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脑香,兰草,白檀混着飘渺的氤氲飘的满室皆是,汤池四角各跪着宫女将手中花篮里的莹白的雪莲花瓣混着金丝般的花蕊均匀的洒在汤池中。
月华清寂,李嫣落斜靠着玉壁。乌丝散在雪白的肩上,****半露在水面。眼神如丝,半噙微笑。渐渐像是回到幼时,笑语间母亲的笑容......
闷声吱呀一响,扶雪轻轻走了进来。呈上一方盒子道:“公主,皇后赏赐的麝香说是供公主沐浴享用。”
池中兰汤微微漾动,李嫣落轻阖着眼,脸上全无表情。扶雪见她不语,抬手打开盒子,将些许金褐色的粉末倒入池中。
李嫣落陡然睁开双眼,劈手将她手中的红木锦盒夺过。狠狠地的掷了出去,扶雪惊的低呼一声,望着李嫣落似寒光眼神,堆坐一团。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李嫣落说着“哗啦”一声从水中站起,她雪砌般地酮体上水珠莹莹滚落,背后浅浅的灯火映照如陨落的星星般让人惊艳。
不等瑞溪拿衣服近前,她冷冷的看着扶雪道:“皇后留着你这个得力的人在我这,你也算是尽心了。久用麝香不孕,想不到皇后还有这般珍藏之物。现在送我当真是恩典啊。”
她说着伸手拨开紧贴着身体****的发丝,神情漠然道:“你帮我递了那么多的消息给皇后,我现在也赏你一个恩典,我要将你逐出宫去,若是不从,我现在就以刺杀之罪杖毙你!”
所有人惊住,望着李嫣落眼中的杀气,无人敢劝言。这份礼她就这么回!
铜镜映出挂着的红衣,这是她的嫁衣。红宝为花,紫宝为云。瑞溪站在不远处,似悲似喜的含泪望着她,喜娘绾发,吉祥唱词。
李嫣落漠然,她伸手拿起桌上的金钗。凝视半天,不是何时,瑞溪伸手取过,看着她笑道:“最后一支钗,我为公主簪上。”
她无声默默点头允了。红霞般的嫁衣上身,她突觉比周荧的刀剑还要锋利,能割伤她最后的希望。他要娶的本不是她!
仪仗先行,彩旗过去三番,吹打的队伍才缓缓开动。辞别太后,皇后带着兰妃和其他妃嫔来惜影殿送嫁。
皇后手执一品红的喜盖走到她面前还未言语,李嫣落抬着眸看着她道:“我的回礼皇后可还满意?”
皇后背对众人怒容却小声道:“你们母女皆是妖孽!”
李嫣落闻言。哈哈一笑,直笑的如花盛放媚不可言,声音滚入人的耳朵惹的心痒痒的。皇后听着她的笑发怔之际,李嫣落蓦地收住笑声,伸手一把钳住皇后手腕道:“多谢你的美意撮合,正中下怀,嫣落欢喜谢过。可是欠下的总是要换的。”
皇后望着她突然杀气凛凛的眼神,忽觉的寒风倒灌进身体,倒退几步她一瑟缩道:“你,你......”
身后的兰妃听不到,只看着她们一言一语的说着,便上前催促道:“皇后快上盖头吧。礼官来催了。”皇后闻言也只得替她上了盖头。
凤辇还未动,只听得一阵骚动。李嫣落伸手敲了敲车壁问道:“什么事?”
瑞溪声音颤颤道:“二殿下要来拦嫁,被禁军截住。他......”
“他怎么了?”
“他在哭......”瑞溪突然有些哽咽道。
盖头下她的心忽悠一闪,说不出什么滋味。那个江船上回身轻笑的少年郎,怨愤中是带着点点星光的凤目。一个夺了她的吻却说恨她的男人......
“何必呢!”她喃喃自语。
盘龙栖凤的红烛遥遥,她静坐喜床。一室静谧,头上的凤冠只压的她颈子泛酸。她忽的扯去的大红的盖头,踱步走到菱花铜镜前,望着凤冠嫁衣的自己。
她伸手取下凤冠,莫名间心中起了恼怒,伸手拉过一边的盖头,手一用力“刺啦”一声,红锦应声裂为两瓣落地。
门声一响,她侧脸而立,却不回头。那杜蘅香越是近了,她心头的火越是烧的旺了,猛的一个转身,“啪”的一声,清清脆脆响起在喜房里。
秦卓翊挨着她结实的一记耳光,淡淡地没有急怒,没有惊讶,甚至没有躲闪。赤红的手指印显在他的面颊上。
她余怒未消,尤其看着他这样的反应。转回身捡起地上的裂锦抖开看着他说:“我与世子无缘,待得大事完毕。从此你我天南海北各安天命!”
他上前接过裂开的红锦盖头道:“你言重了,即已成夫妻便是永世......”
她退步冷笑,神色间冷峭的问道:“无信之人何敢再言永世?”
信之一字是她现在最厌恶的字眼,谁也不配再说!包括他。
秦卓翊听完,垂首语道:“你必是心结难解,我现在多说无益。只是我仍是那个我!没变!”说罢他转身走向门口。
更深满室幽暗,他没有再回来,李嫣落看着垂下的喜帐,起身披衣走了出去,偌大的院子。清寂不复晚上的热闹。
不远处竹楼上仍是灯火憧憧,她拉起身上的衣物冷冷瞥过一眼。心下更胜寂夜寒彻几分。转身走回几步。忽觉的身后人,回身一望。秦卓翊已换了一身便衣跟在她身后。
她僵住,寂静的只能听到砰砰的心跳声。
“你也没睡。”他似笑非笑。
她不语,嗯了一声转身走去,“等你想听时我再说!”秦卓翊在她身后说道。
李嫣落身形一顿冷冷道:“难为质子委曲求全,岂是我能问三道四!”
秦卓翊微微弯起嘴角,“我以为你不会口是心非!”
“是么?”她慢慢转过身体,抬眼静静凝视着他。他立在月华之中,仿若卷了一身浩然磊落之气,若放下身世地位,单论风仪她实在觉得配得上光明磊落二字。
见着她黯然发呆,他朗朗一笑。上前语道:“你若肯听我便说!”
夜风更冷了,一阵窜过。她望着他亮如星辰的眸子,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二人走进竹楼,李嫣落望着满桌的纸卷和一方棋盘,秦卓翊关门,走至桌前道:“我正好有一残局未完,你可愿意对弈?
她轻轻点头,二人对坐。一攻一守间秦卓翊执子问道:“现在这样的局势,我抛砖引玉如何?”她略想了想道:“可!”
他轻笑不语。
不多时,李嫣落节节败退不禁抬眼看着他道:“你真是用心颇深啊!”秦卓翊含笑望着她点头道:“我不急,等你慢慢原谅我!”
她终于收手,深深叹出一口气无奈道:“取舍之道如此,我竟犯了糊涂!当下之时还妄想。”
秦卓翊含笑望着她道:“是我负言在先,但是若能换你周全。我必力为之!本想你能被发配宾凉,如此便算远离虎口,不想还尚未周折,皇后竟成人之美。我亦深觉惊喜!”
李嫣落听罢抬头望着他又看看棋盘不语,只将手中的棋子轻轻掷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