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着自己的嘴,感觉脚像是钉在了地面上,房间里也再发不出声音,人也好,其他也好。。。。
直到云亦凡把手里的枪啪嗒掉在地上,我回过神,流不出眼泪的由慢转急跑出整栋房子。
找不到潘西,我在找他,潘西在远处大门的墙边站着,我一看到他,就飞快跑到他跟前。
这时流泪了,哗哗而下,难以发出哭声。
“云昭妃,你怎么哭了,刚才。。。。刚才那声,好像是枪。“他居然听到了,有一个人拽走了我的一些恐惧,应该就是那种感受。可如果当时他不是听见了,我也许也不会告诉潘西真正发生什么了。
我其实是在潘西的严刑逼供下,才说的全。。。。有人逼我爸爸杀死了妈妈,爸爸也是受害者,我应该就是类似于那样描述的。
我们在路边,潘西家的司机乘着我们,开过很远很远。。。
白潘西让我认识到他是个男孩,大概也是在那时,他支开司机哄我坐下来,瑟瑟问“。。。要报警吗?”
“不。。。。不知道。”我从鼻腔闷闷屈屈发出抽噎的声音。“我们该报警吗?”
“如果报警,警察一定会连你爸爸也抓了,要是那个人开的枪。。。就报!”潘西用坚忍的语气跟我说话,就使我的心不那么焦灼。
“先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也守口如瓶,好不好?”
我惊慌的点头,只剩惊吓在两个儿童的互视中徘徊。
八岁的我完全有情商去体谅一个人的自我保护行为,无法理解与原谅的,是为什么是我爸爸。然而在我选择不报警的时候,我意识到我是没有选择的,我需要保护自己的爸爸,他是我的亲人,并且在他杀了妈妈以后更是我唯一的亲人,为了保护他的生存,我居然无意识牺牲了妈妈。
我震撼的平静下,满面如洗,潘西同我一样,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至此在对方的童年里掩藏了一件杀人案,随着成长以后,却发现,死亡证明可以以假乱真,医院是治病之所也可以更快的将你推向死亡的地方,而罪恶可以轻易的在极端的势力下掩埋。
潘西说陪我在这里坐着,假装吹风,而当时我的脸颊应该是哭胀的通红,歇息的马路是靠海的,夕阳西下,潘西早吩咐司机打电话对家里撒个谎。不能按时回去。
他有家规,但又似乎由潘西掌控着。潘西不仅是司机的少爷,与潘西更从来像是对待成年人一样来交涉。
我头顶的那座天,就要塌陷,后来潘西的司机帮我拨通了电话,我打的也是司机电话,还大声发了脾气,他跑来接我,解释说“是老板突然给所有人放假,小姐怎么没人接。。。”他居然打了云亦凡的电话,把我跟潘西都惊了一惊,没通,到底是没通。而后家里也没人接听的状态。司机也感到莫名其妙的摸了摸头,无奈征求我的意见先回家再说。我瞪大了眼球,回家?那个家现在有多危险他怎么会知道。
间接等于是送命。
想到那个家,妈妈死在那个靠阳台的房间,心里突然又如有洪水猛兽一般,使我极大声的哭在海边东摇西摆的大风之中。
一个晃晃悠悠的小身躯。
偏偏白潘西站出来轻柔的抱住了我。我终于得以站稳,有了比我身高高出一截的靠山。更加显而易见的是,它还很牢固。
对我来说,足够遮蔽风雨。
潘西深蓝色的制服前襟已经被我鼻涕眼泪哭湿一片,而在从前,我都不会忘了潘西有他的洁癖。
当时的场面,尽管在旁人眼里难以解释。
他们都目瞪口呆,想象不到小小年纪的我发生了什么,如此大哭。但是他们是站在远处的,是潘西支开了两名司机。
突然,我的内心从荒凉之处升起一阵恐惧,我担心起云亦凡的安全,已经过去好久好久。。。虽然那个人说会放过云亦凡,可是他才是间接杀害妈妈的真凶不是吗,他是真正危险的凶犯,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变卦!
