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鸡鸣之时,名远镖局已经装备整齐,镖师,武师一众早已准备妥当,就等他一句命令,便可开拔。张世杰摆了香案,说了几句开镖老话,抬头看看,夫人并未出来与他告别,儿子更是毫无影踪。不由失落,挥了挥手,便有脚力鞭子一响,骡马自行开道了。
香灰随风而落之间,张世杰再次回头看了看安静的大厅。
出了镖局,宋铁笔与状师章正在门口等候,张世杰拱拱拳说道:“两位兄弟,多余之话我不想说,今日一遭张某记在心里。”
状师章和宋铁笔也不客套,翻身上马一路随着镖车走远了。
昨日张公子宿醉,几个丫鬟开了公子房门,正打算为公子更衣洗漱,却不料偌大的床上早就空无一人了。
不大会,镖队便到了城门口。
看门的小兵,一看是名远镖局的旗子,立马换了个掐媚的表情。将那剩下的破碎城门匆匆打开,看着坐在马上的张世杰道:“今天居然是张老爷亲自走镖,小的为您开门。”
张世杰斜着眼看了一下小兵,也不答话,自有相随的机灵下人扔给小兵一块散碎银子。小兵得了银子立刻眉开眼笑,倒是城墙下十几步外的觉远则饶有兴趣的看看出镖的队伍。
张世杰发呆般的扭过头看看觉远,有些好奇又有些失望。
待到出镖的队伍走远,觉远朝小兵问道:“这位小哥,已是鸡鸣之时,可以放我等和尚进城了吗?”
小兵刚塞好了银子,闻言说道:“去吧,去吧,也不知道是哪户人死了老娘,等你们这群秃驴念经!”
觉远看看小兵,微微一笑道:“多谢小哥,不过小僧还有一事相问。”
小兵翻个白眼道:“你这和尚哪里那么多事情,唉,算了,你问吧,先说好城里谁家要做法事我可不清楚!”
觉远也不恼怒,笑眯眯问道:“听闻扬州城里有个霹雳堂,我却不知道如何去,请小哥为我等指路。”
小兵听闻,一愣道:“霹雳堂?就在前门大街那里啊。这你们都不知道,不过霹雳堂是江湖门派,我们寻常百姓只能看看牌匾。”
城中一个小客栈里,杜风刚刚洗漱完毕,朝屋里问道:“师弟们,可否准备齐必,我们先去霹雳堂问问雷厉那个奇怪的笼子。”
戚花三人应了一声道:“早已齐必,就等师兄开口了!”
也就是个前后脚的功夫,杜风四人和觉远一众和尚相遇在霹雳堂门外,不料大门紧闭不说,先前的高台也不知去了何处。
杜风看看一众和尚问道:“可是少林寺的和尚?”
觉远则道了句佛号道:“我等正是少林弟子,小僧觉远见过师兄。”
杜风闻言抱拳道:“在下武当杜风,后边这三位分别是我师弟,孟雪,戚花,梁月,受师祖命令下山捉拿武当叛徒秃道人,不料昨日失手,被那厮逃掉了。”
觉远一听,笑道:“原来是武当四侠,小僧在少林就听闻四位的侠名,今日见面实乃幸事。秃道人本领高强,杜师兄莫要挂怀,我寺悬空大师派我下山带了十八铜人前来,正好与师兄一起,将那秃道人和胖头陀一起拿了。”
杜风拱拱手道:“小和尚说的不错,那秃道人被这霹雳堂使了铁笼困了半月,我今日来了便是想探探雷厉堂主的口风,知晓那铁笼的强弱,却不知为何大门紧闭?”
戚花道:“我去叫门!”说完,两步上了台阶,对着门上铁环‘哐哐哐’敲了三下。
等了一会,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老人探出脑袋问道:“阁下找谁?”
戚花道:“我等众人前来见过雷厉堂主。”
老人看看他们,不紧不慢回道:“昨日夜晚雷厉堂主已经将此宅院卖于我家老爷,你要寻他老汉却是不知了。”
戚花惊问:“霹雳堂将这处地产卖了?这怎么可能,昨日此间还是。。。”
老者晃晃手,打断戚花道:“具体事宜老汉不晓,只因时间尚早,你若迟来一会,门上这牌匾也早就被我等下人给换掉了。”
杜风也两步上了台阶问道:“那老丈可否告诉我们,您家老爷又是何人?”
老者闻言,双掌合十遥往天空一拜,傲然说道:“我家老爷便是当朝大将军,羊舌无命是也!”
