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修是个看上去瘦骨嶙峋的老人,弱不禁风的样子给人第一印象是年迈体衰,可随着时间推移,相处下来,他那闪动着睿智光芒的双眼,总会让人无法轻视这个老人,言谈举止带着智者风范的老人绝对是龙族中最为令人忌惮的人物。
在海边一块岩石上,龙修迎着海风孤独地伫立着,貌不惊人的老人实在说不上来有什么仙风道骨的超然气质,可白烨却不敢有丝毫怠慢之举,走上前来尊敬地问候一声,龙修转过头,视线停留在狼狈的龙影身上,和蔼一笑,说:“你下去吧,保持头脑冷静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你呀,性子还是躁了些。”
龙影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气鼓鼓地斜眼瞪着白烨,刚才的战斗,她输的不甘心,但与白烨这样丝毫没有骑士精神的无赖对战,完全就像是掉进对方早已设下的圈套一样,白烨每每都是算计好每一步,甚至连对手的反应都计算在内,然后提前对手去施展次回攻击,面对白烨这样恐怖的对手,往往不是单纯的力量比拼,龙影自负与白烨正面对决绝对稳胜,可是自从两个月前开始,她就没再赢过,即便白烨败局已定,也总会远遁逃走,让她恨得牙痒痒。
待龙影离去,白烨与龙修平静地对视着,眼中的老人已经年近四百岁,对龙族来说,那是已经进入生命的末期,虽然至少还有百年的时光,但也掩盖不住龙修佝偻身影上枭雄迟暮的味道。
“白烨,你在这里两年了,我亲眼看着你从一名星级魔法师踏入天级的境界,对于一个只有二十二岁的人类来说,你带给了我很久没有感受过的震撼。”龙修温和笑着,眼中一片慈祥,看上去多么像一位关爱后辈的长者啊。
白烨默然不语,站在龙修身旁,挺立着伟岸的身躯,眺望大海。
“你能够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很大的原因是你吸收了厄普修斯体内的魔法元素,这样的机缘可谓千载难逢,对你现在,对你将来,都有着莫大的好处,我甚至都能够想象得到,大陆最年轻的皇级魔法师,非你莫属。”
眉头皱了起来,白烨心中有点闹不清楚为什么一向寡言少语的龙修会给他扣这么大的帽子,皇级魔法师,他自然梦寐以求,但是脚踏实地才是正途,历史证明数不胜数的天才夭折都是因为骄狂自大嚣张跋扈。
“咳咳,龙大族长,咱们有什么话开门见山吧,你想夸一夸我,我不反对,但要是不要脸往死里夸,就有点接受不了了。”白烨显然意料到了这一次的谈话不同寻常,龙修必然也不会拉着他闲聊扯淡,与其虚与委蛇地互相试探,倒不如大大方方直奔主题。
龙修眼含深意地望了白烨一眼,随即释然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白费唇舌了,白烨,你快要离开翔龙岛了吧?”
沉默不答的白烨算是承认了,他在翔龙岛待了两年,经历了地狱一般的残酷磨练,虽然看似每日就是和龙影对战搏杀,可谁又能真正面临绝境还锲而不舍地寻求自我突破?
从前的确小看了天下人,白烨带着前世不可一世的尊严降临炽天大陆,后来又有风系魔法精华的帮助下成为了星级强者,足以俯视年青一代所有人的白烨初生牛犊,闯下弥天大祸,不但让自己憋屈到只能远离天祈城这个是非之地,还赔上了上官清的幸福,对于那个女人,白烨心存愧疚,而现在,他已经跻身天级境界,尽管还需要仰望皇级,可他相信自己能够在炽天大陆开辟一片立足之地。
天空传来一声嘹亮雄浑的龙鸣声,白烨抬头一看,一头全身金黄的巨龙从天空中滑翔而过,朝着翔龙岛中央的火山而去,那是赞帕雷斯还是洛夫里奇?白烨两年来,还是没仔细去分辨过这些巨龙的名字。
“白烨,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些在你眼中有着无可匹敌力量的龙族和巨龙只能龟缩在翔龙岛吗?千年以前的炽天大陆,百族共存,龙族也盛极一时,再追溯到万年以前,巨龙更是这片大陆的主宰,可是教廷扶植克里斯兰王朝统治大陆开始后,我们这些在他们眼中是异族另类的种族,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龙修的目光从划过天空的巨龙身上收回,淡淡地望着白烨,可白烨却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他内心的悲哀与感伤。
千年以前,那是一种怎样的景象呢?万年以前,又会如何呢?
