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亦既觏止
“雅尔高兴，我也很高兴。”看着妻子一脸期许的目光，慕容烯旁若无人的软着声音跟雅尔说道。
他把妻子从地上小心扶起来，叹了一口气，对初青道：“你起来吧！”
初青跪着不动，慕容烯扫了一眼旁边的男子，淡淡的说道：“燕王殿下，有劳你送青儿回去吧。”
“蓦止先生何不让初青把话说完再下逐客令呢？”燕王不动声色的说着，走到初青身边伸手要扶她起来。
初青只是摇头，身子一动不动的跪在慕容夫妇跟前。
慕容烯怜惜的看了看妻子，冷声说道：“青儿，你看也看到了，如今雅尔变成了这般模样，若说我不恨你，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当年那些人要杀我们夫妻二人灭口之时，雅尔对我撒下弥天大谎，说假死药绝无后患，可笑我当时糊涂，竟然也相信了……谁知，骗过了他们的追杀，雅尔最后吸走了我身上的药性，就再没有醒来，我带着她遍访天下名医，直至前些年她才慢慢转醒，双倍的毒性使她这些年的脏腑大多坏死，如今她能活多久都是看天意的……”
提及那段叫慕容烯最为痛心的岁月，雅尔不由的伸手，轻轻的揪了揪夫君的袖子，微笑着示意她别再说了，“不怪小青儿。”
“好，”慕容烯现在对妻子有求必应，他低头笑着答应她：“不怪她，”他的眼泪也同时滴在雅尔的青色衣襟上，雅尔想伸手替他擦一擦，无奈气力不足，最后只能垂下手腕冲他笑笑。
“这件事该是怪我自己的，当年若不是太过宠溺于你，一时心软叫那人混进了‘讲武馆’，这江夏的天下岂能大乱？千百位讲武义士的性命又怎会叫那些人在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慕容烯哑着声音惨笑一声，不愿再跟他们说什么，搂着妻子往里走去。
“徒儿能做什么？”初青木讷的说着，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慕容烯叹了一口气，不愿再看她，冷淡淡的说道：“自江夏毁灭之日起，你我师徒情分已断……你走吧，从今往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
初青的神情一直木讷，但听到“师徒情分已断“时，神情大动，强忍住哭泣的冲动，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绸布缝制的虎头锦囊，双手奉上，“当日拜师之时，师傅曾相赠与徒儿师娘亲手所制虎头锦囊一只，既然情分已断，今日青儿将其奉还蓦止先生，从今往后，再无相干。”
慕容夫妇神色一变，半晌后雅尔流着眼泪颤抖着双手从初青手中接过锦囊，初青冲着他们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扶着燕王的手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师傅眼中的惋惜和满脸疼惜的师娘，扭头笑着对燕王道：“卫郎，我们走。”
燕王点点头，抓紧她的手，对慕容夫妇微微颔首示意之后，随初青走出了篱笆小院。
身后的小院中，微风吹起篱笆上淡淡的小花，慕容夫妇相携着站立在一起，看着眼前的那对人消失在路的尽头不见了身影，最终小院里只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声。
“她这是下定决心了……你别难过，对身体不好。”慕容烯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背，感慨的说道。
“小青儿会死……”雅尔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疼着那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们都活不成了，”他还是轻轻的感慨着，“这么多年，总要有人去偿还我千百讲武义士的性命。”
雅尔呆了一呆，“呵呵”笑了几声，“活不了了……也好，咱们一起走，到了下面还能做个伴儿，也不至于太过孤单……”
阳光开始西斜，院子里俩人的影子被无形拉长，远远看去，早已融为一体。
“再给我念一念那首好听的句子吧。”雅尔将头倚在他的的臂弯里，眯着眼睛不愿意再动。
“都听了千百遍了，不会厌烦吗？”
“哪里会呢？”雅尔闭上了眼睛，省下的力气用来支持越加飘渺的深思，“我呀，可是记得你当年站在我家的宴席上朗声念它的时候，英俊着呢，吸引了谷中大多女孩子的芳心……可是他们都没有我命好，能寻得你来做夫君。”
他流泪，搂紧她，“我一点也不好，都没有把你照顾好，你阿爸要是知道我给他发的誓言变成了空话，估计要把我做成药尸解恨。”
她用力深喘了一口气，笑道：“呵呵，你既然那么怕阿爸，那怎么还跟他胡闹称兄道弟的……阿爸其实很喜欢你的，如若不然也不会把他最为宝贝的女儿嫁给你。”
“那他当年还冷着脸叫我在谷里追着你跑了半年才松口，答应叫你嫁给我，成亲当日，大喜的日子还骗我吃断情丸吓唬我……”慕容烯的声音有些委屈。
“木头哥哥，你很好很好的，雅尔此生能嫁给你，只有好开心……好开心。”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说道最后几不可闻。
感觉到她的身子越来越沉，慕容烯用尽力气把她抱在怀里，平淡了声音，慕容烯的眼泪一颗颗滑下来滴在俩人的衣袍上，“可我不开心，雅尔，你跟我在一起我只让你一直在吃苦……记得那年我遇到雪崩掉入到谷中，你们不仅相救与我，最后还让我拐走了谷中最美好的姑娘，其实你爹爹作为毒王，一直是看不上我的，可我知道他那个漂亮的女儿心肠很软，于是我就成日里就改成追着你跑，直到后来在雪山上遇到狼群，我才明白过来，不能再拖下去了，只要能活着回去，我就要立马就娶你……”
淡淡的余晖下，虫鸣声渐起，羽山深处传来几声笑声，最后和着淡淡悠扬的歌声，仿若绝唱。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
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
之子于归，言秣其驹。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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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此章标题的全文以及译文如下
草虫
【原文】
喓喓草虫，
趯趯阜螽；
未见君子，
忧心忡忡。
亦既见止，
亦既觏止，
我心则降。
陟彼南山，
言采其蕨；
未见君子，
忧心惙惙。
亦既见止，
亦既觏止，
我心则说。
陟彼南山，
言采其薇；
未见君子，
我心伤悲。
亦既见止，
亦既觏止，
我心则夷。
【译文】
草虫喓喓在鸣叫，
蚱蜢四处在蹦跳。
久未见到心上人，
心中忧愁不安宁。
已经见到心上人，
终于相遇在这时，
心里安宁不忧愁。
登上高高南山坡，
采摘鲜嫩的蕨菜。
没有见到心上人，
心中忧愁真难熬。
已经见到心上人，
终于相遇在这时，
心里喜悦乐陶陶。
登上高高南山坡，
采摘青青的嶶菜。
没有见到心上人，
心中悲伤难言说。
已经见到心上人，
终于相遇在这时，
心里平静又欣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