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孚里乌斯·卡米卢斯)在其他事务中获得很多重大成就,尽管五次被选为独裁官,四次由于战功而举行凯旋式庆祝大典,被授予“罗马第二创建者”的称号,却没有当过一次执政官……普通百姓与元老院的立场不同,尽量反对执政官的任命,而是把军事护民官选为统帅。这些人虽然也拥有执政官的权势,但他们的统治不太令人厌恶,这是因为处于领导地位的是六个人而不是两个人。这对于那些激烈反对少数人统治的人们来讲也是一种安慰。
——普鲁塔克
功高惹流言
卡米卢斯的这种情况与当时的政治环境密不可分,在公元前444年~公元前367年之间,罗马曾经有50多年不选执政官,而选举几个军事护民官(军团司令官),并给他们以执政官权。军事护民官的人数有时3人,有时4人或6人,还曾有一次8人,一次9人。在孚里乌斯家族尚未显赫之时,卡米卢斯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了家族中第一个成名的人。他在战争中总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和最勇猛的敌人交锋,后来他由于战功被任命为监察官。在其监察官任期,他有一项出名的政绩——通过劝说和胁以罚款两种方式使一些未婚男子与寡居妇女成亲。
当然令卡米卢斯青史留名,对罗马也是至关重要的一件大功,便是攻克了被围十年久攻不下的维爱城。这一战役前文已经详述,本文将从此次大胜之后卡米卢斯遭指控说起。事情的导火索也许是他大肆铺张地举行了凯旋式,据说他竟然在一辆战车上套上四匹战马,亲自驱车穿过罗马。这种车辆被认为是神圣的,只能供奉国王以及众神之父,这就惹起那些共和国公民的怀疑和敌意。另外,当时保民官们提出将民众和元老院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留在罗马城,另外一部分迁往刚攻下的维爱。他们认为这样人们的住处会更宽敞,有了两座大城能更好地保卫领土。元老院和一些有影响的人士认为这种分治将会导致罗马毁灭,他们请求卡米卢斯反对这项提议。卡米卢斯想使这场争议淡化,设法让人们忙于其他事务,将法案拖延搁置了,因此民众对他非常恼怒。
但群众控诉他的公开理由却是维爱战利品的处理问题,因为在出发征讨维爱前他曾立誓,如果攻下该城将奉献给德尔菲阿波罗神十分之一的战利品。但是士卒已经把维爱抢劫一空,他们都是穷人,而且财物已经花去了大部分。最后,元老院表决不再重新分配战利品,但每个得到战利品的人都应发誓将十分之一上交公共财库。士卒们觉得卡米卢斯宣誓是由敌人财物中提取十分之一,但现在提取的十一税却是公民自己的财物,他们都积蓄了满腹怒气。
道义的力量
当时正好与法利斯卡人开战,卡米卢斯率军包围了法勒里城,以期能够转移市民的注意力,使他们忙于出征,而不是待在罗马城里被那些惯于煽动的领袖利用。法勒里城池非常坚固,他们对这次围攻毫不在意,除城墙上设防的士卒,其余人依旧穿着和平时期的服装来来往往。可法勒里城有一位公共教师,他背叛了自己的职责,找机会把学生们带至罗马军营。卡米卢斯对士兵们说:“战争的确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不免要有许多非正义和暴力,不过即使如此,战争也有它的准则,善良和勇敢的人都要遵从。我们绝不能一味热烈追求胜利而竟然不拒绝那些卑鄙恶徒的支持。”说完便命侍从剥掉这个人的衣服,把他捆绑起来,把棍子和鞭子教给孩子们,让他们惩罚这个叛徒,并把他赶回法勒里城。
