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酷暑,一群口干舌燥的狐狸来到一个葡萄架下。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挂满枝头,狐狸们馋的直流口水,可葡萄架很高。
第一只狐狸跳了几下摘不到,从附近找来一个梯子,爬上去满载而归。
第二只狐狸跳了很多次仍然是不到,找遍四周,没有任何工具可以利用,笑了笑说:“这里的葡萄一定特别酸!”于是心安理得的走了。
第三只狐狸高喊着“下定决心,不怕万难,不吃到葡萄死不瞑目”的口号一次又一次跳个没完,最后累死在葡萄架下。
第四只狐狸因为吃不到葡萄整天闷闷不乐,抑郁成疾,不治而亡。
第五只狐狸想:“连个葡萄都吃不到,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于是找个树藤上吊了。
第六只狐狸吃不到葡萄便破口大骂,被路人一棒子了却性命。
第七只狐狸抱着“我得不到的东西也决不让别人得到”的阴暗心理,一把火把葡萄园烧了,遭到其他狐狸的共同围剿。
第八只狐狸想从第一只狐狸那里偷、抢、骗些葡萄,也受到严厉惩罚。
第九只狐狸因为吃不到葡萄气急发疯,蓬头垢面,口中念念有词:“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终日疯疯癫癫。
另外有几只狐狸来到一个更高的葡萄架下,经过友好协商,利用叠罗汉的方法,成果共享,皆大欢喜……
“这个故事是要告诉我们什么?”银发白须的老人问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的青衣小童。
“师傅,这个故事您都叨了一千零一遍了!”小童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说。
“一千零一遍了?呵呵……”老人讪讪,随即拿手中的杨柳枝儿敲了敲小童的脑袋,“可是你还没有悟出其中道理,为师便只好继续!”说完还自点点头,像是对自己言语的认可。
“只不过是人间一个哄小娃儿入睡的故事,能有什么道理悟?偏师傅较真,还徒儿一悟便是五年”小童抢过那根杨柳枝,不满的抱怨。
“不许废话,快回答……”老人怒瞪着小童。
“呃……”让她想想,上次她回答的是,吃葡萄这种行为本身便极其恶劣;上上次她的答案为梯子作为一种人类发明的工具,极其不符合自然运行规律;上上上次她说葡萄藤是上吊了结的最佳选择……这次要说什么呢?可还有什么没说过?她抓破脑袋想了半天,吱吱呜呜的说“狐狸是一种脑袋愚笨、思绪龌龊的动物,应……予以销毁!”“龌龊”二字是她近日才学会的,便想方设法的欲用这个复杂的词儿来展示展示她的文采非凡,现在终于如愿以偿用上了。
小童说完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留下老人一个人望着雪白的云朵在自言自语,“一千零一遍了吗?真是岁月不饶人、谁能不服老啊!”老人的脑海里回荡起八百年前的画面……