说完,大门‘吱呀’一声,又被关了个紧闭。
杜风皱皱眉,疑惑道:“这个霹雳堂卖的什么迷魂汤,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怎就将门派重地都给卖了?”
众人都在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独有梁月一听到羊舌无命这四个字,握剑的手突然紧了紧。
觉远道:“杜风师兄,可曾听闻这霹雳堂是否还有分堂?”
杜风摇摇头道:“霹雳堂立派不过十年而已,堂主雷厉一身功夫勉强算得二流,倒是多出一些奇淫巧计的东西,譬如霹雳堂所产的霹雳雷火弹在江湖上就小有名气,却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分舵堂口。”
戚花道:“上一次和清荣师叔前来扬州,听闻他和金万楼的瘦厨子有些交情,不如我们前去金万楼,或许能打听点消息。”
其他人也毫无办法,只好一路去找瘦厨子。
金万楼里,瘦厨子依旧提着一只茶壶一个杯子,惬意的样子,仿佛那是顶尖的茶叶泡了京西玉泉山的水一般。
一口茶入嘴,还没来得及咽下,瘦厨子眯了眯眼睛自语道:“莫非有客人来了?”
不大会,正好是杜风众人进门。
戚花向瘦厨子抱抱拳道:“我等四人是武当弟子,旁边这几位是少林弟子,下山前来捉拿本派叛徒,不料断了线索。我派清荣道长与阁下有些缘分,不得已特来询问。”
瘦厨子闻言道:“既是名门正派捉拿叛徒,我自当尽力,你们说的事情,我倒是有些耳闻,算算时间,那些人应该全都动身了,想要追寻,你们应该去漠北英雄楼。”
杜风闻言,问道:“漠北?秃道人去哪里做什么?”
瘦厨子笑笑道:“这个我可不知,估计不只是秃道人和胖头陀他们两个,霹雳堂很可能也跟着去了,你们想要捉拿叛徒,少不了去漠北一趟。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剩下的需要你们自己探索。”
说完,瘦厨子拎了茶壶独自走了。戚花还想再问,却被杜风拉住了。戚花无奈道:“知道了,不想说的不要问。”
杜风拍拍他肩膀,说道:“或许是条线索,不过我们几个还是向师祖禀报了,再说如何行事吧。”
戚花一听,急道:“即使快马回山,往返也要一月,我们有这时间还不如直追下去,说不定半月就办了此事。”
孟雪开心道:“只要不回山,去哪里我都是开心的。”
杜风气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一听能在江湖上浪荡,就恨不得插上翅膀,也罢今日我们就自作主张,且吃饱喝足了就去追那秃道人。”
觉远眨眨眼睛一笑,挠挠头说道:“小僧愿和几位师兄同去。不过小僧众人一路化缘而来,实在是无钱吃饭。”
说罢,众人就于金万楼坐了,吃了些清淡素食,又于驿站租了马匹,出了城门一路向北奔去。
城门口的小兵,一看觉远等人纵马而去,怒道:“这秃驴跑马如此迅速,莫不是诓了城里大户的银钱,端的小气,也不说给小爷几个守门的铜钱。”
倚翠楼里,张公子看看墨染说道:“都走的差不多了吧?”
墨染回道:“唐门的人于半夜就走了,走的是东门。后来霹雳堂的人也走了,走的却是西门。刚才武当派的那几个和一群和尚也走了,和你老爹一样,走的是南门。”
张公子眉头一松道:“你说这么多人都去了漠北,到底图的是什么?”
墨染轻抚云鬓,看看自己的手说道:“江湖其实和官场一样,江湖讲究的那些大侠正义就和官场里的为民为社稷一样,都是说出来骗自己骗别人的;其实都是要名,要利,要权,要女人,漠北只需要有其中随便一样,都值得他们追随,所以图什么不重要,得到什么才重要!”
张公子哈哈大笑一番后,问道:“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墨染依旧盯着自己白嫩的手指,过了一会说道:“我要的东西,叫做希望。”
张公子突然不笑了,然后一言不发的下了楼。
墨染坐回床上,从枕头下取出剪刀,自言自语道:“昨天有个人,说他很是爱我,我就问他为什么爱我,他说什么都爱,爱我的脸,爱我的腿,爱我的腰,更爱我的身子!我又问他为了我愿意付出什么,他说什么都愿意,可以给我钱,给我权利,甚至为我休掉结发妻子!我只好将他给杀了!他什么都爱,可是为什么不爱我的心呢?他愿意付出一切,为什么却单单忘掉了一颗真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