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此事不妥。”门口逆着光走进来一个人。
笛千的心猛地一跳,“你不是接骨去了?!”长乐接到,“应该静养才是。怎么乱跑,还不带夹板?”
顾花棋微笑着对长乐点了一下头,有点尴尬地避开了笛千旁若无人的注视,对顾道恒施了一礼,开口道:“爹,花棋的断骨已经接好了,其它的伤路上可以养。此次任务交给花棋吧。况且——”他用余光扫了一眼跪在旁边的顾宇轩,嘴上挂了一丝轻蔑的笑,“以三哥现在的状态,也不大适合出门做事吧。”
顾宇轩身子一震,但仍是低着头,跪得直直的。
顾道恒别有深意地望了顾花棋,见他昂首而立,面上尽是自信,不由得在心里笑了一下,好小子,戏做得不错。点头,“既然这样,这次就由花棋去吧。宇轩留在顾府。”
顾宇轩激动得有些颤栗,显然没料到会是如此结果,连忙抱拳道:“多谢爹!”
顾道恒的目光扫过厅中的,最后定在门外那耀目的金乌上,“兹事体大,诸位先回去休息整顿。明日一早出发。另外,长乐和笛千留下。”
一言既出,其他人忙起身告辞。顾花棋暗暗瞧了顾连城一眼,他的表情果然精彩。微微错开顾连城,出了主厅,放缓脚步。等另一个人。
“老四!”宇轩面色焦急,“你……”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一会我去博雅阁找你。”传音入密中最为精准的一线传音。
主厅内
长乐悠然的呷了一口茶,装作没看见自己徒儿的心不在焉。嘿嘿,担心那个小子了吧?让你当年在天一涧上卯足了劲儿地气为师我。倘若你当年少叫为师几声“老人家”,咱当师父的今天就帮帮你了,嘿嘿。
顾道恒看这一师一徒各有心思,谁也不搭理自己,只好暗笑着摇摇头,主动开口,“长乐……”
哪知前一刻还在偷笑的长乐突然回神儿,“你是想问我怎么确定她是‘天之子’的吧?”嘴角上翘,抬着眼睛看着顾道恒,神态一如当年。
不料顾道恒却是摇了摇头,“我并不怀疑。”看见长乐惊讶,他解释,“剑阵怎会轻易放过破坏它的人?当年你只是被困,是因为你手中捧着的铜盘与剑阵渊源不浅。而她……”
长乐明白过来,“好啊你个奸诈的顾道恒!你早有察觉了对不对?枉我还以为你是信任我呢!”
顾道恒露出笑容,“我确实信你。”
长乐才满意地点点头,不料却被顾道恒下一句话气的跳起来——“不过,最好还是拿出一些其它证据,毕竟‘天之子’非同小可。”
“你这还叫信我?!”
笛千连忙扭过头去,假装没看见自己师父“发飙”上去揪某人的那梳理得很顺畅的胡须。
直等到长乐闹够了,才气喘吁吁地说,“证据也不是没有。只是太零散了些。不过,证物倒是还有一件。”
顾道恒正手忙脚乱地重新梳理自己那被拧成一团的胡须,暗暗心疼——怎么每次见面她都要拔下几根?听长乐说有“证物”,不由地停下了手,眼中隐隐有暗光流动。
长乐得意地拍拍笛千的肩膀,把自己的宝贝徒儿从刚刚自己的“暴行”中唤回神儿,“你的那块假金牌子呢?”
笛千一愣,“什么牌子?”
长乐道,“就是那会儿捡了你时,你身上挂着的那个牌子啊。”
笛千咬牙,“那是金锁好不好?”民间有在小儿百日时送长命锁、寄名锁的习俗,希望能帮助小孩消灾避邪,“锁”住生命、健康、快乐。
笛千被师父捡到时,脖子上就挂着一把金色的小锁。说来也怪,当捡到她的第二天,长乐愕然发现笛千周身的东西,包括襁褓、肚兜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只有那把金锁仍然安静地挂在那儿。
“可你大师伯不是验过了?那分明就不是黄金的嘛。怎么能叫金锁?”长乐知道笛千非常珍重那金锁,从小到大,片刻不离身。她知道,这孩子虽然嘴上从来不提,但对于生身父母,仍是抱着希冀的。也许确实有被抛弃的怨恨,但她心中更多的,还是想与父母相认,一家人团聚吧。不然,怎么会把那唯一的信物,贴身藏着?
可长乐就是这么一个恶劣的人物,明知道她介意得要死,还偏偏总是拿“金子是假的”这件事逗弄她。虽然往往换来的是笛千的“礼尚往来”,也把她捉弄得人仰马翻。不得不说,这对师徒交流感情的方式非同一般哪。
“好吧,金锁就金锁,你拿出来给这老头瞧瞧。”长乐朝顾道恒扬了扬下巴。
笛千难得的有几分尴尬,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送人了。”
“什么?”长乐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竟…竟然送人了??!!”
