实颇有道理,众人迟疑一番,反对声倒也消了下去,这一条便也算过了。
苏若叶见众人不再鼓噪,点了点头:“若是大家都无异议,那么接下来,诸位商量考虑清楚后,便可告知各组负责的工作人员愿与哪位同屋,我们将开始重新分房!”
常菲菲见苏若叶诸般事宜,桩桩件件,考虑得周全,处理得适宜,心下佩服,暗自琢磨,若是这么个人,了解众人所处的困局,会不会能为大家做出更好的安排?转念想到,便是向他说了夕颜的警告,她又如何解释这消息的来源?难不成说自己在梦中听得仙人聆示,一觉醒来,醍醐灌顶,向众人示警?她目前连事情始末都没弄清楚,追问起来如何应对?不被当成神经病看护起来就不错了,没准就会被怀疑与先前的命案有关!
如此,实在不能轻举妄动!
正在沉吟之际,周冰走了过来,清秀的脸上微带笑容,礼数周到:“常小姐,不知您打算和谁一屋?”
常菲菲道:“和越老师吧,她还病着,正好我照顾她会方便些!”
“好的,”周冰应了一声,抬眼看了看她:“为给大家提供更好的服务,我们计划将诸位专家都集中安排在三楼居住,这就需要调换房间,您看,是您搬去越教授的房间,还是将她搬到您的房间?”
常菲菲略一思索,道:“老师正睡着,不宜再折腾,我搬过去吧!”
“好的!”周冰点点头:“那就麻烦您尽快将原来的房间腾空,我们好安排其他专家入住!”
常菲菲应了,眼风扫见苏若叶正与一众工作人员讨论着什么,又指挥着人搬孙河的尸首,正忙做一团,显然此时不是和他讨论如今境况的合宜时机!
想到越琳仍在楼上躺着,微一犹疑,常菲菲决定先回房间,将东西收拾停当再做打算!
原没来得及将行李全打开,只需收拾一下替换衣物和洗漱用具,这房间便算是理清了。拖着行李箱,来到隔壁屋,常菲菲将东西放好,见越琳仍在床上躺着,摸了摸她的额头,烧似是退了些,但仍在昏睡,想是睡得不好,眉头仍紧蹙着,不由叹了口气,取过一块冷毛巾在她额上敷了,自己坐在床边,暗想这两日的周折比她过去20多年经历的波折都多,只觉身心俱疲。
默默坐了片刻,不知何处传来一股清冽冷香,这香味清凉幽深,初初淡不可觉,渐渐便若丝缕飞絮晕成幻雾笼罩,弥漫开来,却又凉得让人五内俱颤,恍惚间,便似踏入红尘幻梦。常菲菲隐隐觉得不对,可头脑却在那香中晕沉起来,虽是心中拼命叫自己睁眼,可眼皮却愈发沉重,渐渐合了起来。
一时间,若堕入混沌黑暗,常菲菲心下惊惶,但不过转瞬,陡然天地大亮,便见巍峨高门,玉柱层立,重楼叠嶂,自己已是在一重楼上。扶着栏杆,不知为什么,心中急如擂鼓,正徘徊无措间,遥遥见着楼下云雾蒸腾中现出一个身影,立时,喜悦盈满胸臆,她听见自己欢喜轻唤:“你来了!”
那声音如此熟悉,却又这样陌生,便如一个自己在身体中看着另一个自己,常菲菲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欢喜中夹杂了真真切切泛起的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