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风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是!她本来叫耿蓝琪,喜欢穿红色的衣服,脖子上挂着一颗血色的珍珠,那是他父亲在她出嫁时送她的嫁妆,还有她的头上本来有只象牙簪子,但不知为何没有见她戴着!”
怀似水的眼睛亮了起来,道:“你说的都对,你就是绛纱的过去!”何之洲道:“这么说绛纱真的是耿蓝琪?”
怀似水转身道:“你们跟我来!”穿过回廊,怀似水停在了一间屋子前,道:“这里就是绛纱的房间,两年前,我在虎林的雪地里救了她,当时,她就是一身红衣,躺在雪地里,身子被雪埋了大半。但是当她醒来时,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因她身穿红衣,我才为她取名绛纱。”
怀似水推开房门,在梳妆镜前停了下来,伸手从怀里拿出了一把钥匙,从一锁着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盒子打开,怀似水指着盒子里的东西,道:“你说的血色珍珠和象牙簪子就是这两样吧?”
木盒子里静静地两个物事,一红一白,都是及其珍贵之物,沈晨风颤抖着双手拿起了象牙簪子,道:“这是我们家世代相传的簪子,想不到竟会被蓝琪锁了起来。”
怀似水道:“每当绛纱看到这些东西,都会感到头痛,于是她向我要了把锁,将这两个东西锁在了柜子里!”
沈晨风的手紧紧地抓着簪子,突然转身跑了出去,何之洲吓了一跳,道:“天啊,他要去干什么?”怀似水叹了口气,道:“让他去吧!”
沈晨风一路冲进了厨房。绛纱一手抓着兔腿,一手握住挡住脸的头发,正大口大口地吃着兔子,眼睛却没有一丝饥饿的欲望,有些呆滞。
沈晨风放大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显然吓了一跳,兔子也跌落在地上,沈晨风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双手,道:“蓝琪,我到底伤你有多深?竟让你选择遗忘!”
“你……”绛纱望着他的眼睛,忘记了思考,转眼间看见了他手里的簪子,惊道:“你怎么把它拿出来了,我不是锁住了它吗?我的头好痛!”
沈晨风将她拥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道:“我要治好你的头痛,我要让你记得我,就算以前的我有多么地混账,有多坏,我都要让你记得我,才能让你双倍地还给我!”
绛纱的心里很乱,只觉得这个声音好熟悉!为什么望着他的眼睛就无法自拔地陷了进去,难道我真的是那个蓝……蓝琪?
“你能告诉我以前的事吗?”
沈晨风欢喜地放开了她,用身上衣衫的一角搽干净她嘴上和手上的油腻,扶她坐到了一旁的椅上,道:“那你乖乖地坐在这里听我说?”
绛纱的心里还有些矛盾,心里明明很抗拒他的靠近,但是却忍不住想让他留在自己的身边,没有意识地点了点头。
沈晨风忽然不知从哪儿说起,从第一眼见到她吗?还是从爱上她说起,突然自嘲地笑笑,原来自己对她的每一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道:“你是长兴侯耿炳文的女儿,名叫耿蓝琪。第一次见到你,不是在侯府的大厅,而是在应天的街上,这个连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含泪站在街上,面前是江都公主的马车,你手里的食盒被你的哥哥耿施,也就是驸马狠狠地打落,街边的人都对你指指点点,而你却微微一笑,弯下腰去,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捡起,你的隐忍和可怜似乎在那一刻便打动了我。”
“他是我的哥哥,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他不是你的亲哥哥,你是长兴侯九年前突然带进府里的,对外宣称你是他遗落在外的女儿,那时你才十二岁,外面的人纷纷猜测你的母亲一定是青楼女子或者其他见不得人的角色。长兴侯给了你所有的爱,同时你却遭到了其他兄弟姊妹的排挤,他们并不喜欢你!”
“原来是这样,我娘真的是烟花女子吗?但是我觉得我娘应该是个温柔美丽,贤淑知礼之人啊?”
