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这凤阳殿竟然安静下来,只听得到烛心燃烧时噼啪的响声,皇后面色不善,周围奴才们连大气都不喘上一口,我竟然有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
“王喜。”殷皇后姿态翩然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刚刚那小太监立刻打了千跪在地上听吩咐,“把《烈女贞经》拿来,带咱们的郡主去东厢房厢房把这本书抄十遍,明儿早上本宫就要,郡主自幼丧母,没人教育,只能本宫来尽尽心好好教教你为女之道了。”说完便长袖一拂,转身离去。
王喜森然一笑,丝毫不顾忌我郡主的身份,直接把我拖到东厢,笔墨纸砚早已准备妥当,我看着厚厚的一本《烈女贞经》说不出话,这么厚一本书别说是一夜抄十遍,就是一遍也不是一夜所能完成的,这明显就是皇后找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等着明天的好戏。
一笔一划的抄书,王喜和另一个宫女轮流看着,不允许我有半点休息时间,已经是近四更了,我才抄了一半不到,握笔的手已经有些发抖,身上的冷水已经被体温烘干了,脖子上嗖嗖的冒着凉气,刺激着我继续写下去。
王喜打了个哈欠,不耐的瞥了我一眼,“我说大老板,您自个儿犯了错,怎么还连累这奴才们受罪,我都看你在这写了一宿了,怎么连一遍都没抄完,明儿皇后娘娘怪罪您可自己担着,跟咱家可没有什么关系。”
我冷笑的看了他一眼,皇后娘娘想必是早就想好了对付我的手段,这书抄不抄的完都是一样的,我索性掷了笔,躺在椅子上不再动弹,闭目养神,明儿也有精力跟皇后周旋。
“郡主,皇后娘娘说了,不准您歇着,您还是快继续写吧,别让奴才难做。”王喜不咸不淡的道,走到我身边,把那毛笔蘸浓了墨递过来,大有我不接笔他就一直在那举着的架势。
我眼睛睁开一条缝,斜睨着他,轻声道:“不写了。”
王喜看着我冷笑道:“写不写郡主说了不算,奴才说了也不算,娘娘说了才算。”
我闭着眼睛不再理他,脑袋里飞快分析自己现在的处境,皇后突然之间把我掳到凤阳殿,想必和子脉他们都离开了有关系,昨天就连三皇子也被皇上分派到外地,专门为大战筹集粮草,现在整个皇宫就只剩下太子和五皇子岳子信,而岳子信就是这老妖婆的儿子,两个人显然是一路货色,我人在深宫能求救的人也就只有太子了。
我莫名失踪,紫衣怕是也不敢跟爹爹说。我脑袋里像有灵光闪过,紫衣,我怎么忘了这茬,出门的时候就见她跟平常不同,我还以为是碧儿不在的缘故,她不停地催促我回府,倒像是早就知道有事发生一样。想不到我镜水月的身边竟然还出了个奸细,而这奸细就这么跟了我五年我都没有察觉,还把她当成亲姐姐般对待,除了碧儿,属跟她最亲,却想不到是最亲的人背叛了我。
想通一局我心下惨然,这当真是莫大讽刺,心中有怒火却也发不出来,这是跟了我五年,照顾了我五年的姐姐,即使她真的背叛了我却也有过挣扎,或许她可能也想救我却力有不怠,或许她可能也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只是有些利用的价值罢了。
“郡主,请执笔!”王喜把毛笔推得更近,更是用手捏住我的腕子想迫我拿笔继续写。我心里有火正是发不出来的时候,他这一句可是踩在了我的火药桶上,我猛地睁开双眼,抢过毛笔“啪”朝他脸甩了过去,他脸离得很近躲闪不及,立刻就被打了个正着,黑色的浓墨在他的脸上斜画一笔,毛笔的劲道更是在他脸上打出一道红印子来。
“混账奴才,本郡主的手腕子也是你一个奴才能碰的,谁给你的这个胆子!”我满脸怒气,看着面目狰狞,正想反击的王喜,反手又是一个耳刮子上去,“啪”的一声在这半夜里显得特别响亮,门外跟他轮班换着看管我的宫女闻声冲进来,正见到王喜被打的一幕,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你们主子没把规矩给你教好,现在我给你补补!敢对本郡主不敬,你是连脑袋都不想要了么?”我隐藏在袖子里的手松了松,刚才打太大力,现在竟然有点发麻,终于我也有机会再耍耍大小姐嚣张的气焰,不等现在更待何时。
“这书可是皇后娘娘叫你抄的,你若不抄,是为抗旨,奴才是执行皇后娘娘的命令!”王喜咬牙切齿的道,身为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他有多久没被这么羞辱过了,今天一个黄毛丫头竟然敢如此对他,叫他怎生咽得下这口气。
我怒极反笑,冷哼一声,“哟,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这可是皇后娘娘布置的任务,罢了罢了,王喜呀,快把笔捡起来,咱继续写。”那宫女左右看看已经无事,有些畏惧的看了我一眼,又偷偷出去了。
王喜忍着心中的滔天怒火,从地上把笔捡起只手递了过来。我一边研磨,一边冷冷的看着王喜,他见我久不拿笔,忍不住回望过来,“郡主,毛笔已经准备好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王喜看来并没有吸取什么教训,还当我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啊。
我反手拿起砚台,不顾上面洒出的墨迹,猛的砸在王喜脑袋上,墨水溅了我们两个一身,我也丝毫不顾忌,血混着墨从王喜脑袋顶上流下来,我心中不为所动,沉声道:“一个脏了的毛笔你擦都不擦就给主子递过来,皇后娘娘是这么教你的?一个奴才给主子递笔竟敢单手送过来,皇后娘娘是这样教你的?犯了不敬之罪被郡主惩罚你还敢站着跟本郡主讲话,皇后娘娘是这样教你的?半点规矩全无,折了我的笔,脏了我的衣服,碎了我的砚台,还让我抄书,你现在拿什么让我抄?滚出去,我不叫你,不准你这狗奴才踏进房门半步!”
王喜极为怨毒的看了我一眼,捂着脑袋退了出去。
直到看见他走出关了门,我才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看着狼籍一片的房间,头疼起来。
如此深宫,我该如何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