当孩子们带着那个叛徒回到法勒里城,这些孩子的父母以及其他市民都将卡米卢斯奉为救世主,他们向往着卡米卢斯的正义,召开紧急会议决定把生命财产完全托付给他。法勒里的使者在元老院内宣称,卡米卢斯尊重正义多于胜利,因而教育了他们,使他们甘愿接受失败而放弃自由,并非由于他们感到武力不敌,而是因为他们承认在道义上被征服了。然而随卡米卢斯出征的士卒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应该洗劫法勒里,他们诋毁卡米卢斯,说他憎恨民众而不愿穷人享有合法应得的战利品。那些保民官趁机再次提出将罗马分治的法案,还召集人民公决。卡米卢斯不畏流言,公开站出来向群众陈说利害,最后人民否决了这项法案。
然而,那些积极分治的人们却恨死了卡米卢斯,一个叫阿普勒乌斯的人指控卡米卢斯盗窃图斯卡尼人的财物,据说他家里确实有一些列为战利品的铜门。卡米卢斯对指控觉得不能容忍,在愤怒中离开罗马,开始了流放生活。卡米卢斯的案件被缺席审判,被判罚金15 000,他的朋友们代其偿付了罚款。但此后不久,罗马人便追悔不已,他们需要并深切怀念卡米卢斯。正如上篇所说,罗马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被高卢人夷城。
重建罗马
当高卢人被卡米卢斯率军驱逐出罗马之后,卡米卢斯又接受了一项艰难的任务——重建已完全毁灭的罗马城。那些“时刻考虑民意”的人们又找着了机会,中伤卡米卢斯说:“维爱城应有尽有,不必重建罗马,卡米卢斯只为了自己的野心和名望,完全不顾一无所有的民众已经无力服劳役。”卡米卢斯决定公开辩论重建问题,在大会上他首先做了长篇发言,劝说保存这座共有的城市。照例由首先投票的卢克雷提乌斯最先发表意见,然后其他议员再依次发言。恰好这时,一个百人队巡卫路过,卢克雷提乌斯把领队叫进来,让他把军旗竖在那里,说这儿是停留常驻最好的地方。这句话产生了巨大效力,最后大家依次投票,群众的意向竟奇妙地改变了。人们互相劝勉,热情地投入工作。据说仅用了一年时间就建了一座新城,但由于过于匆忙,重建的城市杂乱无章,不过城墙和房舍等都基本建设起来了。
延伸阅读
凯旋式
凯旋式源于埃特鲁里亚地区的一种宗教仪式,是罗马军事指挥官所能得到的最高荣誉。罗马将领要获得一次凯旋式,必须符合这样一些条件:
1、拥有绝对统治权/统帅权(该强制条件后来逐渐变得宽松了)。
2、在对外敌作战中获得决定性的胜利(杀敌至少5 000人)。
3、将领在战场上必须要被部下士兵欢呼为“英帕拉多”(古罗马的“大将军,凯旋将军”“皇帝,元首”之意,如同中国人喊“万岁”一样)。
4、这位申请凯旋式的将军至少得将一只象征性的军队带到罗马城来。
5、元老院投票授予他一次凯旋式(这就要允许凯旋式当日他在罗马城墙之内保有其统帅权)。
凯旋式上,凯旋者从马尔斯广场穿过罗马的街道,来到卡皮托尔山顶上的朱庇特·卡庇托里努斯神庙前。
游行队列包括凯旋将军的士兵们,他们一般都扛着上书有描述这位将军的口号的标语牌(例如,恺撒的军队在凯旋式上就举着刻有Veni,Vidi,Vici字样的标语牌),标语牌上也可能是绘着凯旋者为罗马征服地区的地图。其余的士兵赶着大车,载着将充入罗马国库的掠获战利品。游行队伍中还包括一些系着锁链的囚犯,他们通常是战败城市或国家的领袖,有时还包括他们的子女。游行队伍中还有一部分是即将用来谢恩奉献的牺牲动物。
