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氏房里的摆设尽是矮足家具,程秋杏跪坐在软垫上,怯怯地看着眼前三个人。
宇文氏有气,更多却是无奈,这女子好歹是她看中了要做徐家少夫人的,今天这一出闹的不可开交,她最多也就是失望,觉得这孩子遇事太缺乏稳重。
徐惠却目光发冷,程秋杏只觉她眼神中有些东西让她莫名地害怕。不过她一想到不久之后,这个女人就会成为她的小姑子,到时候她是嫂嫂,是长辈,顿时又觉得不应该示弱,下意识地把腰背挺了一挺。这个动作,却反而招来了徐惠好笑夹杂轻视的眼神。
相比之下,徐严的脸色就善意太多了。他是真把程秋杏当做自己的女人,何况这个女人此时还怀着他的孩子。光是他柔和的目光,就让程秋杏恨不得扑进他怀里求怜惜。
“看过大夫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宇文氏看着程秋杏的肚子,终于还是叹口气问了。她曾一时狠绝,觉得这孩子不要也没损失,只要苏婠肯,照样能生;但是眼下看来,苏婠是铁了心要走,而程秋杏这么个大活人放在眼前,也实在狠不下心。
程秋杏咬了咬嘴唇:“前天,请姑丈看了。”
宇文氏恍惚一下,才想起来,程家出了个御医,正是程秋杏的姑丈。她突然觉得自己怎么能够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程家也不是没后台啊。听说皇后娘娘身子不好,最近正是靠程御医调理得当,才恢复了一些生气,也因此,程御医如今在皇帝那边很是受信任。
顿时,程秋杏在她眼里,便金贵了许多。
她伸出手去,握住了程秋杏放在膝盖上的手,柔声道:“难为你了。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
程秋杏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然而,不会亏待她,这种话徐惠也曾说过,她满心欢喜,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只不过是让她做妾而已。
宇文氏也知道自己这话,也就能安慰一下下,实际作用是一点没有。
“你方才也折腾了这么久,又动了胎气,理该多休息,劳心劳神的事情就交给我们罢。惠娘,就让她去你房里歇会儿罢。”
“是。”徐惠站起身来,去扶程秋杏。
程秋杏飞快地看了一眼徐严,目露祈求,可惜徐严正低着头,没看见她求救的信号。
徐惠握住了她的肩膀,说道:“走吧。”
她声音略微低沉,程秋杏心脏就是一缩。
在徐惠面前,她总有种被看穿一切的感觉,莫名地就有些畏惧。于是,在徐惠的目光示意下,她乖乖站起来,跟着出了屋子。
这样,屋里便只剩下宇文氏和徐严这对母子。
“娘,干吗不让我跟她和离?咱们原先还说要休了她呢!况且现在秋杏又怀孕了,正应该早点休了那贱人,娶她进门才是。”
宇文氏白他一眼:“你懂什么?!”
徐严听惯了她的话,也挨惯了她的骂,也不动怒。
“你别以为苏家在长安没人了,她就能任我们摆布。以前的傻子固然不可怕,现在她可是靠上万贵太妃这座大靠山了,连那高扬高将军也跟她交好,你要是休了她,不怕得罪这些人?!”
徐严脸色一紧,低声怒道:“这个贱人,倒是会勾搭!”
“你不过是在楚王面前说错了一句话,就被打了三十军棍,去了半条小命。如今苏婠可是万贵太妃跟前的得意人,咱们拿了她三万两银子,已经是极大的把柄了,她随时都可以到太妃面前告我们一状。如果她还是咱们徐家的少夫人,太妃就算为了她在徐家的名声和日后生活着想,也不敢对咱们动真格,只会警告我们对她好,说不定看她面子,还能给你提提位子。”
“可若是和离掉,咱们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可是在宫里做官的,天天在贵人跟前行走,若是哪天让她想起从前的不痛快,要整你还不跟整死一只蚂蚁似的?”
徐严滞了滞,脑海中划过一丝不详的预感。他一直都没跟任何人说过,就是当日他被楚王打了三十军棍的时候,曾抬头看见那角楼之上,远远一个女人的身影。事后想起来,越看越像苏婠。他不是没怀疑过,苏婠借楚王的手来报复他,但是想想苏婠跟楚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就自我否定了这种猜测。
然而这时候宇文氏的提醒,让他莫名地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高扬是楚王的近身侍卫,苏婠跟高扬有交情,那么极有可能她跟楚王就是认识的。
徐严觉得自己脊背上有点发冷,臀部也隐隐作痛。
“那我们怎么办?她看着是一定要和离了,惠娘这缓兵之计也未必拖得了多久。”
宇文氏眯起了眼睛,这时候的她一点也看不出方才在苏婠面前的卑躬屈膝。苏婠想的没错,这个女人,的确是个受得了折辱记得住恨的,越是对你笑嘻嘻,心里头越是狠毒。
“她今天有恃无恐,就是仗着万贵太妃这大靠山。但是,只要把她变成真正的徐家人,打消她和离的念头,她就算再蹦跶,还得老老实实在徐家待着。”
徐严心头有些发憷,轻声道:“怎么让她变成真正的徐家人?”
宇文氏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装什么糊涂,你跟秋杏是怎么做的,自然跟她也怎么做就是。”
“哦。啊?!”徐严大吃一惊,慌道,“可她不愿意吧……”
“蠢货!”宇文氏瞪眼道,“她不愿意能怎的?她可是咱们徐家明媒正娶来的少夫人,人伦乃是大道。她不愿意,你不会想想法子?”
“什么法子?”
宇文氏冷笑道:“我问你,你在太仆寺,若是遇到撒野的烈马,如何收服?”
“使雷霆强硬手段,或者用迷药……”徐严失声道,“迷药?”
宇文氏点头:“我晓得你在家里有藏那迷药,有了这东西,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她还能翻出天去?”
徐严发着愣,想起了清明那天晚上在厨房外头,苏婠那白花花的胸脯,唤起了他掌心那种柔软光滑丰盈的触感,顿时从手指尖蜿蜒到头发梢,四肢百骸都叫嚣着一种蠢蠢欲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