八百年前,山还是那个山,水还是那个水,葡萄还是那颗葡萄。
据说,葡萄爹是一只花心的蜜蜂,葡萄娘是一朵普通的小葡萄花儿,有一日,蜜蜂爹偶然遇上葡萄花娘亲,于是就有了葡萄这么一颗圆溜溜、紫莹莹的小果儿。不过,别的葡萄们都是一串儿的兄弟姐妹挤在一根葡萄枝上,可葡萄却是一个独身子女,为啥?因为葡萄它娘那枝上只结出葡萄这么一颗果子,正因如此,养分充足的葡萄长得格外硕大饱满,晶莹水润,深紫色的衣裳裹着圆润水灵,剔透无暇的身子,显得格外的富态讨喜。长在那一方琳琅满目的葡萄架上,远远望去格外的显眼。
话说这日,酒仙骑着自己的灵猫座骑飞过重云繁雾、千山万水,落在西方某片蛮荒的大漠上,你若问堂堂酒仙大人为何飞来这么一块荒芜之地?别急,容我慢慢道来。
这酒仙本是天地间有名的一散仙,镇日里沉迷于酿造各种美酒,他所酿的酒香醇甘洌、享誉三界的美名,却与那王母娘娘的蟠桃一般珍贵,怎么说?因为他的酒素不外赠,只每年的蟠桃盛宴时方从窖底取出三坛极品陈酿来恭贺王母寿辰,却也不是每个仙人都能尝到的,因为只有三坛,只有像太上老君、托塔天王那般的天庭元老级人物才可吃到一盅,仅此一盅,再多便没有了。故而每次都引得一群嗜酒仙人肚子里的馋虫儿翻滚闹腾、不得作罢,腹诽酒仙太不厚道,酒都不让人喝足,却又不敢当着酒仙的面闹,因为酒仙他老人家心眼儿极小,多年前某一次蟠桃宴上,太白金星就是因为抱怨了他几句,后来的整整一个甲子,太白金星都没有再沾到一滴酒仙的绝世佳酿。于是嗜酒的众仙总结出了经验,宁可在蟠桃宴上得罪王母娘娘,也绝对不能得罪酒仙。
近日,酒仙闻得西方有一种酒,乃采集鲜葡萄酿成,色泽红艳、入口绵柔,人间又有诗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试想冰红润泽的酒液缓缓的滑动在晶莹剔透的夜光杯中,散发着浓郁芬芳的酒香,那是如何的视觉美感与嗅觉享受?酒仙因此心而向往,便决定去尝试酿造这种新颖的葡萄酒,于是,酒仙骑着他的大灵猫坐骑,在天上左飞、右飞、上飞、下飞、到处飞,只为寻找一处优质的葡萄产地。
终于,他在飞了七七四十九天,飞遍天南地北后,终于在西方蛮荒之地寻着了一处绿荫地,这块绿荫地处生长的葡萄个个粒大饱满、皮薄水分足,剥一颗塞进嘴里,满口的清甜爽滑,嗯!这果然是一处好葡萄,于是酒仙大人也不管这片葡萄园是不是人家种的,便自顾自的伸手幻化出一个容器,开始“摘”葡萄,那一串一串的紫溜溜、圆润润的葡萄,看得人满心喜爱。
突然,他在茂盛的葡萄藤中发现了一颗怪异的葡萄,明明是一颗葡萄,却不似其他葡萄般一串儿长着,只有一颗硕大如梨般坠在那纤细的葡萄藤上,酒仙眼睛一亮,视如珍宝的把这颗巨型葡萄小心翼翼的摘下,心想,这样的葡萄如果酿出酒来那一定是世间无与伦比的佳酿,酒仙怕它被压碎,于是特地细心的把那颗大葡萄塞进自己的袖中放好。
摘了满满一大罐葡萄后,酒仙他老人家得意洋洋的骑着大灵猫风萧萧兮的伴着云彩满载而归,留下绿荫地里一个农夫拿着锄头在大声的谩骂着:“哪个遭天杀的偷了俺家的葡萄?不得好死!”