“你想起什么了吗?”沈晨风急问。
绛纱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没有,但是直觉告诉我,我的母亲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沈晨风的神色又黯淡了下来:“是的,你的直觉没有错!其实在后来我才知道你并不是长兴侯的亲身女儿,而是凉国公蓝玉的女儿,你真正的名字叫蓝琪儿……”
厨房里的火盆里烧着碳,熏地厨房暖烘烘的,耿蓝琪坐在火盆旁,听着沈晨风说着一件又一件的事,有欢喜的,有悲伤的。说到欢喜时,绛纱没有任何表情,说道悲伤时,才见她微微地皱着眉头,似在思索……
不知不觉,外面又下起了雪…………
天寒地冻,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吹着,天空飘着鹅毛大雪,两人一虎奇怪的组合走在雪地里,大白虎耷拉着脑袋,跟在何之洲和怀似水的身后,有时抬起头来看看怀似水,又转过头去带着疑问地看着何之洲。
何之洲转过头去朝它一笑,在他深邃的黑瞳里,看到了过去。那只小白虎有着雪一般白的毛,眼睛还没有睁开,嗷嗷地叫着,用它的小嘴到处触着,在寻找食物,显然饿了很久了。
“小虎?怎么这么可怜啊!”
怀似水爱怜地轻呼,她白皙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小虎,小虎用嘴触着她的手,粉红的舌头伸出来舔了一舔,仍旧发出“嗷嗷”地让人揪心的声音,鹅毛大的雪花坠落在它的绒毛上,被冻得瑟瑟发抖,拼命地蜷缩着身子,看起来分外可怜。
何之洲看着她温柔的笑,有一阵恍惚,如果这样的笑是对着他,那么让他马上死去都值得,等他回过神来,怀似水已经将小虎抱在了怀里,用脸亲昵地贴着小虎。
“这……你要把它带回去吗?这不好吧!小虎的妈妈回来了,可怎么办?”何之洲总觉得不妥。
怀似水摇了摇头,道:“我不把它带回去,它就会死!它的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以我对虎的了解,母虎断不会丢下小虎这么久没有回来,一定是遇到了意外,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何之洲着急道:“是吗?那我们赶快把它带回去喂吃的,它快饿死了。”
怀似水抱着小虎匆匆向着山庄行去,寒冷的天气中,小虎突然找到了温暖,拼命地往怀似水的怀里钻,怀似水紧紧地抱着它,突然脚下一滞。
“啊?那是……”何之洲本来是一直看着怀似水一直向前走的,怀似水一停脚步,他差点栽倒在地。
那鲜红的血液已经凝固了,像是血晶一般,由于天气严寒,躺在地上的大白虎依然是栩栩如生,像是睡着了一样,但实际上已经死去很久,它的腹部有一条长长的口子,脖子处血肉模糊,显然是被比它厉害的多的野兽所杀。
怀似水闭上了眼睛,有些痛苦的挣扎,才慢慢睁开眼睛,道:“我所料的不错,它已经死了,可它的眼睛仍然望着小虎的方向……”
何之洲看着那双没有闭目的虎眼,还可以感到那双眼里透露的担忧与不舍,他叹了口气,看了看周围,四周的树木凋零,枯枝遍地,何之洲找了一块比较粗壮的木头,铲起了雪,怀似水默默地看着它,没有动作,只是下意思地抱紧了小虎,小虎并不知道母亲已经去世,只是饿极地叫着,爪子抓紧着怀似水的袖子,怀似水感到有些微痛,原来爪子虽小,却也够尖利,扎入了怀似水的肉里,真痛!
不一会,一个雪坑已经挖好了,何之洲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大白虎拖到坑边,连同怀似水一起使力,把白虎埋进了土里。
小虎终于有些些感应,将头从怀似水的怀里探出,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令人感到哀伤。怀似水抱紧了它,将它带回了山庄,命人准备了新鲜的羊奶喂它,终于吃饱了肚子,小虎发出满足的打嗝声,沉沉睡去。
小虎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怀似水温柔的笑容,何之洲随后走来的关心眼神。
小虎第一次得到名字,是怀似水夸它洁白如雪时,何之洲脱口而出的“雪儿”。
小虎第一次蹒跚走路,怀似水被它的可爱样子逗得笑倒在地,何之洲则眼含笑意地看着一切,将这一刻融入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