我当即吓得把潘西推开。。。
“。。。”白潘西一愣无言。
我边抹眼泪边瑟瑟鼓起勇气解释说“。。。我想回家。”
那时,那个想辙回去的想法的确是我的心声,没错,情况是每个人都会胆颤畏惧的,可是云亦凡的生命安全在我潜意识中就占了上风,我抵住害怕铁了心要马上回去。
“回去?不行。。。”白潘西眼神不定,琢磨似的说。白皙的脸庞已经被海风吹的整个发红。
“。。。。你怎么还敢回去?云昭妃。”表情却掩盖不住的惊讶。
我已经哭不出声,只是眼泪还一直流。
在潘西得知我想要回去的理由是云亦凡以后,并不说话。
良久“我陪你一起回去。”语气变得异常坚定。
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止住,疑惑的问潘西“你不怕吗?。。。”
“我不可能比你胆子小。”白潘西相当确定的应答。
驻足在厅室里的我们,已经听不到楼上有什么动静,我的内心却是慌乱无比的。
而当我与潘西面面相觑的时候,寂静的房子里,一通电话铃音响起,声音很大,大到足够提醒了我云亦凡现在的安危,我几乎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甩下潘西往二楼跑。。。
听见身后潘西快速跟了上来,然而在那间靠阳台的房间门口,门是紧紧关着的,我抓住门把手,八岁的我从来没有这么紧张害怕过,惊悚的程度更甚于看鬼片。
我不敢开门,是潘西推开了我,门被潘西想也不想的哐当打开,之后便有我们从门外望着里面相互愣掉的局面。。。
听见司机出现在二楼喊我“小姐,是老板来电话。他不知道我已经接到你了,让我陪你一晚,他今天有公事赶不回来了。”
没错,全部都消失了,他们。
连屋内都整洁一新,好似原封未动。甚至地面上没有血迹。
情况上,只留迟迟发呆的我与潘西,相对无言。
怎么度过的那天晚上。。。我已经思绪麻木了。只记得自己又是一通大哭,在那间靠阳台的房间内,由潘西陪着我,那会儿,潘西推掉了好几通电话,我想,是他家里打来的,哭累了,潘西便哄我入睡。可就算是潘西最后临走的时候,我也分秒没睡着过。只合着眼想象云亦凡当下的处境,以及妈妈死去的事实,我为什么没有闯进去见她最后一面。。。。。。
第二天我装病,司机帮我向学校请了病假,而当云亦凡平安的出现在我房里的时候,我直接就被通知了妈妈死亡的讯息,连同警方遍及了整栋房子,搜查有关妈妈的痕迹。他们随意翻看,声响轰动。
什么也没有,因为云亦凡公开承认了,那是他孩子的妈妈,但久居丹麦,此次回国是为了看孩子,只有几天,除了一些衣物日用品,别无其他。至于为什么会自杀,他直截撇的一干二净,什么都不知道。
我才明白,她自杀了,在海边,还有人听见枪响做证明,并且私有非法枪支已是罪行,之后对妈妈的身份做了一系列调查,警方查到妈妈在丹麦所有的居住地,她并不是房主,而警方找到的真正的房主,怀疑妈妈已经破产,缴纳不起房租。时隔多日,在没有动摇事实的佐证,就以自杀立案了。
他看得到,我没反应。
我不敢问他,我怎么敢问他?难道要说我看到了一切,问他你怎么为了自己舍弃了妈妈的命,
但当那些人走过我眼前,轮到那间屋子的时候,我瑟瑟抵触,弄不清自己畏惧的是什么。他们无果的撤离后,我当晚不敢睡,开着灯,蜷坐在床上,不住的盯着一处看。
我也得到了一个结局,便从此永远见不到她。
潘西为了来找我,学会了时不时逃课,他骗过学校提前下课,还使用小伎俩用钱收买司机。
即使来了,也不过是陪着我沉默。
他是跟我一样,不敢表现惊讶,一个人的死亡,被成功掩盖的事实。就这样,云亦凡和那个男人相互逃脱了制裁。运用了手段。
然而潘西心里认定的凶手,并非我爸爸。
而我,那是受到了惊吓。
没过一星期,他答应来找我的时间,却没有习惯性的出现,以当时的我来说,完全察觉不到有不寻常的地方,几天过去,云亦帆也无法无视我的不正常,不会说话,不吃饭,不喝水,更不出屋门。
他开始向医生询问我的病情,此后,也只有在夜里的时候,才听见他进到我的屋里,他俨然成为我眼中的魔鬼,还好他不开灯,我死闭着眼睛,他走了,我才能够接着睡会儿.
