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
“许光年……”
“许光年!”
林苏失声大喊,整个人就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手紧紧的攥着被子,微微喘息着,胸膛不断的起伏着,全身湿答答的就像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样。
冷汗,从额角渗出,顺着脸庞轮廓划落,滴在了手背上,微微有些凉意。
林苏怔怔的坐在床上出神,环视了周围一圈,看向窗外,又低下了头。
没错,是她自己的房间。
而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林苏的手掌伸进发间,将散落在额前遮掩着脸的碎发往后撤,双手捂住了脸,闭上了双眼。
她没有哭。
只是这样静静的坐着,聆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房间里落针可闻。
她没有去确认许光年是否真的回来了这个问题,现在她也觉得没必要去确认了。
到头来,那个男人也不一定会承认自己,不是吗,在他与她阔别十年之久后再一次相遇,他的反应。
她知道他对她并不是没有感情,但是,她已经很累了,特别是在看到他的反应之后。
她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甚至连最后一步她都已经迈出去了,可他却在一步步的后退。
她知道,他在看到她之后,是想逃走。
就连给她的一个拥抱,都带着放手一搏的意味,仿佛她对于他而言,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这恰恰才是最伤人的不是吗?
林苏深呼吸,闭上的双眼又再次睁开,敛去所有的情绪,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向洗漱室。
……
天台上,一个人正迎着风站在那儿,价值不菲的风衣随手丢在了栏杆上,而一个啤酒罐下压着一顶礼帽。
许光年站一手抄着裤兜,一手拿着一罐啤酒,看着火红一片的夕阳沿着天际线,一点,一点的沉沦。
手掌好像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林苏这一路都是被他抱回来的,就算是坐上车之后他也没撒手。
他像一个小偷,偷着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许光年想到这儿,眸色深了深,原本微沉的眼眸更加的晦暗不明。
他抬起手,喝了一口酒。
明明是在普通不过的动作,手上拿着的是再平常不过的啤酒,而他却好像是中欧世纪贵族公子在优雅的品着年份上好味道极佳的陈年佳酿,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雍容华贵。
本是借酒消愁,烧的却是心。
“呵,你果然在这儿。”
林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而许光年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早已预料到来人是他一样。
“她呢?”
“谁?”
林湛径直走到石台上栏杆旁开了一罐啤酒,顺势坐在了上面,挑了挑眉,装作不知道。
许光年瞟了他一眼,声音波澜不惊:“你知道我问的是谁。”
“抱歉我不知道。”
林湛接着装傻,完全不买他的账。
空气,仿佛刹那间凝固了一般,气氛有些微妙。
许光年蹩眉,瞪了他一眼:“不要闹了,她到底怎么样了?”
“哦,我妹妹啊?原来您老还记着呐,我还以为你忘得差不多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对吧?”林湛顿了顿,接着道:“没事了,不过她的反应有些奇怪,怕是现在看到你都会面无表情,视而不见,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许光年举着啤酒罐的手一颤,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仰着头将剩下的酒都喝光了。
“你说说你这又是何必呢?当着她的面跟她解释清楚不是更好吗?有必要闹得这么僵吗?”
林湛将许光年的反应看的一清二楚,作为许光年的发小好哥们,他又怎会不知道许光年的顾忌和心中所想?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阿湛,你不懂,我们这些人,在这个世界留的东西,越少越好,才能努力做到不被这个世界记住我们的存在。”许光年苦笑着,嘴角一片酸涩:“因为我们不知道下一秒是否还在这个世上,连睡觉都心惊胆战,几乎每天都觉得自己有可能今天就要去死神那儿报道,我……不希望她跟我过这样的生活,更不希望她因为我而被盯上,她值得更好的不是吗?”
林湛略微不自然的看着他,紧抿着唇瓣,有些沙哑的开口:“我……说实话我也不希望我的妹妹以后这样生活下去,但是,我也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这样下去,因为你我都不知道,林苏她是怎么想的。”
“这十年来,她一直一直在等你,你应该比我更明白才对。”
许光年身躯一震,手不自觉的收紧,手里的啤酒罐被捏得早已变了形,他痛苦的闭上双眼,用手臂遮住了他的眼睛。
是啊,他又怎会不清楚,只怕林苏这辈子恐怕都不会知道,在她每个因为他而哭泣的夜晚,他一直默默的靠在离她最近也最隐匿的地方,听着她的哭声,一个人一边品尝着从心脏传来的一阵又一阵剧烈的痛楚,一边捂着嘴巴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也想接近啊,可是他不能,也不敢。
或许林苏说的没错,他,许光年,的的确确是一个懦夫,不折不扣的懦夫。
“所以说啊,你们两个,真的是孽缘啊。”林湛故作轻松的拍了拍他的肩,摇头。
许光年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唇角。
裤兜里的手机这时微微震动起来,许光年扔掉了手里的啤酒罐,面无表情的抬手按下一直挂在耳朵上的蓝牙。
“头儿,出事了。”
“哦,那把坐标位置发给我。”
两句话,许光年就将电话给挂了。
一抬头,就看到了林湛一派悠闲的看着他,漫不经心的喝着手里的啤酒。
“走了。”
许光年跟林湛打了个招呼,拎起外套,重新带好帽子。
“去吧,英雄要拯救世界了。”林湛双肘搭在栏杆上,背靠栏杆,玩味儿的看着他,嘴角噙着笑意
许光年白了他一眼,左脚蹬地,整个人轻飘飘的双脚踩在栏杆上,双手插在裤兜里,突然好像想到什么,转过头看向林湛。
“知道知道。”林湛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照顾好她,然后情况跟你说……放心吧,这件事我都帮你干十几年了,熟门熟路。”
许光年朝他点了点头,一本正经:“拜托你了,小舅子。”
说完不等林湛有所反应,纵身一跃,竟然就这么从天台一跃而下!
而林湛却依旧淡定的不像话,仿佛这样的情景他已经看过无数次一般,嘴里笑骂着。
“臭小子!都敢乱套亲了!得好好治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