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人民创造了历史,那么英雄则改变了历史。萨尔贡就是这样的英雄。他一生都在验证“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从被遗弃的婴儿到基什国王,再到成为首位统一两河流域的“四方之王”,他的每一步都是对这句历史最强音的验证。
从弃婴到国王
自古英雄不问来路,人们却难以对萨尔贡的身世避而不谈。他的身世充满传奇色彩却又使人欷歔不已,作为基什城邦闪族的后代,萨尔贡出身卑微,“母卑,父不知所在”,出生后被放进一个芦苇编成的篮子,用沥青封住篮口,丢弃在底格里斯河边,好心的园丁阿奇在河边打水时看到他,抱去收养。萨尔贡自小跟随养父,耳濡目染学到了园艺的精髓,长大后子承父业成为一名出色的园丁。基什国王乌尔扎巴巴拉闻知萨尔贡园艺出类拔萃,聘用他为御用园丁,兼做献杯人(厨师)。萨尔贡走到了人生最为重要的转折点。
公元前24世纪初,两河流域已经步入统一的前夜。诸城邦为了争夺水源、土地和奴隶,相互征伐,烽火连天。南方城邦温玛实力雄厚,国王卢伽尔扎吉西英勇善战,他在击败乌尔、乌鲁克等城邦之后,在南方建立起松散的城邦联盟,自任盟主。北方最大的城邦基什成为卢伽尔扎吉西唯一的强敌。
不久,卢伽尔扎吉西挥师北上讨伐基什。面对骁勇善战的温玛军队,基什的王公贵族胆战心惊,临时凑集的军队自然也不堪一击,败下阵来。王国危在旦夕,国中人人自危,纷纷抱怨国王的昏庸无能,将国家引往绝境。野心勃勃的萨尔贡看到国王乌尔扎巴巴拉失去民心、江山不稳,趁机发动武装政变,将国王赶下宝座,取而代之。
萨尔贡登基之初,城邦的贫民贵族多有不服,他软硬兼施,一方面沿用基什国号给予安抚,另外一方面招兵买马,用长刀短剑捍卫其王位。优厚的招募条件吸引来不少热血青年,很快就招募到了5400名强悍兵丁,在城里实行严格的“武器管制”。政权巩固之后,萨尔贡移都阿卡德城。
时势造英雄,两河流域的城邦争霸战争将出身低贱的萨尔贡推上了历史的巅峰。如果以为他出身于打理王宫后花园的园丁,而无治国将兵之才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萨尔贡长期伴随国王乌尔扎巴巴拉左右,学得不少帝王之术。现在,是该萨尔贡大展宏图的时刻了。
统一两河流域
用暴力夺权的萨尔贡深知军队的重要性,他把征募到的5400名精壮士兵组成的常备军,直接归其指挥,这是人类历史上的首支常备军。要知道,普通的苏美尔城邦每次参加战斗,只有区区几百人出战,且大都是临时召集的民兵,纯属没有战斗素养的乌合之众。相比之下,萨尔贡的目光是很有前瞻性的。
萨尔贡为了将这支常备军铸造成战无不胜的铁师,对他们进行了严格的军事训练。这支铁血之师非常善于贴身肉搏,如狼似虎,具有近战的勇敢精神;弓箭队经过苦练,箭法相当精准,个个百步穿杨,使其他城邦的军队闻风丧胆。基什本来就是北方强国,历代积累了雄厚的实力,再加上这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萨尔贡已有能力问鼎两河流域。
此时能在两河流域能与基什分庭抗礼的也只有温玛国了,温玛以苏美尔城邦盟主自居,实力雄厚;而基什国力蒸蒸日上,国富兵强,两国旗鼓相当,彼此互相忌惮,不敢轻易动兵。两国因边界和势力范围问题摩擦不断,为此几番唇枪舌剑,争执不下。当谈判协商解决不了实质问题时,只有兵戎相见,在战场上一决高下了。
恰逢卢伽尔扎吉西率领的温玛、乌鲁克联军攻打顽抗的拉伽什城,连年讨伐不克,兵困将乏。机不可失,萨尔贡率领他的5400名精锐之师星夜兼程迅速南下,剑指温玛城。卢伽尔扎吉西慌忙从拉伽什撤军,迎击萨尔贡。
