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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饥饿

曲青红新开的饭馆靠近北三环,往北走几百米就到了。当地属于高新技术开发区,以前属于农村郊区,现在既然是高开区了,便建了许多现代建筑。城里的人都说以后市中心要向这里发展,但毕竟是以后,目前这里还有大片的荒草地。而饭馆所在地十分微妙:靠近一个十字路口,十字路口的东边灯红酒绿十分繁华,而西边则满是杂草郁郁葱葱,一片没开发的样子。所以自己饭馆未来能经营得怎样,曲青红心里一点底儿也没有。但也没其他办法,自己的耕地已经被征了,虽然得了一大笔征用款,总不能坐吃山空,还是得找点儿活干。

饭馆定位为锅台院,相比买炒菜的饭馆准备的东西要简单一些。准备一些凉菜,炖上几锅排骨、鱼之类的东西就好。也不必请什么高手艺的大厨,曲青红自己就可以搞定。

翻翻老黄历,曲青红选了一个适宜开张的日子。叫上亲戚朋友,鞭炮一响,饭店便红红火火得开张了。那时整个古城经常整天雾霾不见天日,而曲青红开张的那一天却是晴空万里,鞭炮过后硝烟犹如白云般升上天空,红色的纸屑散落在黄绿相间的草坪上,煞是好看。

今天真是个开张的好日子,曲青红想。

开张最初几天,客流量一般,新饭馆都这样吧,曲青红想。服务员都是自己的亲戚或同村的,因为都被征了地,一时之间不知道去干吗,便被曲青红雇了来。虽说客流量一般,但炖菜刷碗,迎来送往,进货结账的活着实不少,曲青红和几位雇员也是进进出出十分忙碌。而且也不知怎么的,这几天招待的客人一个个犹如饿死鬼投生般,上菜以后全都狼吞虎咽,像饿了很久似的。客人里有几桌摆明了是摆酒局来的,而那几桌竟然吃菜吃的连酒都顾不上喝了。还有饭馆位于高新区,出入的客人里颇有不少女性白领人员。这群人员按说应该是十分注意自己身材,哪知这群人进了饭馆照样不顾形象的胡吃海塞。

不久,曲青红锅台院的名声自然而然就传了出去,谁都知道在高新区有一个锅台院,做的炖菜十分好吃,不少人甚至吃到吃吐。

生意红火,自然就有人嫉妒。不久就有曲青红锅台院的炖菜里放有罂粟壳的传闻传出。工商局也因接过几次匿名举报电话呢而来检查,但什么也没检查出来,最后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在锅台院的斜对面,有一座名为山南菜馆的中高档餐厅,老板名叫顾明。因两个餐厅定位不同,并且锅台院虽然近几个月相当红火,但到底比不上底子深厚的山南菜馆,所以顾明对曲青红倒没什么嫉妒厌恶之心。只是每天隔街相望,顾明也十分好奇那锅台院到底有何魔力那么的吸引人。这一日中午,顾明带上自己妻子任榕,和两位餐厅经理嵇峰,尤亚青前去锅台院就餐,看看这餐厅在饮食上有何奥秘,有什么可以借鉴的。

四人到了锅台院,虽然时间刚过11点,但餐厅的位置已经坐了十之六七。四人经服务员招待找到一个锅台坐下,那锅台共有两口锅,可点两种不同的炖菜。四人先点了四盘素凉菜,然后顾明接过菜单开始点炖菜。只见菜单上共有鸡、鱼、排骨、兔子、羊杂汤五种炖菜。顾明便随便点了鸡肉和羊杂汤。服务员拿着单子转身离去,不一会,便有两位大妈端着用不锈钢盆盛着的炖菜过来把炖菜倒进了大锅里。服务员将炉里的柴火喷上油点燃,盖上锅盖,静等开锅。

服务员离去后,任榕笑道:“今天也不知怎么的,一进这餐馆就特别饿,老想大吃一顿。”旁边尤亚青接话道:“榕姐不说,我也不敢提。因为知道今天中午要来这里探底,所以今天早饭特意多吃了些,以便到时候可以专心观察,哪知刚才一进餐厅,就感觉饥肠辘辘,直似饿了一上午,可见这锅台院有些隐秘手段的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一旁嵇峰却说:“我刚一进这餐厅,也是突然感觉前心贴后背的,怀疑老板搞了什么鬼。但仔细一想,咱进来以后连口水都没喝,想搞什么鬼着实不太可能。”顾明开餐厅十几年,经验极丰,刚进餐厅时一闻那炖菜热气便知那餐厅主人并没有在菜里放罂粟壳。但自己此刻也是饥肠辘辘,不由得不起疑心。

