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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萱草的眼泪

1

松井夏子是一个日本女人,六十岁,独自住在北海道的森林中,她有一个很漂亮的小木屋。

一个中国女人被邀约去她家吃早餐。这个中国女人叫依贝,是她邻居请来的临时农场志愿工,四十岁的单身女人。当依贝穿过森林,走进那间小木屋的时候,才发现还有一群从东京来的朋友也聚集在这儿。

松井夏子会做食点,对烘焙烹饪很擅长。她亲手为朋友们做了许多西点,有意大利面、咖喱饭、西式的小饼干和沙拉。她很开朗,很会笑,笑起来像火鸡一样,发出“咯咯咯”的清脆声音。

依贝不懂日文,便用英文与她交流。问她,这些东京的朋友是怎么认识的,她说,我们的孩子以前读同一个学校。

在依贝要回国的前一天,夏子单独请她到小木屋品尝了自己做的起司蛋糕,配上咖啡、奶茶,盛食物的杯子有美丽的纹样。

到那儿没多久,她就问依贝,“你知道我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依贝摇摇头。

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一个来自东京的女人独自住在森林里的小木屋。

她接着说,我的女儿死了。因为怀念女儿,所以才住在这边。

她对依贝缓缓地说出了心中的故事……

2

十五年前,夏子的女儿考上了北海道大学,她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女孩,喜欢摄影,用相机为她居住的地方拍下了许多照片。有一次她告诉夏子,“妈妈,我很爱北海道,以后等我毕业了我想长久居住在这儿。”

后来女儿在一次意外中丧生,她悲痛欲绝,终日以泪度日。

女儿去世后的第十年,她的先生送给她一个礼物,这个礼物就是北海道的一块地,也就是这片森林。先生请人在森林里盖了一个小木屋,因为他知道太太的心思都在北海道,这里是女儿最爱的地方,也是最心爱的女儿生命陨落的地方。这里成了他的太太永远的牵挂。

房子盖好后,松井夏子就过来住了。她的先生还是比较喜欢都市生活,便留在了东京,只是偶尔过来看望。她常年独自住在北海道。

因为北海道的地形平坦,所以她的房子就建在了一片森林当中,房子只是森林中的一小部分。平日里,她除了打扫房子外,还会打理整个森林。她聘用当地的一些人,在森林里种上大片的白桦树,这是北海道最美的一种树,也是她的女儿最爱的一种树。白桦树现在还是幼苗,会长杂草,所以她有时候要背着锄草机锄草。虽然辛苦,但她是快乐的。

她不种菜,种得比较多的是树、玫瑰花、薰衣草、萱草花。她听人说,萱草花代表母亲对孩子的爱与守护,她愿意用余生来守护已去的人,她不愿让孩子感到孤单。

平常她自己做三餐,自己做自己吃。常常会有东京的朋友来看她,带来蔬菜、药、食材等生活所需,这些朋友都是女儿同学的母亲。她们来了,夏子就会很高兴地招待,会带她们去附近泡澡,或者开着车带她们去整个北海道逛一圈。这些母亲知道她一个人常年住在这个地方是很寂寞的。更何况不是北海道的城市,而是在北海道的森林里面。她们都能感同身受,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思念。

独自一人的时候,夏子依然会在睡梦中被孩子发生意外时求救的呼喊所惊醒。她醒来总是抱着膝盖,久久无法入睡,那种不安是一个母亲对孩子一生都割舍不下的牵挂。

3

松井夏子说完这些心事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如果女儿现在还活着,应该三十九岁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转过头看着墙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一个美丽的妙龄女子站在海边,笑得很灿烂。

看着看着她就哭了。

中国女人抿了一口手中温热的咖啡,她分明感到自己的手指在轻微地颤抖。

从打开的木窗向外看,是一片盛开的萱草花,在午后的暖阳中孤独绽放。远在天国的孩子,你可知,这寂静中盛放的萱草花,聚集着一个母亲一生的眼泪与思念。

至于为什么松井夏子会把这个故事告诉这个素不相识的中国女人,原因只有一个,她的女儿叫“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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