笛千恶狠狠地说道,“送人了就是送人了!有什么好奇怪的?!又不是金子的。”她还不知道,那双红透了的耳朵尖儿出卖了自己。
“嘿嘿……嘻嘻……你送给谁了呀?这么赔本儿的事,可不像是我们的大师姐笛千做的哟。”长乐奸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笛千气急败坏跳将起来,“谁赔本了!我那是换的!换的!”看见长乐那副吃了鸡的黄鼠狼似的表情,笛千更是暴躁,张牙舞爪道:“我可不赔!那不过是块假的金子,这个可是真玉!”说着,掏出了那块玉玦。
长乐本来是笑得直打跌,可是一见到那块笛千手上静静躺着的温润玉玦,表情瞬间凝固,张大的口中能塞下一颗鸡蛋。她面部表情停住了,可是气管仍在抽搐,直接导致一口气儿没抽上来噎在那儿了。
顾道恒见到那块玉玦时也是面色一变,往前探了一下身子,仔细瞧去。待发现此玉玦货真价实就是彼玉玦时,无奈地苦笑一声。
长乐僵住的表情渐渐解冻,直至——大笑出声。那猖狂的程度,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指着顾道恒的面孔哈哈大笑,直笑弯了腰,笑出眼泪来,拍着笛千的肩膀,“好徒儿!哈哈…真是为师的好徒儿啊……有出息!比为师有出息多了!……哈哈……”笛千一头雾水。
顾道恒也不恼,难得竟也露出笑容,只是,怎么看,那笑容里头自嘲的味道更多些。
待得长乐闹够了,她才开口问道:“顾花棋不知道这东西的寓意吧?”
顾道恒无奈点头。
“笛儿,我猜,你也不知道这块玉的用途吧?”自己的徒弟自己知道,倘若笛千知道这宝贝的价值,是不会收的。
笛千摇摇头。
“嗯,什么都不说,自己闷着渴望。果然是顾家人的作风啊!”长乐咧着嘴,“宝贝徒儿,为师告诉你……”
原来,当年长乐无意中发现二哥身上带了块玉玦,十分喜欢,向他要。这对兄妹自幼感情便十分好,顾道恒也很是宠爱这个妹妹。长乐若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往往只要说一声,便是再难,顾道恒也会想尽办法为她拿到,送到她手里。可是这一回,明明只是一块玉,虽然成色好了些,但对于顾道恒来说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竟然不肯给她。长乐平时嚣张惯了,自然不依。非要他解释。
顾道恒没法子,只好告诉她实话——这是家传的灵玉,有一个宝贵的功用:只要把它戴在身上,运起功力时,它可助两丈之内的活物隐匿形迹。关键时刻,实在是有用之极,甚至能用来保命。
可是,灵玉纵然再好,顾道恒给长乐也不会舍不得。只是,这灵玉乃是族长在定下顾道恒为继承人时,亲手交给他的,意义非常。虽然没有明说,但也有点“继承人信物”的味道,因而不能送人。
听长乐这样一解释,笛千有点发傻——这么,这么重要的东西……
“我去还给他!”笛千说着就运起天一涧独门的轻功,飞快地往外冲,却被同样快的长乐拦下了。“傻徒弟!这宝贝师父当年费了多少功夫也没磨来啊,”那语调里又恢复了戏谑,“你这么轻飘飘地就到手了。人家连它有什么好处都瞒着你,摆明了连人情都不用你还。你还不赶紧收好了?”
笛千翻了个白眼儿,懒得理这为老不尊的家伙,刚要迈步,后面传来声音,“笛儿姑娘,你还是收下吧。”
笛千惊讶回头,正对上那一双沉静幽深的眸子。
顾道恒也离了座位,往前走了几步,“花棋既然给你,你就收下吧。无论如何,也是他的一片心意。”笛千怔住,这人怎么也……眼神在顾道恒和顾长乐之间转了转,嗯,果然血缘是个奇妙的东西。顾道恒收敛表情,又添了一句,“况且,你是‘天之子’,周遭的危险也不会少了。留着它,可能有用的上的地方。”
笛千皱眉,“花棋要做的事也很危险!”
长乐笑着拍她,“可人家自保的能力比你强多了。”
再瞧一眼顾道恒,他口中不说,眼神也是这个意思。笛千反倒站住了,认真地看着顾道恒,“你的意思也是要我留着?即使花棋比我更危险?”
顾道恒想了想,似乎是这么回事,不能辩驳什么,就点了一下头。
不料笛千却突然眼圈微红,咬着牙瞪视他:“你就可劲儿地欺负他吧!反正他即使再伤心,也终究是你的儿子!”说完转身就走。
顾道恒怔住了。
=================================================================
阿貅:奉上一章~MerryChristmas~~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