顾明正在低头沉思,忽听任榕说道:“这店主人果然是好心,这乞丐进屋了也不管,怪不得生意这样红火。”顾明顺着任榕眼光望去,只见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蹲在墙角,嘴里不知啃着什么。尤亚青见状说:“要真是好心,就应该把人家请到后厨去,安心吃一顿,要不就给一些干粮让人家上路。现在这样蹲在大厅里吃人家啃剩下的骨头,客人们见着也生厌,成什么样子?”顾明刚看到乞丐时也是眉头一皱,身为客人在餐厅里看到一个乞丐在自己身边走来走去心里肯定觉得别扭。但再看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那乞丐身上衣服虽破,但还看得出绝不是现代款式,而且皮肤白的吓人。就算说是营养不良,也不至于白到和死人一样的程度。

想到死人两字,顾明心中猛地一惊,正待再仔细看时,服务员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背后,说了句“锅开了”,跟着就把锅掀开了,一股热气轰然冒起,顾明再看时,那乞丐早已不知去向。嵇峰笑说:“这乞丐跑得到快。”顾明见乞丐既已消失,只得作罢。之见锅中炖鸡的一锅除鸡肉外还放着土豆块、豆角、香菇、粉条等物。服务员掀开锅后又端来一个分成许多格的大盘子,每格放着葱花、香菜、辣椒、胡椒粉等喝羊杂汤所需添加的佐料。四人看了半天也不见什么异样,便吃了个饱回去了。

哪知过了没多久,锅台院竟然又传出了闹鬼的传闻。原来刚开始时是有几桌带小孩的顾客总是听小孩说有陌生的叔叔阿姨和他们一起吃饭。开始也没人在意。但发展到后来,不止小孩,几桌大人在吃饭时偶尔也会看见不知不觉身边多出的一个人,在那里用手直接从锅里拿食物来吃,仔细一看,那人又会消失。但鬼神之说毕竟虚无缥缈,小孩子的话没人在意,大人们喝酒喝多了也可能看花眼。所以锅台院每日依然顾客盈门。

其中却苦了一个曲青红,原来自从开饭馆以来,曲青红也早发现这里不对劲,首先是她和员工在家不管吃多么饱,一到餐馆来上班就觉得饿,好在本身就是开饭馆的,自己和员工们的伙食量也十分的大,但奇怪的是谁也没有因为饭量的增加而变胖。其次是总听到厨师和服务员说偶尔看到面目苍白的人在厨房或大厅里找东西吃,但一走近又全都不见了。这闹鬼的传闻就算不由顾客传出也得由自己店里的人传出。已经有好几个人因害怕而向曲青红辞职了。曲青红自己也害怕,但看到饭馆生意这么好,就一直硬撑着。

直到有一晚,曲青红留在餐厅过夜。原来虽然因为征地曲青红家分了好多钱,但因为她和丈夫谁也不会开车,便一直没有买车,全靠丈夫骑着电动车接她上下班,那一晚恰巧丈夫有事不回家,曲青红便干脆在餐厅凑合一宿。当晚12点左右曲青红在餐厅后的休息室里睡下,但一想到闹鬼传闻,就翻来覆去得总是睡不着。呆了十几分钟,便起身上厕所,哪知路过大厅,竟发现大厅里隐隐约约坐了一屋子人。曲青红偷偷溜到窗户底下往里看,发现有二十多个人围坐在锅台旁,一个个肤色惨白,目光呆滞,一看就知道不是活人。并且不停得用手往空锅里捞东西吃。当时曲青红吓了个魂飞天外。休息室也不敢回,直接从后门跑了出去,来到大街上。发现山南菜馆还亮着灯,便跑过去求助。当晚是月底,顾明和任榕正在算一个月的账。所以回去得晚,正好收留了曲青红。曲青红把事情说了一遍,顾明虽说不太信,但当时那个诡异的乞丐却是深印心里,当下也没多说,便让任榕去安排住处。

第二天俩个饭馆都没开张,顾明任榕陪着曲青红去四处打听,锅台院这块地当年放生过什么。当时也没个头绪,任榕便劝曲青红不要着急,慢慢来。半个月后后来经过多方调查,总算有了结果:原来抗日战争时期这里是个仓库,日本兵曾经将二十多个老百姓锁在这里活活饿死。后来仓库被拆,这块地就一直空着,直到如今上面建了一个餐馆。

三人知道原因后,顾明对曲青红说:“既是如此,明天咱们去大慈阁,请一位高僧将这些人超度就行了。”第二天三人来到大慈阁,找到一位60多岁的僧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并请高僧大发慈悲超度了这些亡魂。那僧人听后笑道:“此事简单,贫僧明天便去,还请曲施主今晚在餐厅做几桌饭菜,为那些亡魂上路。”

当晚曲青红回到餐厅,将每个锅台上都放满饭菜,就锁了门回家。第二天顾明开车将老僧及其四个徒弟接到锅台院,做了一场法事。事后老僧分文没取。

从此以后进锅台院的人再也感觉不到饥饿了,但曲青红的生意依然红红火火。连山南菜馆的生意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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