白烨不得而知,他对考古探秘没兴趣,活在当下才是最实在的。
龙修忽然眼神带着少见的愤怒,说:“世人以屠龙为荣,巨龙乃是不祥魔兽,呵呵,这都是教廷在统治了人民信仰后故意散布的谣言罢了,龙族被压制在这翔龙岛上,北部蛮荒之地的兽人,不敢走出永叹森林一步的精灵族,在裂谷狭缝中苟延残喘的矮人地精,还有那数不尽已经成为历史尘埃的种族,这都是拜克里斯兰王朝,教廷所赐。”
从龙修口中得知的大路秘辛并没有让白烨有多么兴奋或震撼,别说在炽天大陆,即便是从前的地球,历史长河中湮灭的种族何其之多,战争有时就是这么残酷,胜利者可以抒写一切,同时也有权力主宰失败者的命运,恒古不变的真理。
“龙族长,你该不会想让我白烨改变这一切吧?就算我白烨自命不凡,有胆量挑战千年帝国的统治,可是,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我连你都打不赢,你都惧怕的教廷,我又哪有力量抗衡他们?”白烨淡然说道,心中自然认为龙修是想让他去当炮灰,不管能不能成功,至少给帝国搞点小破坏,龙族在一旁观战,虽不见得能坐享其成,可至少也能大快人心,偷笑几声总行的。
龙修罕见地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瞥了眼白烨道:“你不敢?杀了帝国最强势的贵族嫡孙,又扬言藐视了帝国半数贵族,贵族尊严被你践踏得体无完肤,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呢?”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白烨干笑几声道:“那不都是年轻冲动嘛,以前觉得星级和天级差不了多少,天级和皇级也差不了多少,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儿后怕,要是那些贵族当时放下所谓的贵族面子,给我来几场暗杀,随便派个天级高手来,我早就死无全尸了。”
龙修也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浑然不似他这副枯瘦身躯该拥有的。
“呵呵,白烨,你不必妄自菲薄,我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单凭你能够得罪了斯图尔特家族还能安然无恙的活到今天,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你将离开翔龙岛,我只希望你将来如果有机会改变龙族命运的话,我们龙族会记住这份大恩大德。”
白烨表情一怔,迅速思考着龙修这话其中的意思,龙族不甘蛰伏东海小岛,并不难以理解,可是为什么选中了自己呢?是看上了自己没有任何势力背景吗?还是说,这只是龙修的客套话,给将来留下一个余地,如果是作为一次投资的话,龙修恐怕表现出来的诚意还不够。
“龙族长,我白烨何德何能,有什么能耐能够改变龙族命运呢?我离开这里后,第一个要考虑的就是自己的安危,斯图尔特家族与我不死不休,哪里会轻易放过我,能够躲起来平安的过一辈子,就算不错的结局了。”白烨打着太极,同时也是在试探龙修之前的话究竟有几分真诚。
龙修眼神玩味地盯着白烨许久,最终摇头轻笑道:“你这次离开,我让龙影跟着你,如何?你是我们龙族的盟友,我们可以互相协助,若真有一天,你可以改变龙族的命运,我这个族长将全族力量交付给你,又有何难?”
白烨震撼了,彻底震撼了,龙修凭什么看上了他?难道就真的是因为二十二岁的天级魔法师吗?转念一想,便也又在心中暗笑自己大惊小怪,龙族或许会在很多人身上做出投资,但真到了生死存亡时刻到来时,把握命运的主动权,始终在他们自己手上,或许类似白烨这样的代言人,去冲破命运枷锁的使者,有很多也说不定,反正是一种尝试,失败了,从头再来,毕竟能够打破教廷与克里斯兰王朝统治的人,千年以来,没有出现过。
“呵呵,龙族长的意思,我明白了。”白烨淡淡答应下来。
“哦,还有个消息,我顺便告诉你,炽天大陆如今各地暴乱四起,似乎平民已经无法忍受贵族们的横征暴敛,外加不理百姓死活的冷漠态度。炽天帝国已经给了各地城主下达了平乱令,现在,外面已经战火连天了。”
白烨仰望天空,默默道:真的到了爆发的时候吗?贵族奢侈无度,近年天灾人祸不断,弄得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这个时候的暴乱能够动摇炽天帝国屹立千年的根基吗?
双眸凝神,精芒闪过,白烨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乱世出英雄,这个时候,或许才是他崛起的最好时机!
“什么地方的形势最为严峻?”白烨沉声问道。
龙修平淡道:“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