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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联欢会开到晚饭前才结束。张书记要留贺金柱在学校吃晚饭,他坚决不同意。一是中午喝了那么多酒,晚上留下来少不了又要喝,自己撑不住。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张敏没在。联欢会上张书记非要他出个节目,学生们没完没了地鼓掌。没办法,他就讲了一个在朝鲜战场上捉舌头的故事。这本来是他的保留节目,部队摘晚会的时候,他这个节目最出彩。但他今天发挥得相当糟糕,他对自己一万个不满意,也没情绪留下来吃晚饭。他想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但又想这会儿司机大概已经在吃晚饭了。学校离闭部也就是半个小时的路,还是走着回去吧,正好需要活动活动腿脚。

他出了学校大门,大就黑了。止要往胡同里拐,就听背后有人喊了一声贺团长!

回头一看竟是张敏,他抑制不住地激动万分:张敏?!

张敏像只小燕子一样灵巧地飞到了贺金柱身边,没有任何铺垫地挎上了他的胳膊。贺金柱有些不自然,他仔细看了一张敏,显然是经过了精心打扮,她比哪天都漂亮。

贺金柱问她了你没参加联欢会?

张敏说参加啦

贺金柱说那我为什么没看见你?

张敏很敏感地问:很想看见我吗?

贺金杵说我就是奔着你来的。

张敏神秘而又撒娇地说:那我太幸福了

贺金柱笑着说:你这丫头贼心眼子可真多。

张敏摇晃了一下他的胳膊,以示进一步地撒娇了心眼儿多就多呗,怎么还加个贼字?

贺金柱没夫扯闲篇,马太直奔主题哎!你现在还没答复我呢,你到底想不想嫁给我?

张敏有些矫情地说你到底是军人,那么猛。?点儿铺垫都没有。

贺金柱说:军人鄧是直肠子,绕来绕去的有啥意思?

张敏说我喜欢的就是这—点。

贺金柱眼睛马上一亮这么说,你已经下决心嫁给我啦?

张敏说现在我们还是在谈恋爱,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贺金柱说:你又麻烦上了。谈恋爱,还不是为了结婚。

张敏像有思想准备:这些天,我一直在冷靜地思考这个问题,尽管来得有些突然,但我还是想符应你的求爱。眼下有两个间题,你必须笞复我。第一是,你能利利索索离婚吗?一进城就甩老家的结发妻子,你怕不怕受到舆论和道义的谴责?这些谴责,会不会影响你的离婚进程?第二就是你一旦娶了我,必须一辈子宠荐我,不准打我、骂我、欺负我。贺金柱说第一个问题,不用你担心,那是我的事儿,你相信我会处理好。第二个问题,我敢下保证,别说我欺负你,就是你欺负我,我也心甘情愿地受着。我保证一辈子对你好,像个小玩意儿似的哄着你。张敏笑了一下,说:你到底是有勇有谋。也可以说是很狡猾。贺金柱也笑了一下,把话题岔开了哎?你爸妈是什么意见?张敏说:我在家说一不二。我做出的选择,他们都会支持。

贺金朴说:那我就放心了。

待了一会儿,张敏说有件事儿,我一直想跟你说,你们那个魏教导员也向我求过爱。

贺金柱说我知道。

张敏说他还说过你的一些坏话。

贺金柠说我知道张敏说你就那么自信吗?

贺金柱说我的自信是你给的。

张敏仰起头来问:我?!

贺金柱说:对。你不承认吗?

张敏把头靠近了他的胸膛,并拥抱着他,声音变小了:是的,我承认。打第一次见到你,你就把我的心搅乱了。我是学中文的大概是小说读得多了一些,充满了理想主义色彩,但我有庀义感和责任感。我想过,你出身贫苦,职业又是军人,从小没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和文化的熏陶。而这些,你跟你的爱人没有拉开距离,你们在一起是重复的,是低层次的精神循环。而我们在一起是新鲜的,浪漫的,也是互补型的。这样的夫妻才能创造爱情与婚姻的不朽。

贺金柱把她的脸捧起来,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问她有句话,到现在你还没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张敏点点头不只是喜欢,是爱。

贺金柱问一样。爱我什么?

张敏扬起头,眼里涌起泪花我爱你的全部。你高大伟岸英俊倜傥,你果敢刚毅气度不凡。这里边,最最重要的,是你的英雄事迹。嫁给一位茱雄,是我终生的理想。可以骄傲地告诉你,我张敏是不那么轻易被征服的。

贺金柱把张敏搂得更紧了了

张敏抬起头来,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爱我什么?

