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他们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修罗在山洞的角落里找来了一堆枯柴,生起了火。遗憾的是,辇车上没有锅,庆幸的是,有个盛水的瓮。
修罗用瓮烧开了水,将雪雕置进热水里秃毛,用修行者的本命剑开膛清理内脏,不知道那个死去的修行者如果知道修罗现在正在干的事情后,会不会愤怒的气活过来。
等所有的一切都置办妥了,便开始炖汤。
热气从瓮里腾腾升起,带着雪雕肉的香气,修罗正在往里加着某些提味的作料,以及雪莲花没有了花瓣的梗,那可是极为珍贵的药材。
红吟月坐在棉垫上烤着火,脸上有了些许红润,她看着瓮下正在噼里啪啦燃烧的枯柴,问道:“这里的雪山上除了生长雪莲花以外几乎寸草不生,这山洞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枯柴?”
修罗加完了作料又在瓮下添了几根柴,他拍了拍手上的枯皮,说道:“那些被族人遗弃的莽人生活很艰难,莽族冰原上的围猎场不允许他们去打猎,雪山里能吃的活物又太少,他们只能不惧艰辛了穿过雪莽山脉到荒原上寻找猎物,可雪莽山脉实在太大了,十几天的路程不可能一次通过,总要停下来取暖休息,于是便制定了一个不能违背的规矩,每一天的行程落脚处必须找一处山洞,每一个山洞里必须要保留足够下一次来时需要用的柴。”
修罗一边用一枝削干净的树枝搅拌着瓮里的肉汤,一边又说道:“如果去往荒原的路上用完了柴,那么,归来时就必须从荒原上再补回来,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被冻死在找吃食的路上,这条通往荒原的山道才不会中断。”
红吟月静静的看着瓮下晃晃闪动的火苗,又道:“他们第一次去开辟这条路时一定死去不少人吧,毕竟他们非残即弱,根本抵挡不了雪山里的残酷环境。”
修罗摇了摇头,很肯定的说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死过人,也没有失踪过任何一人。”
红吟月的目光从火苗上转移到修罗脸上,微微皱眉,惊讶道:“他们哪里会有这么强大的生存能力?”
修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他们的确不可能开通这条通往荒原上的路,因为,这条路是我给他们开通的。”
红吟月看着修罗眼睛里忽然明亮了许多,她称赞道:“你真了不起。”
修罗微羞,他低头躲避着红吟月明亮的眼睛,笑说道:“哪有,只不过刚好有能力做这件事罢了。”
红吟月认真道:“你开通的可不仅仅是一条山道那么简单,你开通的其实是一条通往生存的大道,你了不起的地方不在于你开通这条山道的能力,而在于你才十四岁就已经为他们这些弱势者们做过很多贡献了,我大你两岁,但除了自己修行外,没有为任何人做过贡献,跟你比起来我感觉很惭愧。”
修罗尴尬的傻笑道:“你说的也太夸张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伟大。”
红吟月继续轻笑,故意打趣道:“看来,你这个同学很优秀呀。”
修罗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他赶忙转移话题的指着瓮说道:“我觉得炖的差不多了,我去看看。”
红吟月看着有些狼狈的修罗,忽然咯咯的笑出声来,引来一阵干咳。
修罗抬眉故装责备道:“有什么好笑的,你风寒还没好呢,不许笑。”
红吟月抬手掩面点了点头,但两道弯弯的眼睛还是在宣示着一览无余的笑意。
十日后,深夜。
修罗捧着美味的干粮喂食着大黑马,眼神却是望着数里外的两座大雪山,朦胧的夜色里,那两座大雪山显得格外高大,它们之间挨的极近,看上去就像是个巨大的漏斗,所以将中间的山道挤得狭窄悠长。
修罗收回眼神,看着大黑马吃尽最后一点干粮,他抚了抚大黑马的鼻梁,趴在大黑马了耳旁小声道:“等会就看你的了。”
修罗走到辇车旁,掀起门帘看着红吟月问道:“你确定你的伤已无大碍?”
红吟月点了点头,道:“比刚见到你时还要好。”
修罗点了点头,神情上似乎有些安慰,他微微紧张的情绪也似乎有些放松。
“我的身家性命就全仰仗红姐你了。”
红吟月轻笑,微微吐露着芬芳说道:“放心吧,你一定不会死在我前头。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选择深夜里赶路?”
修罗再次看着那两座大雪山,骄傲的笑着说道:“除了不会修行以外,我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天才,等着吧,过一会这里会刮起春季里的第一场大风。”
红吟月也看了看那两座紧挨着的大雪山,似乎明白了修罗的想法,她很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四周大山环绕,只有那里是个风口,过一会起风后,那里的风力最强。”
修罗放下门帘,他没有进入辇车,而是骑在了大黑马的背上,他回头笑道:“红姐,我带你去吹吹风啊。”
红吟月曼声轻笑道:“那你可要抓的紧一些,可别被大风给吹到天上去了。”
修罗回头望山,高大的背影就像隐在夜里的超级巨兽,他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倒不怕被风吹到天上去,我现在最怕被雪埋在地下。”
修罗轻拍马屁,大黑马开始前行,它在修罗的指示下行走的很慢,一是为了等风来,二是为了节省大黑马的体力,等一会好没命的疯狂奔袭。
半个时辰后,大黑马走近了两座雪山之间的山道,第一股风也开始吹起,并且越来越大,雪山上的雪沫子想沙尘一样被吹起飘落,山道里格外难行。
修罗骑在大黑马上,大风吹的他微眯着眼睛谨慎的观察者两边的雪山上,这十日以来他们没有再碰到过伏杀或者暗杀,但这绝不代表危险已经消除了,因为雪莽山脉里的地形太过复杂,想要在着庞大的山脉里找两个人本就是难比登天的事情,但今夜不同。
因为过去这两座大雪山后,不需半日路程就能到达荒原了。所以,这将是他们在雪莽山里极有可能遇到的最危险的一次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