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和耿炳文正式作别,四人站在门口,茯苓拿出了装着小绿的盒子,小绿在盒子中停顿了一下,嗅了嗅方向,便向西北方飞去。
四人上了马车,出了城门。守门的士兵仿佛收到了命令,并没有为难众人,马车顺利的出了城,跟着小绿的踪迹,取道济南,一直向西北而去。
次月,众人越过层层阻碍,驶进了白沟河,忽然天空响起了一声鸟叫,竹笙掀开窗帘,呼啸一声,一只白雕朝着竹笙飞来,一双利爪稳稳当当地停在竹笙伸出窗外的手上,竹笙迅速从白雕爪上的竹管里取出了一张字条,耿蓝琪发觉他的脸色微变,正想询问,只见竹笙迅速将字条藏入怀里,转过头道:“坐稳了,事有紧急,我得加快前行了!”
竹笙钻出马车,与马夫调换了位置,手执缰绳,策马基本,这里的地凹凸不平,马车驶过便是黄沙漫天。
马车颠簸着前行,不多时,前方的黄沙飞天,马蹄声四起,沈晨风大叫一声不好,道:“不能前行了!前面是战场!”茯苓一直看着马车前方的小绿,道:“快,转方向,小绿的朝那边去了!”
竹笙充耳不闻,一直策马疾奔,喊杀之声四起,耿蓝琪看着前方的情景,睁大了眼睛,早就听闻战争的残酷,却想不到真实的情景,更加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耿蓝琪觉得前方的沙土的都变了颜色,那是一种黄沙与血的混合颜色,天空黑沉沉的,像是随时便会刮风下雨一般。
现在的战场完全没有了战术可言,完全是杀红了眼,分不清眼前是战友还是敌人,踩在不知是谁的残肢之上做最后的拼杀。南军的大旗高高挂起,以一种胜利的姿态在风中飘扬,而北军已寥寥数万人矣!
茯苓吓得缩回了座椅上,那群野兽般的叫声,震痛了耳膜,饶是山林间的野兽也不过如此。沈晨风扶着耿蓝琪的肩膀,将她拥进了怀里,向外道:“竹笙,你到底在干什么?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竹笙抓紧缰绳,站起眺望了一下,身边的马车夫早已吓得钻进了车内,口中喃喃,不知自己为何要接这要命的工作。
远方的高处,一人手拿长剑,在不断地拼杀一条血路,他的身上沾满了血,头盔不知掉在了何方,他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而敌人的军队实在太多,但他的眼睛里却丝毫没有退缩与绝望,他大声呐喊着:“尔等不要走,等我叫人来收拾你们!”
竹笙瞄准了那人,神色焦急,转过马头,将马车朝相反的方向驾去,很快离得远了,他把车藏入了一个小山坡后,道了一声“保重!”,飞身离去。沈晨风吃了一惊,钻出马车,道:“他要去干什么?”
耿蓝琪面色苍白地看着竹笙远去的背影,他正朝着燕字大旗而去,那站着高处人应该就是燕王,燕王有难,竹笙奋不顾身,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耿蓝琪道:“也许那就是竹先生一直不肯说的秘密!”
片刻之后,竹笙果已站在燕王身侧,袖中竹笛飞出,尖利的短剑灵活地斩杀着周围的人,他的手有些抖,不是很利落,朱棣的眼中显出喜悦之色,了然地看了他一眼,竹笙还不习惯杀人!不知从哪燃起了力量,朱棣的手臂重新变得有力,粗狂英伟的脸上,竟是剽悍之色。
成败还未定,我朱棣还不是短命之人!
朱棣刚才站在高处的喊话,很快有了效果,南军的统帅李景隆是个十足草包,以为朱棣另有埋伏,下令撤退,朱棣见南军远去,迅速率领军队撤离了战场。
沈晨风暗叫一声糟糕,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很快,李景隆的部队发现了这辆马车,无数根铁枪对准了马车,将沈晨风等人团团围住。
耿蓝琪的心里第一次有了骂竹笙的冲动,竟然将我们丢在这里不管,那些铁枪扎下来还有命么?耿蓝琪和茯苓还是缩在了马车里,却苦无对策。
沈晨风站在马车前,抱拳道:“我乃是一小商人,今日携家眷回家探亲,不想误入了这里,还请将军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
李景隆坐在高头大马上,俯身看着沈晨风,笑道:“你当我是傻瓜吗?谁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时候冒着生命危险回家啊!说!是不是燕王的奸细,不是奸细,也是家眷。来人,把他们绑回去!”