贺金柱不假思索,脱门而出了漂亮。

张敏还有呢?

贺金柱说漂亮。

张敏撒娇地问:我哪儿漂亮贺金柱说:哪儿都溧亮。

张敏问刻骨铭心的有哪些?

贺金柱说:至少有二个特征一个是你的眼睛太迷人。二是你那两颗小虎牙很好看。再就是你那两条大长辫子,总让我想摸一摸张敏又问道:就这些吗?

贺金往说:这就足够了。

张敏说:那我要是老了,不漂亮了呢?

贺金柱说在我眼里,你永远没有那一天。

、张敏说这话倒是很有诗意。

停了一会儿,贺金百:说:我马上就回家离婚,你要耐心等我。张敏低着头静静地说我会的。哪怕是地老天荒。

贺金柱和张敏分手他间了几次头,发现张敏还站在那儿,朝他招手。

贺金柱一点儿觉也没睡,尤比幸福而又极其痛苦地折腾了一夜。

政委把贺金柱叫到他的办公室,脸色跟以往大不一样。一进门,政委就赶紧把门关严,看样子挺神秘。

贺金柱刚落座,政委就发话了老弟呀,我不得不提醒你啦,你要注意呢。有人跟我反映,说你在跟一个大学生谈恋爱,你可是苻老婆的人,要注意影响啊了政委是年跟随罗炳辉司令员由延安经竹沟到淮南,然后又到苏北抗日根据地的,在团里算是老革命丫。贺金杵当兵的时候,政委已经当指导员了。贺金柱比政委小岁,现在虽然两人分别是二十八团的军政一把手,但贺金柱一向很敬豇这位老大哥。

贺金柱看了政委一眼问政委,谁反映的?是魏猛子吧了政委说这我不能告诉你。你就说情况属不属实吧?

贺金柱说政委,咱俩在一起搭班子这么多年了,我也不瞒你。恋爱还谈不上,但有个女大学生倒是向我表示过政委接过来说叫张敏,是吧?

贺金柱说:那就更是魏猛于反映的政委说你不要总追究谁反映的了。我问你,你有没有跟老家的媳妇儿打离婚,娶张敏的想法儿?

贺金柱说:没有,目前还没有。

政委一下子严肃地说将来也不能有,这是一个共产党员的道德品质问题。

贺金朴小声说:团里不足有好几个离婚的于部吗?

政委说你跟他们不一样,他们的婚姻娃父母包办的,是封违婚姻。

贺金柱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婚姻就不是父母包办的,不是封建娇姻?

政委缓和了一口气,说:就算是,你也不能轻秘离?别忘了,你是一级人民英雄,是一团之氏—。

贺金柱心里说哪写着呢?英雄就不能离婚,团长就能另娶?政委站起来,走到贺金柱跟前,用语重心长的腔调说老弟呀,我奉劝你一句,人生在世,事业为重啊你很年轻,也很有发展上边平有传闻了,下一任一七〇师师长就是你的。你可不能因为婚姻问题处理不好,影响:你的升迁。政委叹了口气,接着说,婚姻问题,说起来是大事儿,实际上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儿,什么感情不感情的,过到一块儿就是一辈子,一晃就过去了。

政委说完还是叹了口气。政委在婚姻问题上确实很以身作则。他的老婆没上过一天学,裹着小脚,还大他岁,满口地道的老家话,…句也改不了。部队刚从朝鲜回来,政委很楷模地把小脚老婆接到丁彤州贺金柱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他想把心里话跟政委好好说一说,最好能够得到他的同情和支持,看来没什么指望。似又—想,这是自己的事儿。己的事儿,要靠自己解决,尤其婚姻大事,谁也替不了。自己认定了的事儿,义尤反顾地做到底就是了,管别人干什么?

政委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看来早就做好了准备,很快打开:其中的一页,显然,那一页的角是折过的。政委咳嗽了一声,很快进人題了老弟呀,什么时候也小能放松了学习,放松了思想改造呀。听我给你读一段毛主席在七屈二中全会下胃的讲话,可能有这样一些几产党人,他们是不曾被拿枪的敌人征服过的,他们在敌人面前不愧英雄的称号;但是,经不起人们用糖衣裏着的炮弹的攻击,他们在糖弹面前要打败仗。我们必须预防这种情况……这一点,我们必须向全党讲明白,务必使同忐们继续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同忐们继续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

政委农现出了较好的耐性,一直把那一大段讲话全部读完,才把合起来,说老弟呀,我这样用心良苦,你应该理解吧?