凯旋者命令将至少一名战俘处死。而后,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宏大量,将其余战俘释放——他们将被转卖为奴。凯旋者的脸被涂红,身着一件覆有棕榈叶的衣服,驾驶金色战车参加凯旋式。他身后跟随一名奴隶,手持一顶金冠置于他头上,同时在他耳边低语道:“谨记!你只是一个凡人!”当游行队伍来到了卡皮托尔山顶,处死了所需数目的战俘之后,凯旋的将军向朱庇特大神奉献牺牲,随后解散他的军队。当天的活动以全城宴会收尾(费用通常是由凯旋者支付),实际上所有公民都受到了邀请。
罗马人的喘息之机异常短暂,埃奎亚人、沃尔基亚人和拉丁人同时入侵,图斯卡尼人包围了与罗马结盟的苏特里昂。在局势危急存亡之际,卡米卢斯第三次被任命为独裁官。那些嫉恨卡米卢斯的人曾认定他的成就是由于无限的好运,然而当卡米卢斯又一次以智慧和英勇挽救了罗马之后,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光荣应归功于他的才能。当卡米卢斯第六次当选为军事保民官时,他拒绝了这个荣誉,理由是年老多病体力不支。可是人民不愿他辞谢,强让他担任统帅。当时普赖涅斯丁人和沃尔基亚人正在进攻罗马的盟国,卡米卢斯率军前去支援。他准备等身体完全康复再决战,但他的同僚卢基乌斯急于立功,很多中下级军官也有这种情绪,卡米卢斯怕别人说他剥夺青年人立功的机会,勉强同意卢基乌斯率军出战,他本人由于有病留在大营。卢基乌斯鲁莽轻敌惨遭败北,卡米卢斯得知罗马人兵败溃退,不能自已,自病榻一跃而起,穿过败兵冲向敌军。那些由他身边跑过的逃兵都立刻回转身跟在他身后,在他周围列好队形,互相激励绝不抛弃他们的主帅。敌人见此情景,便不敢再追击。次日,卡米卢斯率军出战,大败敌军。
完美无瑕得享高寿
卡米卢斯年老之时,适逢李锡尼提出法案要求两执政官之一必须出身平民(详细内容见《平民与贵族之争》),人民与元老院冲突起来。情形变得越来越混乱,元老院第四次任命卡米卢斯为独裁官,虽然他本人不想接受这个职位,也不希望反对民众。但他竭尽全力也没能调和双方,便退回家中,推托卧病,辞退了独裁官的职务。可是元老院任命了另一位独裁官,此人使李锡尼当了他的随从官员,让上述法案通过了。该法案对贵族来说,是非常难以接受的,它禁止任何人拥有500尤格以上的土地。李锡尼由于掌控了“民心”,风光一时,但不久他本人便因拥有过多土地而遭到了法律制裁。
但是执政官选举的事仍然没有得到解决,这是人民和元老院冲突的关键。突然传来警报,高卢人数十万精兵正向罗马进军。对高卢人的恐慌结束了国内的纠纷,大家一致选举卡米卢斯第五次出任独裁官,虽然此时他已八旬高龄。卡米卢斯深知高卢人善于用剑,针对于此他为大部分战士配备了铁制头盔,将长盾四边镶上青铜,并训练士兵使用长长的标枪。卡米卢斯再次将高卢人打得落花流水,据说这是在罗马失陷13年之后。此次大胜之后,罗马人不再畏惧蛮族,树立起能战胜高卢人的信念。战争结束之后,平民与贵族之间的斗争再次激化,平民执意要选一名平民当执政官,元老院当然强力反对,便不许卡米卢斯卸任,期望靠他的威望平息民愤。卡米卢斯对内部争端非常为难,他祷告诸神将骚乱引向最完满的结局,并庄严宣誓,骚乱结束后为“和谐”修造神庙。
最后,元老院中温和路线占了上风,答允了平民的要求。在卡米卢斯主持下,选出绥克斯图成为罗马历史上首任平民执政官,这是卡米卢斯最后一次公开活动。第二年,罗马发生了大瘟疫,百姓死于瘟疫者不计其数,卡米卢斯也在此时去世。“他的高寿和完璧无瑕的一生,克享天年而得善终,实可谓古今罕有。他的逝世带给罗马人的悲痛比这次瘟疫中全部死去的罗马人所造成的悲痛还要沉重。”(普鲁塔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