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请慢用。”飘然子见他这副模样，强忍窃笑，说道：“我去找度录事，不知他在哪个房间？”
“噢，好好，他在二层楼阁上。”主簿抬手一指，看童子还一旁站立，冲他道：“你给楚进士带路，去找度录事。”
童子哎了一声，头前领路，走上了楼梯。飘然子随后，见楼梯上满是灰尘，布满蜘蛛网，看来已是多年未经打扫了。
上了二层楼阁，迎面立着一块牌匾，上书“正一部”。飘然子不明何意，随童子到了楼梯旁房前，童子敲门：“度录事，可在里面？”
“请进。”里面一个声音答道。
童子推开房门，回头冲飘然子道：“楚进士，请进。”二人进得房间，飘然子抬眼看去，屋内窗明几净，桌案后端坐一位青年，正是天河钓客度尽，手拿经卷，正在捧读。
度尽望见童子身后的飘然子，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起身，笑道：“怪不得今日杜某心头火热，原来有贵人来。”
“杜兄，楚某前来拜访。”飘然子拱手道。“多谢前夜相助之恩。”
“没什么，没什么。”度尽脸上又闪过一丝不安，笑道：“你连人带马，落尽天河，安然无恙吧？我不会水性，没有下河寻你，请多海涵。”
“没事。”飘然子道。“超光宝马倒因此驯服，特来叩谢。”
“哪里，哪里，区区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度尽见飘然子没有走的意思，急忙让座，吩咐童子去倒茶招待。
“杜兄，今日还没去天河垂钓？”飘然子笑道。
“呵呵，这个·····刚才不是说过，早起之后，就感到心头火热，故而相待。”度尽又面显尴尬。
童子拿来一桶白水，度尽看看，冲飘然子笑道：“楚兄见谅，天书阁内不能生火，只能白水招待。”
“没关系，没关系。”飘然子看愣头愣脑的童子，倒满两杯水，接过一杯，尝了尝，却是泉水的味道。度尽命童子下去。
“楚兄，听说你天考，得中进士功名，却被封了一个天马监典吏，难道不感到屈才？”度尽道。
“天宫职位，对我来说，干什么都一样。”飘然子道。“无所谓。”
“呵呵，楚兄真是胸襟宽广。”度尽笑道。“当年那个孙猴子，就是因为做弼马温，嫌官职小，不入流，反下天宫的。”
“呵呵呵，那是孙悟空本事大，能当齐天大圣，我一个小小进士，那点文墨，不敢更不能有非分之念。”飘然子说到这里，打量度尽的住所，四壁放着经籍，问道：“度兄，你在此处做了多少年录事？”
“封神之前，我就到此了。”度尽笑道。
“看来你也是天宫元老了。”
“你说我啊，不元也不老。元老还轮不到我。”度尽道。“还有比我来得更早之仙呢。”
“是不是那个主簿？”
“对，他比我来的早，我们在这天书阁，都忘记尘世什么样子了。”
“那位主簿，叫什么名字？”
“你说他，他姓鼠，名典，字忘祖。”
“鼠典，鼠忘祖？”飘然子听着名字奇怪，“看来这位主簿大有来历。”
“有，有来历。”度尽道：“其实，天宫天官天吏，那个没有来历？”
“那，此人是何来历？”
“说来话长。”度尽仰面，眼看屋顶，“我也是听说而已。鼠典本是玉帝未上天宫，在普明香岩山中度化的一只老鼠，也随玉帝历经三千二百劫，修成大罗神仙不坏之躯。玉帝到了天宫，也把他召上来，命他管理天书阁。”
“哦，这天书阁，号称天宫宝藏，里面应该经卷无数吧？”
“那是当然。流传尘世的《道藏》经籍，就是这里的一部分。”
“既然如此，怎么这座高阁，怎么没有几个管理仙吏？也不见到此借阅书籍之仙？”
“哎，当初初建天书阁，是有不少天官仙吏。可是，你看这地方，除了经籍，还能有什么？一般人耐不住这份清苦，纷纷找机会离职而去。”度尽道：“至于到此借阅书籍的天仙，那是少之又少，微乎其微。”
“却是为何？”
“你想，这里的道经，三洞四辅共七部，都是三清及其天仙道众传下，他们自己写的书，谁还会来看？至于那些道行低微的仙吏，也不去钻研。而且，仙吏也同真人一般心思：逍遥自在，超然物外，才是真仙。所以，天书阁除了文昌帝君、文曲星君等几位上仙，因为公干，查阅典籍之外，再无他仙到来。”
“原来如此。”飘然子听罢，想起自己在极乐净土藏经殿，师兄飘逸子带着师弟、师妹们，苦苦钻研佛经大法之事，唯有自己终日坐在屋脊发呆，和这里情况大不相同。
“度兄，外面那正一部的牌子，是怎么回事？”飘然子又问。
“天书阁共分八层，第一层就是楼下，鼠典主簿和守殿童子之处。从这里往上七层，都是藏书之地。按照三洞、四辅排放的。第二层就是这正一部。”
“尘世的《道藏》，我好像听说过。”飘然子生前，只是耳闻过《道藏》，他自幼习儒，对于佛道两门，不甚涉猎。“和尘世一样吗？”
“和尘世的《道藏》，大致相同。”度尽道。“只是没有十二类经籍。”
“什么十二类？”
“怎么？楚兄真是不知？”方才飘然子说尘世道藏，他听说过，度尽以为这是楚飘然的客套，说的谦虚话。见他问起十二类，看来真是不知。“楚兄文武全才，虽是鬼仙之躯，恐怕也修炼千年。既然入仙门，为何连《道藏》十二类都不知道？”
飘然子听罢质疑，摇头笑道：“什么文武全才，我都不知有什么本事，就糊里糊涂的上了招贤榜，还做了进士。度兄，我真是不知。若说我生前，习学儒经，考中秀才，未等考举人，家父亡故，守孝三年，丁忧期满，又被超度到西天了，一住千年。刚回到尘世，山河易鼎，故园全非，又入地府，做了鬼仙，也就这几个月的时光。”
“啊！”度尽听罢，猛然站起身来：“楚兄真气浑厚，道行千年，莫非在佛门修成秘法？后来以佛入仙？”
“什么佛门秘法？”飘然子茫然看着度尽，又自嘲笑道：“我在西方极乐净土，也是看守藏经殿，九位师兄、师姐，都勤学佛法，只有我整天无所事事，望着天日发呆。出了灵山，倒是遇到位张三丰真人，传我一些武功和飞行术。”
“我不信。”度尽道。“若不是以佛入仙，你在尘世这几个月，就能上天庭，位列仙吏，真是奇才了。”
“奇才不假，但他不是佛门之士，起码未到罗汉果位。”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但是不见其人。
飘然子慌忙四下寻找说话之人，除了他和度尽，当然没有别的人：难道见鬼了？飘然子想到这里，暗道：不对，自己就是鬼，怎么看不到那个鬼？是了，那位定是用了隐身法术。
度尽看飘然子茫然四顾，笑道：“说话的是我的师尊，他也就刚下六层楼。到这里早着呢。”
“你的师父？”飘然子问道：“他在六层楼上，怎么能听到咱们谈话？而且，还能传话这里？不知是哪位上仙？”
“别急，他一会就来，你见到便知。”度尽道。“刚才说尘世的《道藏》，多出十二类，那是世间道士编的。”
“还请度兄讲解一二。”飘然子心里想着：他这位师父，肯定有天耳通功夫，还会千里传音之术，不知是哪位上仙。心里想着，嘴里敷衍：“我这鬼仙，是半路出家，还请度兄赐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