除了赶回来的军队,卢伽尔扎吉西还召集来由50个苏美尔城邦组成的2万联军,意欲一举歼灭萨尔贡的5400名勇士。萨尔贡在数量处于劣势,但军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卢伽尔扎吉西看似兵多势众,但成分复杂,良莠不齐,主力又在拉伽什连年征战,早已疲惫不堪。萨尔贡依靠他的王牌军,以寡敌众,战斗中弓箭队万箭齐射,卢伽尔扎吉西的将士纷纷倒下,由50个苏美尔城邦所组成的联军最终被击溃。一代枭雄温玛王卢伽尔扎吉西遭生擒,被戴上套狗用的狗圈,拖到神庙前献祭。
温玛国轰然倒下后,苏美尔其他的城邦也无力同萨尔贡对抗。萨尔贡一路凯歌横扫乌尔、乌鲁克、拉伽什,苏美尔各城邦尽遭蹂躏,随后,他剑锋直逼波斯湾。至此,萨尔贡统一了巴比伦尼亚,阿卡德已是两河流域南部首次出现的统一大国。
自此后,萨尔贡没有停止过扩张的脚步,他继续西进,深入小亚细亚的南部和中部,一度征服幼发拉底河中游的玛里和叙利亚古国埃布拉,打开了通往地中海沿岸的商路。萨尔贡还远征过东方的埃兰,北部的苏巴尔图,甚至小亚细亚和黎巴嫩山脉地区。“萨尔贡”一词在阿卡德语中意为“真正的王”,萨尔贡先后出征34次,所向无敌,此时的萨尔贡人如其名。
集权下的王国
萨尔贡除了战功卓著之外,长达55年的在位时间也是罕见的,他有足够的时间去经营阿卡德王国。在苏美尔各地都纳入阿卡德的版图之后,萨尔贡建立起一套中央集权制度,他自称是女神伊什达尔宠爱的人,即“天下只有一张嘴”,各地皆听命于他。他以10日行程范围作为一个行政区和行省,派王族子弟前去管理,借此加强对地方的控制。他还挑选苏美尔人的精英到政府中任职,以达到缓和苏美尔人情绪的目的。
园丁出身的萨尔贡十分重视农田水利建设,他下令兴修水渠,引水入田,在两河流域建立起了庞大的灌溉网络。桔槔汲水工具也首次出现在圆筒印章的雕刻中,表明了灌溉技术的进步。
为了扫除国内贸易的障碍,萨尔贡以10进制为单位统一了全国的度量衡。阿卡德城位于两河流域南部偏北方,是商道的集中点,地理位置优越。成千上万块泥版文书记载着各种类型的商业往来,阿卡德的神庙拥有大片的土地和难以计数的财宝,神庙管理者利用这些财富经营贸易牟取暴利。私营经济规模也不小,阿卡德人经商时与祈祷时一样,都是全神贯注的,看来他们很善于此道。阿卡德商人一度远赴印度河流域,同当地人建立起贸易关系。萨尔贡曾率一支远征队进入小亚细亚东部地区,因为那里的一个商贾定居点向他请求援助,这些受到土著人虐待的商人很可能是阿卡德人,可见阿卡德的贸易范围是十分广阔的。
在军事上,萨尔贡征服了周边文明程度较高的民族,但在文化上,他们却是被征服者。闪族阿卡德人来自阿拉伯沙漠地带,他们定居巴比伦时,“脚着草鞋,面有黑须,肩挂重枷”,“居无定所,逐水草而得苟安”,十分落后。
萨尔贡几乎全盘接受了苏美尔文化,包括文字乃至宗教。他借用苏美尔的楔形文字作为自己的文字,只是稍稍改良了一下字体和缀音而已。大多数阿卡德神就是苏美尔神,只不过它们都有闪米特文的名字。苏美尔人的天文历法、数字、文学也被采用,他们把这方面的著作编目,收藏于书库,成为两河流域最早的图书馆。人们并不能说阿卡德人只善于剽窃抄袭而无创造能力,他们把苏美尔人的圆形泥版改进为方形,方便了存放;另外,他们雕刻图章的技艺也后来居上。
萨尔贡用武力终结了两河流域的分裂割据状态,必将彪炳史册,但他的统治并不稳固,许多不甘心的亡国贵族都在蠢蠢欲动,图谋东山再起;被征服地区的人民不堪沉重的徭役和赋税,怨声载道;阿卡德的公民也因连年征战,负担繁重,大量沦为债务奴隶。国家内部矛盾丛生,危机四伏。文献说,在萨尔贡晚年,国内曾爆发了大规模起义,“全国各地都起来反对他,并把他围困于阿卡德城”。
可是,人们不能因此抹杀萨尔贡伟大的历史功绩,阿卡德作为首次统一两河流域的王国,意义深远。两河流域的农业要求大型水利灌溉系统,这只有统一国家才能完成。此后,许多君王都以萨尔贡为楷模,把统一两河流域作为奋斗目标,致使疆域不断扩大,直到后来洲际大帝国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