贺金柱连忙说:理解,理解。

政委说:好,那我就放心了。

晚上,贺金柱给魏淑兰写了封信,先下点儿毛毛雨,省得她感到突然。可他桌上却放着一封魏淑兰的来信,他打开一看,傻了,同时也踏实了。

金柱。

好久没有通信了,正在我万分惦记你的时候,却接到了我哥的来信。看了他的信,让我五雷轰顶,我做梦也没想到,我苦苦等了十五年,你竟会看上了别人,我死也不相信。但我哥在信中写的有名有姓,有根有据,我这才明白了,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给我写信。难道你真的变心了?

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想咱俩的事。当年,我跟你订婚,完全是由父母做主的,可并不等于父母包办呀,你在信中是满口答应的呀。再说,咱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在一个学校读书,相互了解,知根知底儿,并不是像农村里别的夫妻一样,到揭盖头的时候,才知道新娘子是谁。我们当年谈不上什么爱情,但毕竟也是有缘分有感情的,不是这样的话,我为什么要苦苦地等你贺金柱年?我魏淑兰嫁不出去吗?当然了,你现在当了官,还是大英雄,对祖国和人民有贡献。而我还是个农村妇女,没见过世面,没什么文化,长得也土气,配不上你了,拿不

出手了。要真是那样,我主动提出离婚,把竑让给那个叫张敏的,给你们创造幸福。

我确实几次这样想过:你贺金柱说变就变了吗?后来又想,这也不全怪你,英雄难过美人关嘛。我不在你身边,有年轻貌美的姑娘主动向你求爱,你不可能不动心。但问题是,咱们之间风风雨雨走过了这么多年,就没有一点值得你珍惜的吗?就真的过不下去了吗?

也许我想得太多了。但我心里一直压着一坱石头,你就是再忙,也要给我回封信。你要实话实说,究竟想怎么办,我好有个思想准备。

急切地等着你的回信。

淑兰

看完信之后,贺金柱把脑袋扎进被子里,像只大虾一样窝了会儿。在这之前,他还想过,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口气和态度,把问题说开。没成想魏猛子抢先一步替他挑明了,他真不知道是该感谢魏猛子,还是怪罪魏猛子。总之,有魏淑兰这封信,往下的问题该从那儿人手了。他知道这件事儿没那么简单。一个家,怎么能说成就成,说散就散呢。冉说,那个家是在七里冢呀!

贺金柱在被子里窝了一会儿,把脑袋露出来了。他认为这也跟打—场战役一样,必须先把各种情况搞清楚。要准备几套方案,要考虑到随时出现的问题,要有积极有效的应对措施。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他认为,这事儿既急不得,又拖不得;既冷不得,又热不得。想了半天,还是先把给淑兰写的信发出去。同时,也给家写了封信,也算是发个预先号令。他知道,爹的工作比淑兰一点儿也不好做,甚至难度更大。但他已下定决心,不管遇到多大阻力,也要把婚离掉。就像打仗一样,只要下了决心,定了方案,就不能动摇。

贺金柱没去食堂吃晚饭,在宿舍里下了一碗面条,胡乱吃下去,就睡着了。睡到点,他起来查岗,通信员要跟他一起去,他不让。他一个人查岗惯了,其至很有怏感。问一问令,跟战士聊两句,很有意思。他查了团部的门岗,又去了弹药库,回来的时候去了一营。正好魏猛子也在查岗,他问完了口令,魏猛子给他敬了个礼。他还了礼,没理魏猛子,跟哨兵聊了几句,就往问走。走了一会儿,他发现魏猛子跟在后面,跟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快到一营营部了,魏猛子叫住了他。

魏猛子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贺金柱站住了,间过头来说说吧。

魏猛子问他你真要跟淑。兰离婚吗?

贺金柱说这逛我跟淑兰之间的事儿。

魏猛子说你没忘记魏淑兰是我亲妹子吧?

贺金柱说:没有。

魏猛子问:你真要跟张敏结婚吗?

贺金柱说这是我跟张敏之间的事儿。

魏猛子问你知道我爱上张敏了吧?

贺金柱说:知道。

魏猛子说咱俩都是军人,那就来句军事术语吧。完成对张敏的总攻,我可是第一梯队。

贺金柱说第一梯队进攻受阻,第二梯队可以提前加人战斗。

魏猛子说你保证你能打贏吗?

贺金柱说:我相信我的实力魏猛子说你真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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