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舟的眼色立马黑气升起。
靠回桶沿，我立马又说，“开完笑的。其实是一个爱慕我的小子送的。”
不过，似乎说完这句话月舟周围的怒气更重了。我又强调了下，“啊，就是好朋友的那种爱慕。”我是害怕了月舟的巴掌，依着他的皮肤真的难以判断他的年龄，不过我总感觉，他似乎一直比我高那么多，我一直在长，那么他，也应该一直在长吧，不过他到底有多大年纪，却是真的猜不透了。大多时候，他冰冷的面具下只有冰冷的眼神和简约的话，有时候他会忽然啰嗦不已，有时候他又会像今天这样哼起了《小白船》的旋律，当然，有时候他也会突然发飙，像今天握住了小玉章的事儿而喋喋不休。
“月舟，要不，我把这个送你。”我慷慨地在水中费力掏出原本缝合密实的静宁公主腰牌，这个对于他来说比小玉章有用多了吧。
他手靠着桶沿儿，“你怀里的东西为什么不做交换？”
我捂着胸口，“你还说你什么都没看见？”
他好笑地弯起眼睛，“我说过么？”
我想想，似乎一直是我自己认为的，月舟的确没有说。见我不语，他的手立马朝我怀中伸来。
我连忙躲开，“月舟！你娘没告诉你女子的胸是不能随便说的么？”
月舟停下来想了想，“我没有娘，自然也不会说。不过你算女子么？”
我本是生气的听到这句话时忽然有些伤感，月舟竟，也没有娘……为什么会说也……因为我知道，璎雪姐姐没有，陆采白没有，柳暮云兄妹也没有……娘都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被遗落的人，如此多……而我，我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
“我不和你计较了，这个可以送你。”我从怀中掏出来湿漉漉的帕子，“这可是上好的云锦丝！”
月舟没有立刻收入怀中，却一副你总算记得还我的表情。“不要。”
我欢快地收入怀中，把领口紧紧地护着，生怕月舟反悔再抢走了玉章。月舟却不再理会我，自顾自地收拾起来。他哗啦一下在桶中站出便去屏风处披了袍子，“案上有布巾，衣服在柜中。盖好被子，让小菀陪着你。”然后立在门口，背影湿润，“还是孩子，就别想大人的世界。”头也不回，拖着湿漉漉衣服走了出去。
又在暗示我思想复杂了么我乖乖按照他的说法去做，因为我知道月式语言会自动忽略了一些疑似关心人的词语，夜里风凉，自己擦干，自己换……小菀？
果然在柜中找到了一整套女子装，颜色亮丽样式也不错，按着味道应该新的，不知道是谁留在月舟房中，我十分八卦地想着。换下湿乎乎的衣服，趴向床底，“小菀？小菀？”
见摇了半天小菀也不做声响，竟已酣睡。地上虽是木质地板却也很凉，我拖了半天，终于把小菀拖在了屋内的金丝锈荷软垫上，盖好了被子我便溜到了月舟的床上。月舟的意思应该是与我们换屋子睡了，要不他湿漉漉的一个人会跑到哪里去呢。
我边摸着身上这好看的料子边臭美地想，会不会是月舟买给我的呢？不过这长出的袖子显然不是。我暗说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没心没肺，不过又勉励自己，月舟真是把我当做了自己的妹妹一样，不要再怀疑他的居心。只是这衣裳……我看了一眼生活了这半年院中另一位女子，此时正躺在垫子上酣睡不醒，应该是买给小菀的吧。尽管偷窥失败，但是却真的有些了解和理解月舟了，他不爱说话不喜表达，但是并不代表他没有心呀!他对我的确是好的，不戳穿我的谎言，任由我的胡闹还要把房间腾出来给我们……我又深深看了一眼睡着的小菀，我应该为小菀和月舟做点什么，还有所有关切我的人，在这段时间密密保护我的人。
翌日晨，小菀惊叫，“啊，老大，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睡在地上？”
我白了一眼她，“你昨晚弄的什么药浴？怎么没见你对我那么勤快？”
小菀恍然大悟，“噢，对了，昨晚咱们正执行任务！”
我扯着她起来，“你对名词学的到挺快。昨晚怎么睡了，看清了么？”
小菀低下头，“老大，要不下次我爬房梁？您——”依照小菀的说法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了。
我立刻打断小菀，“别想了，乙计划失败。药浴是怎么回事？”
“小姐，我看月公子每日辛劳不已，想让他放松一下，就弄了些厨房里的中药进去。”我立刻发现小菀在提到这个问题时立马对我的称呼由“老大”又变回了“小姐”，声音也扭捏起来，“可是，老大，我也把桶子推到你的眼皮下了，您还没瞅见？”
望着她晶亮的眼睛，我有些赧然，搓着手回避着，“嗯……雾气太大，什么都没看见。你知道那是什么中药，苦死了！”
“苦？老大，我闻着可挺香的呀！就是在厨房里面找到了，不知道是什么药。不过老大你真勇敢，你怎么从梁上跳下来了呢？”
我捏着她的胳膊，用着力气，“你都看见了？”
小菀如实点头，脸上竟似攀上了层层红晕。我立刻自动忽略掉如何从房梁掉进木桶的尴尬，寻着蛛丝马迹去问她，“你喜欢月舟？”
“小姐，您说什么呐——”害羞的小菀这一拳头打在我的胸口上让我咳嗽了半天，谁说过没练过武功的小女子手劲就小的？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只是月舟那人，神神秘秘。你自己须要考虑好，终身大事。”
小菀似想推脱否认，但看了我认真的眼神还是诚实地点了头，“小姐，我昨晚看见他的面容了。”
我抓着她的胳膊，“以前在宫中见过么？是什么样子？”
小菀摇着头，“没见过。很普通的样子，但是我知道，月公子是鼎好的人，他是除了您以外，从不把我当女婢看的大好人，总给我买些漂亮的东西。”
我指着身上的衣服，“其实这衣服也是他买给你的，只不过昨天因我受凉被我给穿了。不过，不只我们吧，紫硕和蓝翎，或者星月轻骑的每一个人都拿你当朋友看待的。小菀，你很好的，不要贬低自己。”
小菀听了我这话有些高兴，“老大，这衣服您穿着比小菀自己穿着还高兴。只要月公子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想着我便足以让小菀开心了。小菀知道自己配不得他，也知道月公子对您——”
“他对我就是像哥哥对妹妹一样，手足情。这么多日，你一直在我身侧，应该明白。他是怎么打我的，你忘了？你真的很好，小菀，你不必我任何一个官家的小姐闺蜜差，人重要的心，对不对？”
小菀低着头，“嗯……小菀听您的。”
我叹了口气，“其实你年长我三岁之多，受你照拂已经很不好意思。我现在能为你做的，或许也只有这么多。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归宿，我也知道，月舟是一个好人。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剩下的，我来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