云亦帆找了一个新的佣人照顾我,名叫乔雨.每天她都把饭送到我的床前,却不知道我对芒果过敏,喝了带有芒果的果汁,耳后瞬间红了起来,我愤怒的将杯子摔到了门口击碎,命令她出去,她居然向我跪下来,央求我不要赶她走,见她泪湿的眼珠,我没有说话,这时候潘西满目疑惑的走进来,我觉得很痒,一抓便摸出起了一片疙瘩,看到地上的果汁与玻璃碎片,潘西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说“忍着别动,我去拿点冰块.”乔雨抢先一步说“我去“潘西则急忙走过来我身边,说是要看看红成了什么样子,我放下捂着脸的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把乔雨拿来的冰块包在里面,小心的轻点我过敏的皮肤,我感到缓解了一些,却发现潘西的脸上有青青的印子,我猜想他是因为被打了不想让我看见才躲着没来,我用手指住他脸颊发青的地方,他没注意“啊”了一声,看着我,蹩动着嘴,说道“我知道你要问,跟你没关系,还是别问了.我不想说.“
我也向后坐了坐,回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疼不疼.“
他惊讶起来,瞪着我说“怎么会不疼?....”随而婉转的低头试探我“你呢?如果还是想哭,也不要忍着.”
哭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已经够了,我不知道人除了哭泣还有什么方式来表现悲伤,因为不知道,所以没有回答.他见我没有反应,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个袋子,展示给我看,里面装的是我曾经最爱吃的糖果,曾经,也不是很遥远的事情,至少妈妈或之前,一切如故.如今我的整个世界都被颠倒了,就连它们也变得陌生.
我瞬间眼泪崩然而出,把糖果扔到地上,哭出了声.潘西吓到了,他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强烈的排斥,坐立不安的试图安慰我,我一面哭着,一面将自己的情绪再一次释放出来,既没什么力气又努力大声地喊着
“我现在什么都没了,真的什么都没了,妈妈带走了一切,连爸爸也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杀害妈妈的凶手,我为什么没有说出来?不对,是我为什么没能阻止,我听见了枪响,潘西,你也听见了对不对?我才是见死不救的凶手!“
潘西捂了一下我的嘴,抱住我说“不要乱说话,你怎么会是凶手,是我也什么都阻止不了,以后你还有我,起码我不会离开你,记住,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你看到了什么,即使以后你流落在大街上,穿的像乞丐一样,我也会一眼认出你,不会扔下你一个人.“
潘西的确遵守了约定,如果这些年过去的日子里没有他,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死多少回,他曾对我说,每一次我失去理智,近乎疯狂的时候,他都像是在死里逃生。现在的我,再也没有力气去让你那么辛苦,连对着内心说话,都筋疲力竭。
“妈妈,我很累,也很想像你一样耳不听,眼不见。你不要怪我,我现在因为没有你在身边,而生了很严重的病,是像吸血鬼一样,仿佛要把我抽干。所以你不能再骂我....也不要将我推开.....”
“可为什么我觉得很长的时间,在别人眼里都那么的短暂,而我觉得你只是离开了我一小会儿,有些人却已经忘了有你的过去.”
此刻,我站在崖边的高处向下看才发现,原来不会恐惧,相反地,我终于可以自由的抉择一次.。。。不再纠缠仇恨,也不再有血的腥味。放开禁锢着我双脚的枷锁。。。。
我眼中最后的留存的画面,是妈妈艰难到无处可逃的神态,还有潘西时常露出的不安的表情。我不愿在一切都结束的时候,还由云亦凡来拉扯我的伤口,想控制。希望不要再有下辈子。。。。。
在掉入海中的刹那,因为太痛苦所以是麻木的。但是很快便失去了全部的感觉。
我不知道眼里是否出现了幻觉,似乎看到水下有另一个人,但那是我不确定的感知。
朦胧中,觉得胸口很憋闷,眼神里恍惚有一个人的脸在闪动。。。。。。。。
我的视觉,在断了线一般的空间里,时而浮现着那一张脸,看不清楚模样,只有一个简单的轮廓,在晃动的世界里,显得极为不安。然后逐渐形成了一片模糊的迹象,直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