酒仙大人回到他的老宅“云酿涧”,便迫不及待的开始了他酿制新品种红酒的计划,他从袖子里摸出了那颗梨子大的变异葡萄放在琉璃皿里,便又驾着他的灵猫兽奔向王母娘娘的瑶池,你问他酿个酒却跑瑶池去作何?因为那瑶池里的琼浆仙水是他酿酒必不可少的东西,仙水常年在瑶池中受仙界梵音与下界香火的熏陶供奉,极具灵性,饮之清心驱躁、使身心空灵澄明,凡人喝上一口,便能脱胎换骨、坐地成仙。若是用此仙水酿酒,不仅可祛除凡酒的浊燥之气,还可净化身心、醉而不癫。自然,仙水并非任何人想取就取,酒仙是个例外,王母娘娘曾特许他取这琼浆仙水酿酒,这一特权,却也不知羡煞多少旁仙。
酒仙大人将那些葡萄在泡进了琼浆仙水中,以洗涤其浊气,熟不知泡了一日一夜,那琉璃皿中突然紫光大显、照亮洞外的一涧瀑流都发出淡紫色的幽幽光芒,亮的连酒仙都只得用袖子遮住眼睛,这亮光只持续了数秒,便又蓦地消失了,那流年皿中却多了一个巴掌大的人参果,而那颗硕大的葡萄却不翼而飞了。
纵使见多识广的酒仙也不由的大吃一惊,好好的一颗大葡萄怎么被仙水一泡就变成人参果了?他提起那人参果仔细一看,却发现那小人参果的眼睛还在一眨一眨好奇的望着他,他吓得一大跳,急忙松手,连退了几步稳住身形,这、这、这人参果居然是活的!妈呀!这哪是什么人参果啊?根本就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婴儿!不,云酿涧哪来的什么婴儿,却是那颗大葡萄吸取了琼浆仙水的灵气,竟一夜间幻化成了葡萄精,酒仙傻眼瞪着那个小葡萄精,他第一次看到居然有被仙水泡一泡便能幻化成人形的果子,真是果子大了什么妖都有,之前的几千年他泡了那么多稻子、谷子、梅子甚至桂花、桃花都没事儿,怎么一泡这颗该死的葡萄就立马出“人命”了?果然连酿葡萄酒也要选择一些品行低调的葡萄。可是现在……要不要继续酿呢?嗯,要继续!无视它变成婴儿的实事,依然把它当做一颗大果子酿了吧!或许这样酿出的葡萄酒更有味道呢!酒仙伸出自己的魔爪,颤抖的伸向那个泡在琉璃皿中的小婴儿,突然,“哇!”地一声哭声,成功的打断了酒仙的恶念,他万分沮丧的把那小婴儿又捞了起来,一手幻化出一个大红襁褓包住那婴儿,沉重的叹了口气,到底是他心软啊!他狠狠的捏了捏襁褓里那“哇哇”大哭的小婴儿的脸,“罢了,你就叫葡萄吧!”可怀里的小婴儿哭声却更大了,不知是因为不满酒仙狠心的捏它的小脸,还是因为酒仙那随手捡来的名字太没水准、没深度!
从此,酒仙大人便苦命的又当爹、又当娘,抚养葡萄这么个只会吃喝拉撒睡的小奶娃,可小葡萄长得却格外慢,整整六百年了,按说凡人长了这么多年早该在棺材里做化石了,可葡萄它才长到十三、四岁的小娃儿大小,酒仙大人为此日夜反省,难道是自己养娃儿的方法不对?还是说葡萄要多浇点天然肥?唔!茅房倒是有不少。
又说,某日,酒仙大人在天边某处偶遇二郎真君,却见二郎真君身边的哮天犬幻化成人形,不仅仪表堂堂、谈吐不凡,而且能言善辩、机谨聪慧。酒仙顿时大受打击,发誓要将他家的葡萄娃娃也培养成一颗高贵优雅、富有内涵、蕙质兰心、温婉蹁跹的窈窕佳果,好让天庭那群老家伙眼热一番。他从封存已久的书库了翻出积着厚厚灰尘的《天庭启蒙教科书》,给小葡萄读了起来:“盛夏酷暑,一群口干舌燥的狐狸来到一个葡萄架下。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挂满枝头,狐狸们馋的直流口水,可葡萄架很高。第一只狐狸跳了几下摘不到,从附近找来一个梯子,爬上去满载而归……”
没想到小葡萄听了这个后居然吓得浑身发抖的躲在葡萄藤里,怎么也不肯出来,酒仙看着小葡萄恐惧的紫瞳里晃着晶莹的泪珠,不由的心软了起来,却又想起那句“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复又板起面孔,硬是继续把一个故事讲完了,然后问着哭的稀里哗啦、泪眼婆娑的小葡萄:“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
小葡萄抖着身子,止不住哽咽的断断续续:“师、师傅、狐、狐狸好、好……可怕,呜呜……”
从此,在小葡萄的心中,对狐狸这种东西,有了深深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