这时,李景隆身后走出了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带着疑惑看向沈晨风,忽然在李景隆身边低语了一句,李景隆惊疑地看着他,道:“果真?那你去问问!”
那人跨身下马,挥了挥手,长长的铁枪都收了起来,走至沈晨风面前,打量了起来,疑惑道:“你是沈家公子沈晨风吗?”
沈晨风吃了一惊,只见那人一脸的血迹污垢,遮挡住了大半边脸,有些面熟,却一时忘记了在哪里见过。
马车内,茯苓觉得身边耿蓝琪的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手被她紧紧抓住,看她脸色也有些怪异,道:“你怎么了?”
“是他!是他!”耿蓝琪口中喃喃自语,掀开帘子走了出去,茯苓想要拉住她也已经来不及了。
“召南哥哥!”耿蓝琪大声唤道,眼睛里的泪珠在打着转。李景隆的眼睛有些微眯起来,想不到在这战火纷飞的地方还能见到这样的丽人,但随即耿蓝琪扑进了陈召南的怀里,他的眼色又暗了,又是陈召南的!
那人正是一年前生死不明的陈召南,原来他被燕王所获后,并不屈服,正要被斩杀之际,被前来打探燕王虚实的先锋平安冒死所救,后归入李景隆麾下,一直跟随作战,这日,忽见沈晨风,只觉有些面熟,但见耿蓝琪从车内出来,便再也没有怀疑了。
耿蓝琪哭道:“你走了这一年,一点音信也没有!”陈召南叹了口气道:“本来我想功成名就后才告知你们的,想不到这一打就这么久!”耿蓝琪道:“你没事就比什么都好!”
沈晨风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在长兴侯府曾见过陈召南一面,但印象不是很深。
李景隆道:“既然是相识,就先回营帐再说吧!”李景隆率军先走,陈召南亲自坐到马车上驾着车跟着李景隆而去。
大军走后,竹笙又走回了河堤,远远望见陈召南驾着马车,一颗心才放下,转身离去。
一进大帐,李景隆便吩咐人摆酒,其他的将领在别处扎营,不愿前来一起庆贺,李景隆很是高兴,一扫过去战败的阴霾,再有一战!只要再有一战朱棣便彻底完了,手中的酒杯似要被胜利的喜悦击碎。
耿蓝琪坐在下首,和陈召南热切地交谈,李景隆好奇道:“陈副将,这位是?”
陈召南道:“哦,还忘了给将军介绍,这位叫耿蓝琪,是长兴侯的千金,那位是她的丈夫沈晨风,还有蓝琪的朋友茯苓!”
李景隆叹息一声道:“原来是耿小姐,家父是我最敬仰的前辈,下次见到长兴侯带我向他问好,上次你的婚礼没去参加,礼物定是要补上的!”他的一双眼睛又在茯苓的身上滴溜溜地打着转。
耿蓝琪微笑道:“将军客气了!”李景隆转向沈晨风道:“不知长兴侯的乘龙快婿是?”沈晨风道:“家父是沈仲良,将军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李景隆愣了一下,冷笑道:“如雷贯耳了,令尊现在还在北平吧!”
沈晨风淡笑一下,道:“家父素来喜欢游历,在北平也不稀奇。”李景隆的脸色不太好看,沈仲良乃是天下第一富之人,后资助燕王之事,已传遍了大江南北,但碍于耿蓝琪也不敢得罪沈晨风。
陈召南忽然神秘一笑,神情竟有些不好意思,道:“蓝琪,还有一个人你一定要去见,那就是我的妻子!”耿蓝琪喜道:“召南哥哥,你成亲了?太好了!嫂子是谁?”
陈召南不好意思一笑,道:“其实……其实你也认识,她就是……”忽然眼前一只小小的绿虫飞过,耳边传来了一声惊呼,却是茯苓叫道:“是小绿,它告诉我晨雨就在附近!”
沈晨风欣喜地站了起来道:“真的吗?太好了,她在哪儿?”耿蓝琪道:“快点去找她吧!”
陈召南诧异地看着众人,疑惑道:“你们怎么知道晨雨在这儿?”耿蓝琪吃惊地转过头去,道:“召南哥哥,你说什么?”陈召南道:“晨雨就是我的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